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人声嘈杂的拍摄片场，剧组工作人员各自忙碌着，片场外，一辆豪华大气的白色保姆车缓缓开了过来。

        一个穿着樱花粉大衣的女孩下了车，三个助理跟在她身边，其中一个人负责给她撑防晒伞，另外两个人则各自拉着两个行李箱。

        坐在监视器跟前的闻启民导演不经意一瞥，注意到了正在往这边走的夏恩灵，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她是来度假的吗？

        唉，再不满意能怎样，夏恩灵背后是豪门夏家，大小姐想来娱乐圈过过戏瘾，他除了配合别无选择。现在娱乐圈资本至上，即使他获过再多电影奖项，如果夏家不让他的电影上映，那他的职业生涯也就结束了。

        值得庆幸的是，夏大小姐嫌女主角台词太多，最后选了没多少台词的女三号，扮演女主角的闺蜜。

        闻启民叫住正好路过的宋雯妍，温声道：“雯妍，这位是夏恩灵，今天刚进组，饰演你的闺蜜陈望希。”

        宋雯妍转身看向长相精致的女孩，唇角微微弯起，“你好，我是宋雯妍，合作愉快。”

        夏恩灵挑了一下眉，神情高傲，语气里透着明显的敷衍，“你好。”说完，她把宋雯妍晾在一旁，转身对闻导说：“我才刚下飞机，太累了，先去酒店休息了，今天的戏放到明天再拍吧。”

        闻启民脸色瞬间就黑了，额头隐约有青筋浮现，他深呼吸了一下，把涌上心头的火气强硬地压了回去。

        宋雯妍眸光微闪，心底了然，这个夏恩灵应该来头不小。

        真是任性嚣张的小公主啊。

        她默默转身离开，不打算去参与小公主和导演之间的对话。

        在夏家小公主迈着慢悠悠的步伐离去之后，闻启民收起和蔼的笑脸，把手里的剧本砸到了地上。

        ……

        酒店房间里，夏恩灵穿着睡衣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拿起崭新的电影剧本开始翻看。

        之前她只是听经纪人给她简单介绍了一下电影角色的基本人设，挑了一个台词比较少的女三号。

        当夏恩灵看到她要饰演的陈望希低声下气地追在男人身后求他不要离开时，脸色一变，吐槽道：“这个陈望希怎么是个舔狗啊！”她把剧本一扔，怒气冲冲地给闻启民打电话。

        “闻导，这个陈望希人设太差了，你让编剧改一下。”

        闻启民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隐约有杯子落地的碎裂声传来，“夏小姐，这个剧本我们编剧团队打磨了很久，现在是最佳版本，如果更改陈望希的人设，对整个剧情的走向都会有影响。”

        夏恩灵咬了一口手里的雪糕，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我不管什么剧情，陈望希的人设必须改到我满意为止，你看着办吧。”

        挂断电话，夏恩灵看了一眼窗外的雪景，忽然想出去走走。

        她穿好大衣走出房间，往电梯走去。

        ……

        空荡荡的电梯里，宋雯妍靠在电梯一角，看着手机屏幕上男人冷峻的侧脸，指腹轻轻划过他的五官，眸光专注。

        “叮。”

        电梯门打开，宋雯妍抬眼看过去，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小公主卸了妆，素净的小脸看起来有些青涩，没有了之前见面时的嚣张气焰。

        夏恩灵裹紧大衣，下巴埋在厚厚的白色围巾里，扫了一眼电梯里的宋雯妍，没吱声，自顾自地走到电梯的另一边站着。

        宋雯妍继续看着手机屏幕，同样没有出声。

        你不理我，我干嘛要理你。

        安静的空气中，隐约传来一声轻响，一直平稳下行的电梯突然挺住了。

        宋雯妍呼吸一滞，心底有点儿慌，脑海里突然涌上来之前看到过的自救常识，走上前把每个楼层的按钮都按了一遍，然后拨打救援电话。

        夏恩灵蹲在角落里，脸色煞白，看到宋雯妍打电话的动作，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开始翻找自己的手机。

        救援电话很快被接通，宋雯妍告知了对方自己所在的位置和电梯里贴着的电梯编号，然后收起手机，紧贴墙壁站着。

        她转身看到蹲在地上的小公主，向对方伸出手，声音很温和，带着让人安心的魔力，“起来吧，你这样不安全，要像我这样贴墙站着才行。”

        夏恩灵找不着手机，急得小脸通红，听到宋雯妍的声音，她动作一顿，眼前出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她视线缓缓上移，对上了宋雯妍带着暖意的目光。

