第4章 第四章

安珺意果断点头：“挺重要的。”决定了我要不要马上跑走。

        管钰垂下眸子，收敛了神色：“管为竹管之管，玉为玉石之玉。”不知为什么，他下意识替换了名字的第二个字，换成更普遍的“玉”字。

        “我居住的村庄名为昌溪村，村中之人皆姓管，与我同名的还有三个。”见安珺意还在沉默，管钰又补充了一句。

        “啊……原来是这样。”安珺意听到不是“钰”的时候就已经松了口气，听完补充那更是彻底放心了。

        “那个小乖啊，欸不是，管，管玉……”虽然不是同一个玉，但是听起来是一样的，安珺意总觉得这名字烫嘴。

        “无妨，你叫我小乖吧。”管钰见她对这名字实在是别扭抵触，也不愿勉强，总之不过是个称呼罢了。

        “嗯，小乖！我刚刚粗略看了你的脚，应该没骨折，只是扭伤，而且擦伤很多，可能需要一些止血草才能治疗，只不过……”

        只不过外面天气那么糟糕，随时还有泥石流要爆发，上哪去找止血草呢？

        “我药篓里面有，还有很多其他的止血药草，”管钰突然说道，“不过你不用去找了，它当初随我一起坠入坡底，现在那里不安全，罢了，我暂且用布把它缠起来。”

        说罢，便看向自己的袖子，犹豫在他眼中闪过，但也只是一瞬，下一刻他就上手去撕自己的袖子，只是这时安珺意抢先一步，递上了一块干净的布给他。

        “用我的吧，”她笑了笑，洗干净的脸上阳光灿烂，“你的衣服那么干净整齐，撕掉一块多可惜，况且我还有很多这样的布条。”来自那些在储物袋中被劈烂的低阶法衣。

        管钰指尖微动，却没有立即接过，而是扫视了一眼安珺意。

        安珺意虽然被劈黑了，但是衣服完好的地方还有不少，可能是新手装会给品质好的吧，但是肯定没有管钰的衣服完好程度高就是了。

        “你的衣服雷劈之后还能保持大致完好，至少应该是法衣，比我的布衣好很多，下次不必大材小用。”管钰轻轻接过布条，对安珺意认真地说。

        “噢，这没什么，”安珺意有点意外，没想到管钰观察那么仔细，她歪了歪头，手上一边继续生火，脑内一边组织语言，“你很珍视你的衣服，那对我来说，它的价值就不再是仅仅布衣了呀，至于法衣不法衣的，我还没想那么多，反正都这样了，就当普通衣服用好了。”她尽量三言两语把话说完，然后立刻把心思放回生火上。

        第一次生火，她真的很紧张。

        虽然是出于敷衍的目的说那些话，不过那些话确实是真的，她注意到了，小乖可能有点轻微的洁癖和强迫症，她在背他的时候就发现尽管不得不趴在她身上，他还是尽量保持袖子和衣冠的整齐和干净。所以等危机解除，她的第一步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捣腾干净，再去给他看伤。

        当然如果是她自己的话肯定是看伤排在第一位，清洁什么的，毕竟也死不了人是不是？安珺意很实在地想，幸亏他的伤势也不严重，不然她还是会优先看伤的，至于她会顶着什么样的尊容辣眼睛……反正也不是辣她的。

        管钰抬眼看去，小小的火光映在安珺意干净的脸上，她正皱着眉，严格按照系统给她导入的《野外求生你不能不知道的三百六十五计》操作，把火努力生大，神情严肃认真，可能根本没关心刚才她自己说了什么。

        但是在这里，一般女子对男子说了这番话，程度不亚于直接表白，这种情况一般都和“精心打扮”“脸红心跳”“相约树下”等词有关。

        安珺意显然不是一般人，她在灰头土脸生火的时候顺口就说了，就像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自然。

        他也不是一般人，任谁听了这么一番话，不管喜不喜欢对方好歹都会脸红害羞一下，而他却也像听了一段家常话一样淡然，难听点便是无动于衷。

        这边安珺意还在焦头烂额地生火，她不管怎么搞，那火苗始终就只有小小的一簇，一副令人担心的弱不禁风模样。

        “这个洞口通风性较好，不先挡住风大的方向，这火无法生大。”管钰开口道，在此之前，他已经静静看了安珺意许久。

        “原来是这样，那我去找几块石头来。”

