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听了明夭的话，崔凌和弦虞对视一眼，神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把魔器召唤出来…”崔凌命令道。

        明夭缓缓伸出右手，探照灯出现在明夭手掌上。

        只见崔凌忽然冷笑一声，双手结印，一道极强的灵力从他合并的食指中指中汇集，然后注入明夭手中的魔器中。

        崔凌是火灵根，他的灵力呈现出绚丽的烟霞色，

        登时，明夭感觉四周的空气变得阴冷沉重，压得明夭快喘不过气来。

        探照灯激烈地晃动着，发出一阵凄惨的尖叫声。

        “主人！救救我！主人！救救我！”

        明夭强忍不适感，询问崔凌：“尊上，你这是何意？”

        崔凌正聚精会神地施法，一旁的弦虞替他回答道：“明夭，你不知道，这上古魔器名叫‘风雅颂’，是百万年前魔界一位女魔尊炼制的，不仅能炼化他人的灵魂，还喜欢诱导他人成魔，像你这种修为较低道心不稳的人很容易被它操纵，所以师父打算毁了这件魔器。”

        “主人！她骗你的！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主人呢！”探照灯慌乱地辩解道。

        “且不说这魔器存在百万年，是不是那么容易被摧毁，我现在已经是它的主人，你们毁了魔器，会不会也毁了我？”明夭低下头，皱紧眉头，感觉自己正在被周围的空气用力地挤压着，浑身都疼，冷汗涔涔流下。

        “糊涂啊！你……怎么能跟魔器定下契约呢！”弦虞无措地看向崔凌：“师父，现在怎么办？”

        崔凌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可明夭却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丝丝失望。

        他和弦虞或许会以为，明夭为了提高修为不择手段，竟然和魔器签订契约。

        他的灵力依然源源不断注入魔器中，丝毫没有要停手的迹象。

        “师父，明夭会出事的！”弦虞担忧地看着明夭。

        “为师在此，能出什么事？”

        “可我……真的很难受……”明夭一说完，便忍不住吐了口血，而探照灯哀嚎的声音依然响亮至极，没有任何衰弱的迹象，就算崔凌真的能毁了它，也得几天几夜吧！

        崔凌露出犹疑的神情。

        一道青色剑光忽然从半空中斩落，青衣男子从金光祥云一跃而下，挡在了明夭和崔凌面前。

        “尊上，夭儿犯的任何错，我都愿意陪她一起承担，希望尊上手下留情，饶过夭儿。”明念朝崔凌拱手致歉，态度诚恳。

        “哥~”明夭呜咽一声，扑到他怀中。

        “她并未犯错。”崔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明夭抬头，有些惊奇。

        “那掌门刚刚是在？”

        “是这样的，三净峰主，掌门是在摧毁明夭手上的魔器。”弦虞解释道。

        “那为何夭儿吐了一口血？”

        “这应该问它！”崔凌走到探照灯面前，探照灯立刻瑟缩了一下。

        “我问你，刚刚你是不是故意伤害你的主人，好让我心软收手？”崔凌目光犀利，仿佛能透视别人的内心。

        “你……你胡说！”探照灯结结巴巴地答道。

        “明夭，刚刚你感受到的灵力冲击是阴冷的，还是炽热的？”崔凌抬头问明夭。

        “阴冷……”

        “我是纯粹的火灵根，怎会阴冷？”崔凌嘲讽一笑。

        答案很明显了……

        “探照灯，你竟然唬我！”明夭恼怒地质问魔器。

        “主人……你不要生气，我没有真的想要伤害你……我……我只是……”

        “闭嘴！不要再叫我主人了！”明夭怒吼道。

        探照灯忽然一改乖巧的语气，桀桀地怪笑起来。

        “你们这帮人真是不知好歹，我只想与主人朝夕相处，你们却连这小小的愿望都要破坏，一上来就要毁了我，今天我倒要看看是谁毁了谁！”

        明夭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飞了起来，握住上古魔器的那只手竟然自己动了起来，举起了上古魔器。

        上古魔器的莲花灯头突然迸发出一道极强的光芒，而光芒笼罩之处，正是一脸呆愣的弦虞。

        “让你们自相残杀也是挺好的……”明夭的嘴里竟然发出了这么一道声音。

        弦虞想要躲开，可是被上古魔器操纵着的“明夭”速度更快，上古魔器就像是明夭的一柄利剑，而它发出的光芒就像是一道剑光，直直地穿透了弦虞的身体。

        明夭知道，前世的弦虞快要苏醒了。

        崔凌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距离弦虞离开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