        小公主握住宋雯妍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贴着墙站好，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圆圆的眼睛里闪着慌乱和害怕。

        宋雯妍注意到夏恩灵已经处于濒临崩溃的边缘，她轻声开口，试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可以和我说说你为什么不喜欢现在剧本里的陈望希吗？”

        还沉浸在浓烈恐惧当中的夏恩灵突然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被吓到一片空白的大脑开始缓慢地恢复正常的思考能力，她下意识地开始回忆剧本里对于陈望希的描写。

        “陈望希太卑微了，竟然在男人面前低声下气，男人想走就走呗，下一个更乖，我无法理解恋爱脑的脑回路。”夏恩灵皱了下鼻子，目光里是明晃晃的嫌弃。

        宋雯妍已经把剧本从头到尾研读过很多遍，对于剧本里的每一个人物都有非常深入的了解，除了自己饰演的女主角方诗彤，她甚至还写了几位重要配角的人物小传，陈望希就是其中之一。

        她听到夏恩灵的话，眼里划过一抹了然，“你还没有看后面的剧情吧？”

        夏恩灵挑了挑眉，“当然没看，光是陈望希追在男人身后苦苦挽留的这个场景，就已经成功把我劝退了。”

        宋雯妍唇角微扬，眸光里闪着柔和的光，低低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电梯里多了几分空灵，“其实在这部电影里，我最喜欢的角色就是陈望希。她在电影开头，是卑微追爱的恋爱脑女孩，但是在经历一场生死考验之后，她完成了蜕变，在这之后，陈望希不再沉溺于爱情，开始寻找更深层次的人生价值，她开始做公益，去帮助那些因为恋爱脑而陷入人生低谷的女孩子们变得独立清醒，重新开始新的人生。最后，陈望希成为了所有女性心中的榜样，而当初那个伤害过她的渣男，只能永远仰望她，却再也没机会接触到已经走到高处的陈望希了。”

        宋雯妍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孩，眸光里闪着明亮的笑意，“这个角色很有魅力，不是吗？”

        夏恩灵微微睁大眼睛，激动地点了点头，声音里是满满的惊喜，“哇哦，陈望希简直就是爽文大女主啊！”

        “那你现在，还想要改剧本吗？”宋雯妍弯起眼睛，笑着看向神色兴奋的小公主。

        夏恩灵眉头微挑，眼睛睁得圆圆的，语调拔高，“谁说要改剧本啦，陈望希这么完美的人设，当然要原封不动地保留啊！”

        宋雯妍眼底的笑意更浓了，点点头表示赞同，“嗯，你说得对。”

        就在两个小姑娘其乐融融讨论剧情的时候，电梯门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应该是救援人员终于赶过来了。

        当电梯门被救援人员打开时，夏恩灵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是被困在电梯里了，她刚才听宋雯妍讲电影剧情，差点儿以为她是坐在咖啡厅里了。

        两个小姑娘被救援人员拉了上去，同时松了一口气。

        宋雯妍站起身，抬起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心，里面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其实她也很怕。

        怎么会不怕呢？

        可是看到身边比自己更害怕的夏恩灵时，她下意识地压制住了心里的恐惧。

        如果会发生危险，那么她希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可以安慰一下这个眼底没有一丝阴霾的小公主。

        宋雯妍莫名觉得夏恩灵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大小姐，在周围人的关爱中长大，一直都是随心所欲的吧，想要什么都可以轻易得到。

        那是和她完全相反的另一种人生。

        羡慕吗？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也许会羡慕，甚至会嫉妒吧。

        但是，现在的她已经不需要去羡慕任何人了。

        她现在的人生也很好啊。

        她已经遇到她的光了。

        ……

        “妍姐！”助理小程狂奔过来，直接扑到了宋雯妍怀里，声音还带着哭腔，“呜呜呜，妍姐你吓死我了。”

        宋雯妍拍了拍小程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别哭了。”

