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六章 头皮发麻的宗正卿

不得不说，李世民当初给找的这个工程队，水平就是高，王子安真是简单地说了下自己的一些设想，这草庐就给建出来了，甚至比王子安想象的都要好上许多。

        茅檐长扫净，错落有致，别有一番意趣。

        但李素只是简单地欣赏了一番，就把目光收了回来，今日他可不是来寻幽访胜的，而是来找王子安质问——咳咳，找王子安看看他这边的进度的。

        就在他想着该怎么措辞的时候，回头一看。

        嘿——

        李世民和王子安整在那里勾肩搭背，对视而笑呢。

        整个人顿时就有点麻了……

        这是我能看的？

        「咳咳——」

        李素轻咳两声，等李世民和王子安收回手臂，各自做好，这才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长安侯，城南那边的事，这几天，我已经跑的差不多了，就等着您开工了，不知道，您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王子安都不由一怔，旋即给他狠狠地挑了一个大拇指，真心实意地赞道。

        「厉害，不愧是当今宗正卿，这做事的效率，绝对是一等一的……」

        哪怕是在大唐，想要短期内，把这件事搞定，也不容易。

        李素乐呵呵地摆了摆手，谦虚道。

        「哪里，都是当今陛下的支持……」

        李世民闻言，不由下意识地挺了挺腰杆，微微瞥了一眼王子安，心中很是有些得意，能让这臭小子称赞一句可不容易。

        「宗正卿过谦了，朝廷只不过是出个政策罢了，只要当今陛下不傻，就不会不支持你，毕竟，不用朝廷掏一文钱，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能对城区进行改建，他还偷着乐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不支持——真正做事的，还是你们……」

        李世民：……

        不过，回头一想，也对，自己不仅不用出钱，还能从中大赚一笔。

        算了，看在钱的份上，不跟他一般计较！

        李素闻言，不由轻咳几声，拿眼偷偷瞥了一眼李世民，发现李世民整端着茶盏，乐呵呵地喝茶，根本没当一回事，这才不由偷偷松了口气。

        心中也不由对王子安在这位陛下心中的地位，有了一种全新的认知，连带着对王子安的态度，都不知不觉间有了一丝改变。

        「长安侯，不知道您这边……」

        语气里，不觉间已经陪上了几分小心。

        这真是一个大工程，一想到即将花费的数目，哪怕李素这等出身的人物，都不由有些心虚。唯恐事后，王子安反悔了，记恨自己。

        王子安倒是没有察觉出李素态度的变化，很是自然地摆了摆手，请李素坐下，这才从一旁扯过刚才的画卷。

        「这几天，做了一个改建的效果图，你们先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的话，我回头再稍微修一修……」

        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把刚刚画好的效果图展开，铺到面前的石桌上。

        李世民和李素：……

        看着面前青砖碧瓦，宛若仙境的效果图，几乎不敢想象自己的眼睛。

        「你，这个——真准备这么修？」

        李世民不敢确定地看着王子安。

        王子安很是自然地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一分价钱一分货，不修建的好一点，怎么卖出好价钱……」

        李世民和李素闻言，不由一怔，有些不敢确定地相互对视一眼。

        「你刚才说什么，卖钱？你不是说免费帮朝廷改建城南贫民区吗？」

        李素有些头皮发麻，汗水立马就下来了。

        坑爹啊，这件事

        ，若是变成了自己帮助王子安骗取城南地皮，谋取私利，事情可就大了，不要说陛下会怎么处置他，就是朝野上下的吐沫星子，都能把自己埋了。

        王子安很坦然地摊了摊手。

        「是免费啊，但我没说所有人都免费啊……」

        李素被王子安给绕的有点懵，反倒是熟悉王子安做事风格的李世民，忽然心中一动，很是熟练地提起茶壶，给王子安满上一杯茶水。

        「说说，是不是又有什么好点子……」

        王子安不由乐了，回头看着李世民笑道。

        「不错，不错，聪明多了，我们俩越来越有默契了——」

        李世民：……

        心中竟然有些小得意是个什么鬼。

        王子安习惯性地调侃了一句李世民，随即把目光看向李世民和李素两人，很是认真地道。

        「城南改造，是朝廷的惠民之策，自然不能变成私人牟利的工具，去搜刮压榨寻常百姓的钱财，但却也未必，都由我一个人来承担……」

        说到这里，王子安以手蘸水，在石桌上简单地勾画着整个城南的布局。

        「你们看，这里之所以显得杂乱拥挤，并非是因为土地不足，而是因为布局不合理，很多地方的空间，被浪费掉了，这一次，我们改造，会统一协调，统一安排，从而节省出一部分地面来……」

