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隔天一早，孟嬷嬷穿戴整齐，在祠堂里等着，小宫女们正在傅清越的院子里喊她起床。

        然而她们没想到的是，傅清越比她们想象中起得更早，等她们到的时候，已是人去屋空。

        没错，傅清越自从知道她院里那些宫女们都是沈昭延的人之后，心里膈应得不行，破天荒地早起了，并且带着小桃摸黑溜出了相府。

        此时此刻，她已经在五皇子府里呼呼大睡了。

        沈息延坐在她旁边看书，在傅清越第十三次将手挪到他衣服旁边的时候，他将书卷卷了起来：“你来我这儿就是为了睡觉的？”

        被叫醒的傅清越迷迷糊糊，问了句：“不然呢？你还指望咱们真的能发生些什么？”

        “父皇昨日召见我了。”男人将书本放下，起身去将窗子关了，“你的目的达成了一般。”

        说起这个，傅清越精神了，问他：“你说真的？皇上说了什么？”

        “他问我是不是想娶你。”

        “那你怎么说的？”

        沈息延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挂着的是他那副长久不变的漫不经心的笑容：“整个北凉都知道我是个贪玩的性子，所以我自然告诉他我跟你只是玩玩。”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自打两人接触过后，傅清越就知道这个人的眼中，装不下任何人，他看起来贪玩成性，可心里最是凉薄。

        也正是因为这样，傅清越才敢肆无忌惮地和他相处。

        “皇上有你这样的儿子，也挺头疼的。”傅清越感叹。

        在明知道傅清越已经和太子有婚约情况下，还能容许她进出自己宅院的也就只有沈息延了。

        傅清越在五皇子府呆了一整天，直到天完全黑透才回到相府。

        还不等她下车，便瞥见了一抹深紫色的衣角。

        这是孟嬷嬷在门口等着她了。

        早在昨晚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傅清越就想到了这个后果。

        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她不会因为孟嬷嬷是她娘的长辈而改变自己的心意。

        想着，她下了马车，一步一步走向大门。

        “这是怎么了，孟嬷嬷怎么在门口站着？”傅清越在小桃的搀扶下上了台阶，朝着孟嬷嬷道，“天黑夜凉，嬷嬷怎么不进院子里歇着。”

        孟嬷嬷带领宫女们向傅清越行礼：“太子妃今日久不归家，让奴婢好生担心。”

        “嬷嬷无需担心，我不过是去五殿下府上稍稍坐了一会儿。”

        孟嬷嬷瞥了她一眼，深深吸了口气：“小姐，您或许听说过，我曾经是公主的近侍嬷嬷，所以看在公主的份上，奴婢希望您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奴婢知晓您心中对这桩婚事不满，但是皇命不可违，不管是太子殿下还是当年的羲和公主。”

        傅清越直觉这里面有什么问题，但是当她神色认真起来看着孟嬷嬷的时候，她却没有下文了，而是转身进门：“今日已经二月底了，还有五日，便是您和太子殿下成婚的的日子，奴婢劝您还是消停些，在家待嫁吧。”

        进了府里，两拨人分道扬镳。

        小桃有些忧心：“小姐，要不然这几天咱们还是待在相府吧，不然若是真的惹恼了陛下……相爷和少爷们怎么办？”

        小桃的担心不无道理，她这两天从早到晚都在五皇子府里窝着，想必坊间的流言已经不堪入耳了。

        她这样做，表明了是在挑衅皇帝，将一国太子的面子丢在地上踩，沈昭延到如今都还没找她麻烦，算是很能忍了。

        “再说吧。”撂下这句话，傅清越独自一人进了自己的卧房。

        卧房里，最显眼的位置，摆的是皇帝寿宴那日，沈昭延送给她的宫灯。

        宫灯上的松鹤图案栩栩如生，傅清越不由想起那日小太监转告给她的那句话。

        但是，光凭一句话，又能说明什么呢？左不过是看她好骗罢了。

        最终，她的手离开那盏灯，独自在窗前站了许久。

        翌日。

        傅清越一反常态，起得很早，她让小桃给自己梳妆好后就乖乖去了祠堂。

        按理说，女子学习礼仪的地点就算是在后花园也不应在祠堂，是孟嬷嬷说要让公主看看，自己的女儿能在她的教导下长成什么样子，所以才将教习地点定在了祠堂。

        见到傅清越来，孟嬷嬷还有些惊喜，她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等着傅清越走进。

        进了祠堂，傅清越没说话，而是走到供奉排位的祭台前，上了柱香。

        不管如何，丞相夫人都是她这一世的生母，并且待她很好，所以傅清越一直都很敬重，也很怀念她。

        孟嬷嬷见傅清越的举动，眼神稍稍欣慰，她也上前去给自己侍奉过的前主人上香。

        两人简单的寒暄完，就开始了今日的教习。

        因为是女子，所以学习的东西很多些繁杂，尤其是那些规则礼仪，有太多的讲究。

        由于之前两人毫无接触，孟嬷嬷对傅清越的了解是很片面的，所以今日她没有一上来就实行教导，而是考了傅清越几个基本的礼仪。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傅清越做得很规矩，孟嬷嬷说什么她做什么。