        “呃，那个……”夏恩灵走过来，轻轻戳了戳宋雯妍的手臂。

        宋雯妍转头看过去，视线里出现一个脸颊泛红的小公主。

        “刚才在电梯里，谢谢你哦。如果不是有你陪着我，我可能早就崩溃了。”夏恩灵眸光有些躲闪，声音低低的。

        “你也在陪着我啊。”宋雯妍眉眼弯弯，澄澈的眼睛半眯着，像是夏日夜空里高悬的月亮。

        ……

        宋雯妍回到酒店房间，先去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又点了一份牛肉面。

        吃着热乎乎的牛肉面，宋雯妍心里残留的那一丝劫后余生的后怕终于彻底消散了。

        面条的热气儿晕染了小姑娘清丽的眉眼，漆黑的眼睫毛上挂着一点点水汽，看起来像是迷了路的小鹿，透着一股萌萌的可爱。

        房门突然被敲响。

        “咚，咚，咚。”敲门声透着一股克制，非常有节奏感的三声，每敲一下的声音间隔似乎都是两秒钟左右。

        听起来非常像陆思遇的敲门习惯。

        宋雯妍披上一件大衣，快步向门口走去。

        只凭敲门习惯判断的话，也不一定百分之百准确。自我保护意识相当到位的小姑娘走到门口之后，微微踮起脚，看了一眼房门上的猫眼。

        猫眼里，隐约可以看到男人俊朗的眉眼。

        看到那张在心里不知反复描绘过多少遍的熟悉脸庞时，小姑娘心头一跳，立刻伸手打开了房门。

        房门才刚打开，宋雯妍就被高大的男人紧紧揽住了腰，额头轻轻撞上了他带着丝丝凉意的胸口。

        宋雯妍的腰被紧紧搂住，随着男人一个转身，被他压在了房门上，耳边响起房门锁好的声音。

        陆思遇靠在她的耳边，微微喘息着，清冽的声音里暗藏着几分颤抖，“妍妍……”

        “思遇，我没事，别担心。”宋雯妍踮起脚，抬手环住男人修长的脖颈，指腹下的肌肤带着凉意，隐约能感觉到血管的跳动。

        高大的男人顺着她的力道弯下了腰身，俊朗的脸庞埋在小姑娘温热的颈窝里，紧皱的眉宇缓缓舒展开来，漂亮的眼眸里闪烁着动人的温柔。

        ……

        天空不知不觉已经黑了下来，月亮高悬，星星们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已经换上黑色睡衣的俊朗男人坐在沙发上，苍白俊朗的脸庞上神色专注，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细框眼镜，修长骨感的手指敲击着笔记本键盘。

        室内很安静，只有带着节奏感的打字声偶尔响起。

        宋雯妍躺在床上，眸光直勾勾望着在对面沙发上认真工作的男人。

        陆思遇。

        陆思遇。

        陆，思，遇。

        她在心底一遍一遍的唤着他的名字。

        小姑娘白皙的脸庞上渐渐浮现亮晶晶的笑意，像是星辰落进了眼眸。

        敲击键盘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陆思遇抬眼看向床上眉眼弯弯的小姑娘，眸底划过一抹无奈，“你要一直这么看着我吗？”

        宋雯妍把下半张脸埋进蓬松的棉被里，只露出一双闪着小星星的眼睛。

        “是呀，谁让你长得这么帅的。”小姑娘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尾音微微上挑，带着一股撒娇的意味。

        “看来今天晚上是没法继续工作了。”陆思遇合上笔记本电脑，抬手去摘鼻梁上的眼镜，摘眼镜的过程中，他的目光一直看着缩在被窝里的小姑娘，眸光深沉。

        宋雯妍看着高大挺拔的男人起身迈着大长腿走了过来，眼睛快速地眨了两下，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说话的时候有点儿结巴，“你，你，你要做什么？”

        陆思遇站在床边，俯视着床上的小姑娘，漆黑漂亮的眼睛里盈着淡淡的笑意，神色却很严肃，故意做出很凶的样子，“你说呢？”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小姑娘炸毛了，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

        陆思遇挑了下眉，眼眸微弯，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的小姑娘怎么这么可爱。

        但是为了让妍妍以后遇到危险时可以第一时间想到他，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用冰冷的语气说：“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有多担心你，被困在电梯里的时候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我不想让你担心。”小姑娘略带犹豫的声音从被子下方传出来。

        陆思遇抬手隔着被子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你不告诉我才更让我担心，妍妍，以后遇到危险的时候，要立刻联系我，知道吗？”

        手下的被子动了动，应该是蒙在被子里的小姑娘在点头。

        “好了，出来吧。”陆思遇拽住被子的一角，将被子从小姑娘身上慢慢拿开。

        小姑娘抱着膝盖坐在床中央，娇俏的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睫低垂，脸颊被捂得泛红。

        她抬起头，看着坐在一旁的俊朗男人，轻声开口：“我小时候有一个外号，叫做乌鸦嘴。我说出口的一些不好的事情，总是真的会发生，比如下雨，感冒，考试迟到……甚至，就算我不说出来，一些不好的预感也会成真。”

