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烤鸡

叶钰熙和刘子旭站在门口观望了会儿，等看不到班主任的背影就走了进去。

        前排的女生透过竖起的书本一直注意着门口的二人，等到班主任走过便交头接耳起来。

        从他们身旁走过，叶钰熙隐约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两人一个坐倒数第二排，一个坐在最后一排，但隔着一个组，难得聚在一起。

        叶钰熙走到座位，看到被拉开的椅子就知道前排的某人定是坐过这了，很是顺当地一屁股坐下，拿出英语单词本背了起来。背了十来分钟，下课铃声响，班上的背诵声戛然而止，班主任照常在讲台上呵呵一笑，走了出去。

        顿时班上乱哄哄一团，前排的女孩子三三两两聚在一团，瞟着后排的一群男孩子向叶钰熙围了过去。

        同桌梁怀仁推了推他的肩，“你今天怎么迟到了？老徐没说你吧？”

        叶钰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刘子旭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后接道：“没呢，唉，老徐还是一如既往的偏心啊。”

        几个男生把他推搡出去，“去去去，和你比能算偏心吗？”

        瞧着大家八卦的神情，叶钰熙也没糊弄过去，“昨天搬家走读，今天没人叫，没醒。”说话间还有些郁郁，又带着那么点认命。

        叶钰熙高中以来没迟到过，不是因为走读，而是因为他有个好室友，也就是同桌梁怀仁。

        叶钰熙昨天“被走读”的事，梁怀仁还是知道的，毕竟是在暑假期间都在念叨没了他该怎么起床的老妈子，临睡报备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啊，那现在大家应该都走读了吧。”前排的沈千帆咋呼道。

        这咋呼的废话叶钰熙不想回。

        沈千帆没等来回应也不恼，余光瞟见自己课桌上的一大叠试卷顿时来了劲，抓过试卷砸在叶钰熙的课桌上“啪啪”作响。

        “哎哎哎，说起来叶子你昨天晚上也没来，刚好躲过了作业检查呜呜呜。”

        “你当钰熙和你一样啊，他哪次作业没做完的。”梁怀仁立刻老妈子附体，抢过沈千帆手中乱挥的试卷，维护起他带了一年的崽。

        “梁怀仁你别成天跟老妈妈一样护崽啊，拿出爸爸的气概。”沈千帆扯着试卷不放。

        梁怀仁一个拿过课桌上的英语书就一脑瓜崩砸了过去。“爸爸的气概如山，接收到了吧。”

        沈千帆装模作样的“哎呦哎呦”夺过试卷挡在头上，一群人笑闹成一团。

        一个上午过去，除了第四节班主任的课被点了三次名，其他的课过得还是很快的。

        放学回家，走在路上，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叶钰熙不禁想到了邓叔叔家一冰箱的食材，脚步不由地加快。

        一个转角，看到了刘子旭转角的背影。他也没怎么在意，接着走了过去。

        回到临时的家，打开门，便看到了邓清淮端着一盘青菜出了厨房。

        刚想脱鞋回屋，便意识到脚上的是室内拖鞋。

        一个上午都没发现，也得亏他没什么需求离开座位。

        看到鞋架上的一蓝一红拖鞋，叶钰熙实在膈应，穿不下去。

        脱了鞋，他直接赤着脚踩了进去。邓清淮听见了“咚咚”声，下意识低头看向叶清淮的脚，脚趾圆润，指甲粉嫩。

        微微蹙眉，放下青菜，从柜子里拿了一双新的拖鞋。

        “赤脚踩在地上还是有点凉的，来，穿上鞋。”

        叶钰熙有些不好意思，“谢谢邓叔叔，还有实在抱歉，把鞋穿出去了。”

        “今早的事，我也有责任。”看到叶钰熙急急忙忙起床上学的身影，他就明白那震天铃声的由来了。“你今早的闹铃是被我关的，害你迟到应该是我向你抱歉。”

        叶钰熙被他一本正经的郑重语气糊的一脸懵，他自己什么德行他还是了解的。

        学校虽然禁止带手机到学校，但住校生在宿舍用手机还是被允许的，一年的时间叶钰熙就没被闹铃吵醒过。

        这次把奶奶用过的老年机带过来，也是抱着可以把自己叫醒的微弱希望。

        “啊，不是邓叔叔的错。”向眼前的新手家长灌输了他“第一个孩子”的超能力——睡得比死猪还猪。

        “所以这不能怪您，实在是我自己的问题。”

        邓清淮也对这个“超能力”感到了世界的神奇，毕竟早上的铃声真不是盖的。

        “那个，”叶钰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颈，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以后的话，您可不可以喊我起床啊。”

        邓清淮听出了这孩子的紧张。拍了拍叶清淮的肩，语气温和，“好的，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需求随意些提出来就好。”