        孟嬷嬷在宫里待了一辈子，带出了一批又一批的宫女，在教导上是出了名的严格，她还以为傅清越会和大家口中描述的一样，什么也不会、刁蛮又无理，结果傅清越对这些礼仪信手拈来，压根就不用费功夫。

        即便是她自己，也挑不出什么大错来。

        随即她想到傅丞相那个性子，便明白了傅清越为何会像今天这般，说到底，他还是在怨恨。

        考察了一通，孟嬷嬷只揪出傅清越的几个小问题，稍加提点过后便道：“小小姐比我想象中优秀多了，有您这样我就放心了，等以后我去了，也能放心去见小姐。”

        傅清越敏感的发现方才孟嬷嬷喊她“小小姐”，她的母亲则是“小姐”。

        看来孟嬷嬷这是彻底对她放心了？

        “嬷嬷，我也不说别的，就问您，我这样是否还需要学习宫廷礼仪？”傅清越问她。

        “小小姐做得很好，但是要做一名合格的太子妃，需要会的可不止这些，所以奴婢决定稍后教您一些后宫生存之道。”孟嬷嬷现在不会再一口一个太子妃，却还是抓着她即将嫁入东宫这件事不放。

        傅清越差点气笑，她只是不希望孟嬷嬷时时刻刻盯着自己而已，这才抽出这小半天的时间来应对她的考察，怎么听她这意思，自己还是要嫁给沈昭延？而且，后宫生存之道，这是要教他宫斗吗？

        不好意思，没兴趣。

        想也没想，傅清越就回绝了她：“嬷嬷多虑了，我看在父亲母亲的份上配合您学习礼教，而非是为了顺利嫁入东宫才会这般，所以您的那些后宫生存之道，于我而言是没什么用的。”

        为了坚定自己的立场，傅清越又补了一句：“对了，虽然还有四日就要大婚，但是我有信心，在那天到来之前将这桩婚事作废。”

        孟嬷嬷闻言，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默默垂下那只伸出的手。

        出了祠堂，已经快到正午了，傅清越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径直出了府。

        今天虽然被孟嬷嬷耽误了一上午，但是计划不能作废，所以她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五皇子府。

        马车夫在听到地点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他犹豫道：“小姐，您确定今日还是去五皇子府吗？”

        “去。”傅清越薄唇微起，发出指令。

        马车嘚嘚声起，朝着目标的方向驶去。

        傅清越趁着这段时间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小桃见她心情不佳，便也没有出声打扰。

        “小桃，你是不是觉得我挺不识好歹的？”正安静着，傅清越忽然出声问道。

        “其实是有点……不过小姐放心，不论您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您。”小桃托着腮，看向傅清越的眼神中带着崇拜，“而且奴婢相信，小姐肯定能做成自己想做的事。”

        小桃就这点好，对自己无条件的支持，虽然自己的做法看起来有些任性，但她还是愿意陪自己胡闹。

        傅清越笑笑，便不再说话，等着马车将自己带到目的地。

        “吁——”

        随着一声叫停，马车停下了下来，马车夫在外面道：“小姐，咱们今日怕是去不成了。”

        听见消息的小桃探了个脑袋出去，然而只是一眼，她就赶紧钻了回来：“小姐！”

        手臂被小桃紧紧抓住，傅清越微微皱眉：“什么事情这么慌张？”

        小桃却紧张得说不出话，手一直指着外面。

        出于好奇，傅清越将马车上的帘子打开，身子微微向前探了探，只见马车的正前方挺着另一辆马车，两辆马车面对面地停着。

        对面的马车并没有合上帘子，所以傅清越能清楚的看见里面面坐着的人。

        那人端坐在马车里，一袭玉袍一丝不苟，紧绷的下颚表示着自己目前的心情。

        见傅清越看过来，他回以同样的视线，然后起身，下车，一步步走向傅清越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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