        她走后，火苗没过一会就萎靡了许多。管钰坐在旁边见火苗奄奄一息，眼珠微动。

        ……

        安珺意去的有点久，回来时以为应该火已经灭了，但是看到火还在好好地烧着，甚至比她走的时候情况还好些，有点意外。

        走近看，原来是里面多了许多干稻草，安珺意惊喜：“这是哪里找来的干稻草？”

        管钰看着地上植物长过的痕迹，随口说道：“刚才在洞里看到了一些，随手就拔了。”

        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种洞穴一般不会长稻草，管钰也不打算向安珺意隐瞒什么，但是也懒得主动坦白，若是问起，他就实话实说。

        但是他没想到，安珺意没有常识。

        她完全没怀疑，只是高兴地说：“咱们这次还真是幸运，要什么就有什么，没想到我换个地方运气就脱非入欧，咸鱼翻身了！”

        此时雨声渐小，天灰蒙蒙的，安珺意察觉到洞口的腥味浓郁了许多，直觉驱使她靠火边更近些，但她不放心，往里面又加了许多干草。

        “小乖，到这来。”

        她心里越来越强的不详感令她不安，干脆走过去把小乖也搬过来，放眼皮底下看着。她的手穿过管钰的腿弯，另一只手臂顶住他的背，很迅速轻松就把人搬走了，效率很高。

        等等，这不就是公主抱吗？安珺意僵了一下，想着不过也不远，就这么搬吧。

        管钰从记事起从来没有被这么抱过，向来古井无波的情绪在整个人被抱起来一瞬间被打破，有了些许波动，但是他表现的不明显，只是被移动的过程中保持坐着的姿势一动不动，有点僵硬。

        安珺意走着走着也觉得自己看起来确实有点过于嚣张了，虽然原意不是如此，但还是感觉在趁他脚伤占便宜，于是余光偷偷观察管钰。

        管钰依然呆呆的，出神地看着某个地方，应该还没反应过来，她稍稍放心，想着趁他不注意赶快把人搬过去放下。

        然而这时脚底下的草突然一窜数尺高，吓得她连忙跳开。

        “我去，这草怎么疯了！”安珺意惊魂未定地看着那簇草，心想我的直觉果然可靠，这洞穴有问题！

        “这洞穴不简单，怕是有什么妖魔鬼怪，不如我们跑吧？”安珺意面上礼貌询问，脚下却已经麻利地往洞口靠近。

        “换，换个姿势……”管钰说这句话时莫名很轻声，眼睛根本不抬起来看安珺意。

        “好嘞！”安珺意听到就立马停下，准备换个姿势好跑路，此时脚底地面突然一震，她猛地一晃，差点没站稳，一个急刹车停住后转头回望洞穴。

        里面剧烈震动了几下，洞口转角处一只金色的眼睛于黑暗中浮现，冷冰冰的竖瞳凝视着两人。

        方才还带有“可能是误会”的侥幸一扫而空，那丝若有若无的紧张一瞬间化为实质的窒息压迫。安珺意的心提到嗓子眼，下意识屏住呼吸，一步又一步地慢慢往后退，脚步近乎无声。

        巨物挪动之间，身形逐渐显现，是一条青皮巨蟒。冷硬的鳞片随着它的游动折射出金属光泽，当它经过安珺意升起的火堆时火苗“噗呲”一声，瞬间被压灭了。

        安珺意：“！！！”唯一给人安全感的东西就这么轻易被灭掉了！

        “小乖，怎么办啊，我们俩可能要葬身蛇腹了。”她欲哭无泪，她的灵力还没恢复，除了比凡人身体好一些，也没什么区别，小乖就更不必说了，凡人加上脚受伤，对巨蟒来说那就是妥妥的两个开胃菜。

        “别慌，”管钰悄声说道，“尽量拖时间，有东西正在过来。”