        叶钰熙放在后颈的手不住地搓了搓，许久不见的老父亲光辉，激地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扭捏得心里七拐十八弯，叶钰熙勉强舒展开身体，大大方方地走到了饭桌前，餐桌上满满的……绿。

        青菜、空心菜、黄瓜炒蛋。

        邓清淮又从厨房里拿出了一盒烤鸡，叶钰熙左瞅瞅，右瞅瞅，不死心的盯着这盒烤鸡上了桌。

        “邓叔叔，它没有调味料吗？”

        “这个，老师傅做的时候说可以直接加调料炒一遍，我就同意了。”

        叶钰熙闻言几乎确定，却又不死心地夹了一小块尝尝。

        “呸呸呸。”叶钰熙赶忙蹲到垃圾桶前吐了好几口，邓清淮见了赶忙端了一杯茶过来，叶钰熙接过茶就往嘴里猛灌，呛得咳了好几口，邓清淮在一边连忙拍背，叶钰熙感受到背后几近于无的拍背力道，心中有种难言的悲凉。

        邓清淮瞧着他咳得双眼泪蒙蒙的模样，也看出来了那盘菜的威力了，他重新取出了杯茶放在手边，也尝了一口，“好咸。”

        坐到桌前，叶钰熙看着对面蹙眉喝茶的邓清淮，突然意识到，对面的不仅仅是一位新手老父亲，还是一个新住民，顿时心中鼓起一片豪情。

        “邓叔叔您可能刚来这不知道，那家烤鸡店，也就是王叔他家的蘸料味道很重的，他老人家上半辈子吃过苦头过来的，到了现在日子好些就爱重油重盐，高血压了家里人压着他不许吃，他就把那股子不服输的劲灌到了蘸料里。”

        想想以后买菜什么的可能都要邓叔叔来，又接着道：“如果邓叔叔下次再买的话，可以早一些去，那时候是王叔的儿子坐店，王叔他儿子子承父业可不得了，手艺好了不止一星半点……我是不是讲的有点多。”

        只见邓清淮手指交叉撑在桌上，神色温和地看着他边说边双手比划起来。

        “没有，就是能和你住在一起对我帮助很大，谢谢你啊钰熙。”

        叶钰熙想问“邓叔叔你是不是看了什么奇怪的父母教程”，但实在说不出口，抖掉一层鸡皮疙瘩，他颇为不适的回到：“能帮到邓叔我也挺高兴的。”

        “那就先将就一顿吧。”

        “嗯，”又顿了顿，“其实也不将就，伴着饭吃也挺好的。”

        毕竟开了好些年了，真材实料还是有的。

        一顿饭食不知味，吃完饭，擦了个脸，叶钰熙打了个招呼就进了次卧。

        门上了反锁，整个人趴到了床上，伸手在枕头底下一阵摸索，摸了个空。

        拿开枕头，底下什么也没有。

        叶钰熙有些烦躁，突然瞄见了床头黑乎乎的缝，往里头瞅了瞅，果然看到了不见的手机。

        床缝挺大，他直接摊开手掌伸了进去，摸索一阵，中指和食指夹紧手机，抽出床缝，手机在两指间一阵晃悠，一个手抖，手机掉了回去。

        叶钰熙：……

        叶钰熙坐在床上回复精神，重复之前的动作，在手机拿出来后来了个晃悠，把手机摔在了床上。

        终于拿回手机，叶钰熙小小一阵欢呼，打开手机微信，只见里头只有家长群和爸爸两个联系人。

        点开爸爸的聊天记录，将昨天没听完的语音聊天再听了一遍。

        爸爸：熙熙爸爸妈妈忙所以没法陪你，你妈妈因为我让她放弃工作去陪读正生气，也别怪你妈妈冷淡……

        确定后面应该是差不多的废话叶钰熙果断掐断。

        在点过好几个解释的语音聊天后，终于点开了想要的。

        爸爸：邓叔叔是你妈妈的直系学弟，年纪轻轻已经是位博士了，……

        意识到这是一段吹捧，叶钰熙点开下一条。

        爸爸：邓叔叔比较年轻，你要照顾好你自己啊。

        听完叶钰熙有些不可置信，看看时间，只有五秒。

        平复的心情再起波澜，叶钰熙回想起自己在饭桌上秃噜那么一长串，还刚来就要求一个认识不久的“家长”叫他起床，心里叫嚣成一团。

        他想起奶奶总说的，他小时候五岁才开始说话，以为他是个脑瓜子笨的。他想他不是笨，是嘴秃噜瓢，那时候没磨顺当，秃噜不出来。

        一阵脑壳疼，闭着眼好像听到了老家农田里的阵阵蝉鸣，不甚清醒间听到了闹铃声。

        “咚咚——吱——”

        门外的灯光照了进来，叶钰熙隐约看见一个人飘了进来。

        飘……

        “啊——”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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