        李素若有所思地连连点头，李世民已经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

        「你是说，利用这些多出来的土地，修建房屋，对外出售……」

        但话刚说完，他就不由又泄气道。

        「城南住的，大都是贫贱雇佣之家，贩夫走卒之辈，就算是修建起一些豪宅，也未必有人愿意花高价去买——就算是曲江池畔这边，也未必能卖出什么好价钱……」

        王子安不由哑然失笑。

        「那，你就不若拭目以待……」

        李世民见这货又在那里卖关子，知道这狗东西，肯定又藏着什么鬼点子，也懒得看这货继续卖弄，很是利索地起身。

        「那就拭目以待。我回去准备人手，等着听你这位长安侯的号令……」

        说完，竟然是带着李素扬长而去，破天荒地连饭都没蹭。

        这让王子安还颇为意外。

        不过，既然李世民和李素都亲自找上门来了，他也没有再继续干等着，当今让人去城南散发传单，雇佣人手，清理河污。

        此时，天气转暖，又不是特别热的天气，正是清理河污的好时候。

        如今的长安侯，在长安就是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说不知道长安侯府，乃是积善之家，对百姓宽厚那是出了名的，故而传单一出，当天下午就应着云集。对这种场面，老管家顾忠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当天就招聘了上千人。

        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清理河污的行动。

        与此同时，曲江池那边，也开始清理地面，修正路段，拆迁推倒一些破旧的房屋。大量的砖石木材开始从外面向曲江池这边运送。

        听闻王子安要做善事，对整个城南贫民区进行大规模改建。

        河间郡王府、宿国公府、冀国公府、郑国公府、越国公府、梁国公府、蔡国公府、以及武卫大将军牛进达府上，几乎是当天就调集了府上复杂建筑修缮的工匠，自备粮草，前往支援。

        程咬金、秦琼和房玄龄，更是把自己儿子都给踢了出来。

        「师父，我爹说了，让我跟你好好干，让我往东不往西，让我打狗不撵鸡……」

        房遗爱很是兴奋，在那里擦拳磨掌，一副要跟着王子安大干一场的架势

        。程处亮和程处默两人，也在后面跟着连连点头。

        「对，对，对，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谁要是不听话，老——咳咳，谁要是不听话，我打断他们的狗腿……」

        王子安：……

        看着眼前的三个祸害，王子安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也没好意思，把三个人给撵回去。

        毕竟，人家是来帮忙的啊。

        可你们能帮啥忙……

        「算了，你们就跟着我，没事就来这边转几圈，防备一些宵小之辈过来捣乱……」

        一听王子安给分配了任务，三个人顿时来了精神，一拍胸脯。

        「妹——师父，放心，有我们三个人在，长安城里，就没有敢过来惹事的！」

        长安侯要自己出钱，疏通河道，对城南破旧房屋进行改建的事，本来就传得沸沸扬扬，成了长安城内热议的话题。

        被几家这么一搞，动静就更大了。

        正在孔颖达府上喝茶的李纲，若有所思地放下手中的茶盏。

        「要不，我们也派人支持一下？」

        孔颖达点了点头。

        「子安那孩子，既然有这个心思，想为陛下分忧解难，想为百姓做些好事，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自然也不好袖手旁观……」

        说完，当即转头吩咐道。

        「去，把府上能用的工匠都组织起来，也跟着过去打打下手……」

        老管家躬身领命，正准备下去安排，孔颖达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道。

        「通知灵儿，让她带队过去做个帮手……」

        「诺！」

        老管家低头下去安排了，一旁的李纲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

        「你终于想通了？」

        孔颖达闻言，不由苦笑摇头。

        「我还有什么可想通想不通的？如今就灵儿这个架势，我若是再只顾着自己这张老脸，那丫头恐怕就毁了……」

        「你呀——」

        李纲闻言，不由轻轻摇了摇头，浑浊的老眼中，罕见地露出一丝认真的神色。

        「仲达，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当今陛下和程咬金那老匹夫，哪一个是不要脸面的人，可到最后，还不是争着抢着地把闺女送了过去？那可是两位公主。而且，据我所知，陛下已经有把豫章公主也下嫁给子安的想法，你若是再犹豫不决……」