        陆思遇眸光专注地听小姑娘说话，抬手轻轻抚摸她白皙的额头。

        “所以，今天在电梯里的时候，我拼命控制自己不要往坏的方向去想，不要想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你……”宋雯妍声音有些颤抖，“如果我那个时候打电话给你，和你说我很害怕，跟你说我有多舍不得你，那就像是在交代人生中最后的遗言一样，我不喜欢那样……我害怕这些又会被我说中，我害怕如果我说出来这些话，我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到最后，小姑娘已经有些哽咽了，眼眶里泛着晶莹的泪光，望向陆思遇的眼神雾蒙蒙的。

        陆思遇一把将小姑娘拉进怀里，抬手轻轻按住她的后脑勺，一下一下地顺着小姑娘柔顺的黑发，“不会的，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的，即使你不在这个世界了，我也会跟你一起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妍妍，不要害怕。

        这一世，你会得到幸福的结局。

        你会得偿所愿，梦想成真。

        我保证。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座巧克力城堡里，住着一个巧克力公主，她出生的时候是一块巧克力，后来慢慢长成人形……”

        陆思遇靠在床头，轻轻拍着小姑娘的后背，讲着自己即兴创作的睡前故事。

        宋雯妍往陆思遇身边靠了靠，闭上眼睛，声音懒洋洋的，“好奇怪的设定……”

        话音刚落，小姑娘圆润的额头被男人轻轻弹了一下。

        “鱼丸王子一直爱慕者巧克力公主，他翻山越岭，跨过刀山火海，终于来到了巧克力城堡，可是因为鱼丸王子长得太白，被巧克力族人当作了怪物……”

        身旁传来小姑娘均匀轻柔的呼吸声，陆思遇低头看着她带着浅浅笑意的唇角，眸光一暖，漂亮的眼眸里闪着细碎的星光。

        他缓缓俯身，在小姑娘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带着薄荷气息的轻吻。

        晚安，妍妍。

        ……

        第二天早晨，宋雯妍醒来时，下意识地伸手探了探身边的位置，什么也没有摸到。

        她转身看了看陆思遇昨晚躺过的位置，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男人身上淡淡的薄荷气息。

        宋雯妍赖了一会儿床，然后才慢悠悠地下床去洗漱。

        在路过餐桌的时候，她余光瞥见一张正方形的灰色便签。

        男人的字迹利落漂亮。

        宋雯妍模仿陆思遇的语气念道：“妍妍，我去公司了，改天继续给你讲巧克力公主的故事。”

        小姑娘唇角扬起一个清甜的笑，轻声吐槽道：“那么扯淡的故事，谁要听呀。”

        宋雯妍做好妆发到达剧组时，道具组的工作人员还在布置场地，她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剧本。

        没过多久，夏恩灵也到了。

        她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宋雯妍，脚步轻快地跑过去，“雯妍，吃早饭了吗？要不要常常我家厨师的手艺。”说完，她指了指助理手上拎着的保温餐盒。

        宋雯妍抬眸，迎上夏恩灵充满期待的目光，笑着道：“好啊，那就谢谢你啦。”

        两人并排坐着，面前的小茶几上摆着色香味俱全的精致早餐。

        “这个生煎包超级好吃，我一顿能吃十个呢，尝尝吧，你一定会爱上这个味道。”说完，夏恩灵自己也夹起了一个生煎包。

        宋雯妍夹起生煎包，吹了吹，咬了一小口，然后去吸里面鲜香的汤汁，混合着肉香和葱香，口感非常丰富，让人特别有满足感。

        两个小姑娘在片场角落排排坐吃生煎包，这样有爱的一幕被片场摄影师记录了下来。

        ……

        时光流转，宋雯妍已经进组将近三个月，今天她将拍摄这部电影的最后一场重头戏。

        宋雯妍做好造型走出化妆间，刚好碰到买好咖啡回来的助理小程，她眉眼微弯，“程程，走吧，去片场。”

        小程目光有些发愣，还沉浸在对宋雯妍这个疯美人造型的惊艳当中，下意识地“哦”了一声，跟上了宋雯妍的步伐。

        人来人往的走廊里，一个蒙得过于严实的黑衣女子淹没在人群中，她趁没人注意悄悄走进了宋雯妍的个人化妆间。

        进入化妆间后，黑衣女子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憔悴浮肿的脸，分明是不久之前还被霍之成关在地下室折磨殴打的盛雅宁。