        那天，弦虞的灵魂在探照灯的炼化下不仅没有受损，反而得到了修复，弦虞终于回忆起往事，修为也恢复如初，她身上爆发的巨大灵力破开了秘境，金蟾也随着秘境一起消失了。

        而明夭和明念也没有迎来原著中的结局，在明夭被魔器操纵着伤害弦虞时，桓玠突然出现，而桓玠的两个下属，雪狐王以及鬼王则不见踪影。

        桓玠原本是想要杀明夭夺走魔器，但是崔凌眼疾手快地挡住了他，所以明念也没有为了明夭而牺牲。

        在这一点上，明夭挺感激崔凌的。

        那天，弦虞质问了崔凌一些事之后，又跟他轰轰烈烈地打了一架，然后，弦虞便跟着桓玠离开了。

        至于姜家，虽然没有走向灭亡，却也元气大伤，姜岐然成为了新一任家主，留在姜家重振旗鼓。

        如今过了半个月，明夭猜测崔凌的心情应该会好一点了，便决定去找他。

        明夭到达天虞峰主峰之后，先去藏书阁给守阁的明念送了一些宵夜。

        明念告诉明夭，崔凌不在他的寝宫，而是在沧雪亭。

        沧雪亭，位于天虞峰主峰北坡，亭如其名，经由法术操纵，四周终年下雪。与主峰南坡的火荼海是截然相反的景色。

        崔凌很少去沧雪亭，他比较喜欢温暖如春的火荼海，除非弦虞说要去看雪，他才会陪她一起去那里。

        明夭缓缓走到沧雪亭，红色的亭台伫立于一片皑皑白雪中，远远望去是那样醒目。

        而亭台之中，一道玄色身影慵懒地倚靠在梁柱之上，素靴墨发，依旧一尘不缁，一条腿向前伸直，一条腿支起，搭在膝盖上的手里握着一壶酒，地上零乱地摆放着诸多空酒壶。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

        崔凌竟然饮酒了……

        听闻明夭的脚步声，崔凌慢悠悠抬眼，脸颊微红，眼波荡漾，醉得不轻。

        明夭叹了口气，问道：“既然如此在乎她，当初为何要说出那么多的狠话？”

        崔凌凤眼轻挑，自嘲地笑了笑。

        明夭还记得那天弦虞含泪质问他是否真的有灭世之心，是否从头到尾只是在欺骗她，是否对她毫无感觉。

        他冷静而又凉薄地回答了三次，都是相同的答案。

        “是！”

        “是！”

        “是！”

        似乎是不屑于为自己辩解，也不在乎弦虞是否会伤心。

        可弦虞走后，他躲在这里醉酒，连天虞山的晨会也不主持了。

        “为何？”崔凌的声音略微有点喑哑，“因为，凡是极致之物，必将为世所不容。而她本身，就是极致。”

        极致？明夭觉得这是对弦虞最好的评价，毕竟，弦虞是那样热烈直白，敢爱敢恨的女子。

        崔凌喜欢弦虞的热烈与孤勇，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想法，他虽然可以读心，却更喜欢那种一眼能够看透的人。

        而明夭缺乏勇气，心思深沉复杂，她对于崔凌而言没有任何吸引力。

        想通了这点的刹那间，明夭恢复记忆之后产生的不甘、悲伤、疑惑，似乎都化为云烟。

        她现在几乎是以一种心平气和的态度跟崔凌交谈。

        “为何‘极致’，就会为世所不容？”明夭问道。

        “‘极致’是尖锐，而时光会磨平它……”崔凌淡淡一笑，目光注视着远方，那一刻，明夭又觉得他的怅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笃定的执拗。

        “我憎恨魔，不仅仅因为魔操控人心，将人性所有的劣根暴露无遗，还因为魔的卑劣与狡猾，比弦虞这种人，更适应世间的法则。她的存在会让我想起天道的残忍，把美好创造出来，不是为了延续，而是为了摧毁。我不能让她走向毁灭。”

        明夭很想说，那我呢？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为了什么？为了衬托美好而被天道创造出来的带有瑕疵的陪衬品？

        过了很久很久，他们都没有再说话，明夭差点忘了自己此番到来的目的是为了留下探照灯。

        “崔凌，我在此立誓，绝不会用魔器去害人，魔器也保证不会再操纵我。所以，你不必急着摧毁魔器了。若我违背诺言，你可以直接杀了我！”明夭开口道。

        “你再加一条誓言，有生之年永不入魔，否则我绝不饶你。”

        “好。”

        明夭立完誓之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问道：“你为什么要抹掉我的记忆？”

        崔凌知道风雅颂可以洗涤灵魂，所以他也清楚明夭已经恢复了记忆，此时他毫不惊讶，甚至是非常淡定地回答道：“因为麻烦。”

        明夭：“……”

        她气呼呼地说道：“你放心，就算恢复了记忆，我也不会再对你死缠烂打了！”

        崔凌不置可否，这一刻，明夭怒火攻心，好想往他脸上揍一拳！

        她临走时报复性地对崔凌说道：“你就算能操纵他人的记忆又如何，你肯定不知道，你所在的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

        明夭相信崔凌绝对没有从她的记忆中发现穿书这件事情，为了不让这个世界崩坏，天道肯定会对他读取记忆的能力进行限制，不然凭他高傲的性格，要是知道自己只是书中的角色，要么自我毁灭，要么毁天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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