        孔颖达闻言，不由心中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李纲。

        李纲认真地点了点头。

        「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这次旧城改造完成之后，恐怕就是豫章公主与子安成亲的时机了……」

        孔颖达闻言，不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多谢，我明白了——」

        孔灵儿的到来，很是出乎了王子安的意料之外，看着一段时间不见，又明显清减了几分的姑娘，他颇为惊喜地迎上前去，拱手道。

        「灵儿姑娘，好久不见！」

        「王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孔灵儿敛裳还礼，一双明媚的大眼睛俏皮地看着王子安，波光流转，眼神里全是掩饰不住的惊喜，王子安也很开心。

        孔灵儿姑娘钟灵毓秀，灵动俊俏中透着一股子有别于这个时代的知性之美。

        这一种跟长乐的雍容高贵，颖儿的端庄妩媚，亦或者是苏苏的清冷秀美，都截然不同的美感，这是一种从书卷中浸泡出来的书卷气。

        每次见到，都让他忍不住怦然心动。当初若不是老李那厮从中作梗，横插一手，说不准自己当初第一个娶回家的，就是这位灵儿姑娘了。

        两个都是极出彩的人

        ，只是在那里一站，就自然地吸引着周围人的目光。

        王子安一回头，发现程处默、程处亮和房遗爱三个夯货，正躲在一旁，探头探脑地朝着这边打量，顿时没好气地笑骂道。

        「你们三个，很闲是吧？真要是没事，给我滚下去清理河污去……」

        三个人顿时脖子一缩，扭头跑了。

        程处默那夯货，一边跑，还一边扭头，跟王子安挤眉弄眼。

        「妹夫放心，我讲义气，绝不会回去给颖儿妹妹告状的……」

        王子安：……

        被这夯货一搅和，王子安都不由微微有些尴尬，也不好继续拉着孔灵儿姑娘聊天了。好在，今天真的很忙，孔家来人，似乎又开启了另外一个神奇的按钮。

        李纲，张若素，于志宁，颜师古……

        国子监的这边，但凡跟王子安多少能扯上点关系的，都多少派了些家中的工匠过来。

        不再人数多少，这都是一份脸面。

        不断的来人，冲淡了两人之间因为程处默那夯货的捣乱带来的些许尴尬。王子安亲自接待，孔灵儿则在旁边，主动担负起了统筹安排的活儿，让王子安很是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有着后世的见识，可以出一些点子，但真要是让他自己去做一些具体的事务，往往就有些捉襟见肘，有些露怯了。

        孔灵儿的到来，真的是解决了他的大问题。

        ……

        「听说，那位长安侯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对城南进行改造……」

        一家精致从茶舍中。

        郑瑜有条不紊地给崔泓倒上一杯茶水。

        崔泓就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讥诮之色。

        「天狂有雨，人狂有灾。沽名钓誉，哗众取宠，真以为手中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等着吧，有他的苦头吃……」

        郑瑜也笑着点了点头。

        想要凭借一家一姓之力，对长安城的贫户区进行改造，且不论你能不能做成，就算是能做成，就不怕树大招风吗？

        当今陛下会怎么想，满朝的权贵会如何想？

        事实上，他们的心思，也算不得稀奇，后世有一个叫沈万三的人，就是因为自己太过膨胀，帮助某位皇帝修筑了南京城墙，而为自己引来了祸殃。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听得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来到房门口，戛然而止，隔着门帘，轻声请示。

        「家主，有新消息……」

        郑渝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淡然，听不出喜怒。

        「说——」

        「回家主，就在刚刚，孔家也派出了家中的不少工匠，前往支援长安侯，据说，带队的是孔家的嫡亲孙女孔灵儿……」

        郑瑜闻言，不由眉头微蹙。

        程咬金和秦琼这群只会舞枪弄棒的武夫跟着凑热闹，不足为患，甚至就连左右仆射，房玄龄和杜如晦跟着支援，也无所谓。

        两人身为宰辅，自然不会因为与王子安的私人交情而随便示好，明眼人都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陛下陛下的意思。

        但孔颖达的态度，却让他们不能不重视。

        虽然孔颖达只是国子监忌酒，但他身为孔子嫡系子孙，又是如今的经学泰斗，可谓大唐如今最清贵的存在。

        「这老匹夫……」

        崔泓都不由眉梢微蹙，低声咒骂了一句。

        因为这个小插曲，两人喝茶的气氛都给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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