        虽然还是糯糯的声音，但带着胸有成竹的冷静，使她内心稍稍稳定了一些。没错，只要还没到绝境，就绝不认输。

        巨蟒开始小幅度高频率地抖动尾巴了，看上去焦躁不安，安珺意猜测它可能刚从沉睡中醒来，正处于饥饿状态。

        地上散落的布条似乎吸引了它的注意，巨蟒游过去，伸出信子仔细嗅闻。

        如此好机会，安珺意当然是抓住它然后趁机开溜。

        安珺意脚步又轻又快，不久就拉开了很长距离，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终于远离，安珺意直到跑了很远才停下来，饶是身为剑修，背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人跑那么久也累了。

        她喘着粗气打量附近，发现周围有点眼熟。

        “这是不是就是我砸到你的地方？”

        “嗯。”

        “……”

        “真的对不起！”安珺意抱歉的同时也有点伤心，都怪那个123办事不利，不仅把她劈黑了把自己搞没了还要留她一个人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独自面对这些烂摊子，现在还连累到了别人。

        “无事，”管钰听出她语气中的委屈，可能是与造成现在情况的原因有关，总之两人现在也不算全然的陌生人了，但也没有到朋友的地步。

        他沉默了片刻，本该到这就结束了，反正安珺意也不像是指望他有回应，更多是一种倾诉罢了，把他换成木头也是一样的效果。但不知怎么的，他又开口了，语气中带上几分略微生硬的安慰之意，“你也不是故意的，不必责怪自己。”

        说完他有些迷茫，刚才他是在干什么，怎么又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

        好在安珺意完全没有在意这种细节。

        “唉，都怪那个123，要不是它我至于嘛。对了，你的药篓是不是在这里，我们顺便去把它找回来吧。”

        “一二三？好奇怪的名字，它是否为你的仇人？如此恨你，甚至设计让你去帮别人抵御渡劫的天雷？”

        “……”安珺意一下子停住了。

        “等等，你刚才是不是说，那不是普通的雷，那是道天雷？”安珺意声音如常，仿佛只是在询问件小事。

        “普通的雷不会使你狼狈至此，唯有你帮渡劫之人抵挡天雷，引发天雷攻击，才会变成那样。”

        “哦，是这样啊，原来不是一次偶然，”安珺意语气依然很冷静，手心却在发热，她的拳头渐渐硬了起来，想到123当初跟她打包票时得意洋洋欠打的口吻，再回想如今它给她留下的烂摊子，她深呼一口气，不能再想下去了，越想越生气。

        但是已经升起的怒火无处发泄，而123又不知道死哪去了，她只好对着面前一处草丛咬牙切齿地诅咒：“123，最好别再让我看到你，你这个坑死人不偿命的系统，祝你充电找不到插头，活活电尽机亡！”

        话音刚落，这草丛就发生一阵躁动，安珺意一惊，难道那蛇追上来了？事不宜迟，她警惕地背着管钰先躲起来，伺机观察。

        草丛细细簌簌的动静越来越大，安珺意目不转睛地盯着，下一秒，一条狗慌慌张张地从草丛里连滚带爬地跑出来。

        这狗全身很脏，长毛打结成一缕一缕的，脸上沟壑纵横散发着八十岁老大爷般厌世的气息。

        好丑的狗。她皱眉。

        这狗跑步的样子也很奇怪，活像长那么大狗生第一次使用四肢似的，安珺意从来没见过狗能肢体不协调成那样的。

        但就算是这样，它也不放弃地挪动着宛如残废的四肢努力奔跑，但是应该和励志没什么关系，感觉更像是……

        在躲避什么。

        “吼——”草丛中传来更为剧烈的晃动，随即一只棕色类似野猪一样的生物冲了出来，追逐那条狗而去，眼睛发红的样子十分可怕，但那狗一边跑一边还有空把那张厌世欠扁脸转过去发出挑衅的叫声，故意激得野猪眼睛更加通红，它嘴里一边发出凄厉的猪叫一边冲过去，狗仗着自己身子灵活，姿势丑陋地翻滚躲过了，等野猪反应过来，便又开始下一轮的冲击……它们俩就这样你追我赶地跑远了。

        安珺意和管钰对视了一眼，从管钰也看到了迷惑，她才相信这个魔幻的事情是真的发生了。

        一条丑到辣眼睛的狗，竟然在被一头野猪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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