        就在两天前，她趁霍之成突然晕倒的时机，逃出了地下室，用霍之成的手机报了警。

        霍之成的违法行为已经证据确凿，已经无法避免牢狱之灾。

        今天，盛雅宁要来解决她最后一个仇人。

        她之所以会遭受那些折磨，如果说谁才是导致这一切的源头，那一定非宋雯妍莫属。

        既然赢不了宋雯妍，那就让她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好了！

        宋雯妍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桶汽油，泼向隐蔽且有易燃物的地方。

        做好一切之后，她拿走了别人插在门锁上忘记取下的钥匙。

        ……

        电影拍摄现场被导演安排在空旷的天台上，剧组工作人员把一架三角钢琴抬了过来，放置在天台靠近边缘的地方。

        宋雯妍在钢琴旁坐下，漆黑的微卷长发略微凌乱地披散在肩头，闭上眼睛，酝酿着情绪。

        “action！”

        正式开拍之后，宋雯妍瞬间完全投入到角色当中，她缓缓睁开眼睛，眼睛里闪着想要毁天灭地的疯狂，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着，弹奏着不成调的凌乱旋律。

        琴声戛然而止，宋雯妍突然起身，目光快速地扫过四周，然后快步朝天台的角落走过去，弯腰拿起了一根废弃的高尔夫球杆。

        她迈着晃晃悠悠的步伐，像是喝醉了一样，托着高尔夫球杆快要走到钢琴旁边时，她突然顿住了，脚下像是被强力胶水粘住了，她挣扎着想要抬腿，反复尝试了好几次，却依旧停在原地。

        宋雯妍目光一暗，神色凶狠地使出全身力气去抬脚，然后因为过于剧烈的自我反击，她狼狈地摔在了冰冷粗糙的地面上，手肘磕到了一个尖锐的石头，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瞬间就冒了出来，沿着手腕流到了掌心，最后蔓延到每一根手指。

        坐在监视器前的闻启民导演看到宋雯妍手肘的伤口，心里一紧，纠结着要不要喊卡。

        下一秒，他就看到宋雯妍像是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一样，依旧继续着自己的表演。

        闻启民严肃的脸庞上露出几分动容的神色，手肘上的那个伤口他看着都觉得疼，更何况是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疼痛的宋雯妍本人了。

        宋雯妍扶着墙，从地上缓缓站起来，墙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手印。

        她身上穿着红色的长裙，蓬松的裙摆在风中飘荡着，像是盛开的红色蔷薇。

        她终于战胜了体内阻止她靠近钢琴的那个人格，走到钢琴旁边，抬手挥起高尔夫球杆，狠狠地砸了过去。

        她曾经视钢琴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但是在她的手受伤了之后，钢琴带给她的只有没有尽头的耻辱。

        宋雯妍眼角泛着嫣红，一滴泪落了下来，滴在琴键上。

        “我恨钢琴。”她的声音十分低哑，透着浓浓的悲伤和绝望。

        下一秒，沉睡中的另一个天真单纯的人格突然控制了她的身体，语气变得轻快，“我爱钢琴。”

        “我恨钢琴！”宋雯妍的神色不停变幻着，最终停留在充满恨意的表情。

        她的表情突然平静下来，语调低沉沙哑，“我也恨钢琴。”

        最后还是恨着钢琴的人格占了上风，宋雯妍砸钢琴的动作变得越来越顺畅，直到她的手彻底失去力气，高尔夫球杆从手中脱落，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宋雯妍慢慢趴在已经被自己砸得面目全非的钢琴上面，闭上了眼睛，眼角划过一行晶莹的泪。

        现场突然变得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坐在监视器旁的闻启民专注地盯着监视器里趴在破烂钢琴上无声流泪的宋雯妍，沉浸在剧情当中，忘记了喊卡。

        直到副导演走过来推了推他的胳膊，闻启民才如梦初醒地喊了一声“卡”。

        宋雯妍缓缓直起身，抬手轻轻抹去眼角未干的泪痕，松了一口气。

        闻启民大步走了过来，拍了拍宋雯妍的肩膀，深邃睿智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后辈的赞赏，“演得不错！”他转身带头鼓掌，笑着说：“恭喜宋雯妍杀青！”

        剧组的工作人员们也跟着鼓起掌来，脸上都带着真诚的敬意和不舍。

        宋雯妍在拍摄期间表现出来的敬业态度和让人惊艳的表演实力，让剧组的工作人员们都发自内心地欣赏她。现在剧组拍摄已经结束，大家都有些不舍。

        宋雯妍接过副导演送来的一大束百合花，脸上带着浅笑，“谢谢大家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她转头看向身旁的闻启民导演，目光真挚，“导演，谢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指导，我受益匪浅。”

        闻启民刚毅的脸庞上神色柔和了几分，目光慈爱，“雯妍，你的演技可以说已经浑然天成了，即使我从影多年，但是在看你表演的时候，依旧找不到任何表演的痕迹。只要你一步一个脚印地继续往前走，相信未来的某一天我可以在国际电影节的颁奖典礼上看到你领奖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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