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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离人怨5


只是闻尘这人看起来可比龛影还难对付多了,要不是谢欢看了原著好几遍,这男主又是个根正苗红的正派人物,他有时候都会拿捏不准他的各中意味。

        画面一转就看到了正在种植桔梗的居芑,这丫头额头上带着些细汗,半佝着身子,手上的动作不停,又看向那已经翻种好了的一大片土地,想必应该是连着种了好几日了。

        谢欢又暗道:人家种地都种了好几日了,也不知道外面是何光景,书里的几笔带过,到如今可是实打实的落在他身上,希望不要拖的太久。

        “龛影。”居芑种完桔梗,手上还残留些许泥土,她心里打着捉弄龛影的心思,结果没曾想,龛影不在帐篷内,让她扑了个空,心思散去了大半,看了看自己的手,准备去河边将手洗净。

        “大祭司怎么样?”居图开口向祭医询问。

        祭医脸上闪过几丝神色,眼中的情绪变幻了许久后才沉声道:“根基有些受损。”

        居图听后,面色一沉,虽有料到会有这般情形,但此刻知晓后面上神色看不出喜怒。

        经过漫长的沉默,两人都似无声的叹息了一口气,最后终是居图开口道:“是我对不住大祭司。”语气里满是责备,继而又道:“阿芑还小又肆意妄为了些,只怕日后还要给大祭司增添不少祸事。”

        听听,这可真是她亲爹,损起她来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居芑本来想来河边净手,还未走近,就瞧见自家那亲爹和祭医在一旁正说些什么,她就在不远处停了下来,藏着身影,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结果就听见她亲爹搁这一顿乱“夸”她呢,当场恨不得跳上去理论一番,就看见旁边又走出一个身影——龛影,忙又乖乖站了回去,不做任何动作。

        龛影衣着整齐,但鬓边染了些湿意,也不知之前去做了些什么,他年少继位大祭司,周身气质寡淡,又常年干些祭祀的事情,看起来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龛影神色浅淡,看了一眼祭医,祭医被看得一哆嗦,龛影没说什么,收回目光又看向居图,开口道:“我允诺族长之事不会更改。”

        龛影突然出来,居图本就有些失神,眼下又听到他这样说,回过神来,似又想到什么,眼神微闪,吞吐道:“女子继位族长本就罕见,她又不知礼数……”

        龛影静默的看着居图,没说什么,居图却是感觉周身温度变凉了些,嘴里的话没说完就止住了。

        半晌,龛影才幽幽道:“族长,如若觉着不妥,也可换个人。”

        “大祭司如此说,我便也放下心来了,找个办事稳重的大祭司以后的路也能好走一些。”居图说这话的时候,思绪有些飘散,不知想起了什么往事,或者是什么人。

        “嗯。”龛影应了句,声音有些微凉,居图从思绪中抽离出来,看着龛影,一时无言。

        风吹草动,发梢拂面,龛影站在风中身影莫名显得有些孤寂,居图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大祭司,身子还未好利索,还是早些回帐内休息吧。”

        说完见龛影神色淡淡的,似没听见他说的话,他也未再说些什么,对着祭医使了个眼色,祭医会意,他便转身离去。

        “大祭司庇佑子民,终身不娶。”声音很轻,未带半分感觉,风一吹就散了,仿佛谁也没听见。

        居图脚下一顿,末了,向族内走去。

        龛影眼神飘向丛林某处,眼神有些缥缈,不知是在看还是在想。

        居芑忙的跑回了自己的帐篷里,娜禾曵正在里面替她收拾着杂物,见这丫头一股脑像风似的奔了进来就直奔刚收拾妥当的床榻上去了,用被褥遮盖住身子,整个人缩成一团。

        娜禾曵见状还打趣的笑了一会儿,又瞥见那被褥里的人抽蠕了一下,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忙开口道:“阿芑,这是怎么了?”

        见居芑不吭声,娜禾曵放下手中的杂物,坐在床榻一旁,手抚上居芑的背:“这是谁又惹我们宝贝阿芑生气了?还是说你种植桔梗种累了?”

        “谁欺负阿芑了,阿芑只管说,娘替你教训了去,要是不想种桔梗了,娘也替你想法子掩了去,咱们不种了就是。”

        娜禾曵絮絮叨叨的说着,见被褥里的人儿还是没什么反应,她轻叹了口气,又道:“看样子阿芑是气得紧了,我这就去族内问问,看看是谁这么蛮横,欺负了我们小阿芑。”

        说完,把手收回来作势就要去族内发问一番,居芑感到背上的暖意没了,猛得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带着急切喊了一声:“阿娘——”

        娜禾曵转过身来看着被褥里冒出来的那个小脑袋,眼眶通红,脸上也还挂着泪痕,一看就是大哭了一场,心下顿时一疼,平日里可没见过自家女儿哭成这个样子,有些慌了神,忙跑到床旁,替居芑擦眼泪,可还没碰到,居芑就缩回了被褥里又躺在床上了。

        “这是怎么了?”娜禾曵收回空中的手,神情也不似先前那般带着些哄意,眉眼之间转而有了些担忧。

        怕自家母亲真的跑去族内问,居芑闷声道:“没什么事。”因哭过,声音有些暗哑和带着浓重的鼻音。

        “那怎么哭成这般模样了?”说没事娜禾曵是不相信的,居芑平日里虽胡闹了些,但性子是不喜哭的,平日里也是装装样子作假,今日瞧着可是真伤心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得推测道:“莫不是……大祭司为难了你?”

        “不是。”居芑回得快,声音也带了些急促。

        娜禾曵只当阿芑维护大祭司,没往深处想,又想到前些日子龛影因阿芑受了重伤,最后也只是罚阿芑种一月桔梗,想来对阿芑也是维护的,思罢既道:“想来也是,大祭司心善得紧,对族内子民都多加爱护。”

        听完娜禾曵这句话,居芑抽了下鼻子,开口问道:“阿娘,龛……大祭司对族内来说是什么呀?”

        突的听居芑这么一问,娜禾曵愣了会,没注意到居芑唤的是“大祭司”,只当她突然感了兴趣:“大祭司生来身上便会带上带有青莲的印记,是青莲神选来庇佑离人族子民的命定之人,你阿爹虽是族长,但离人族真正信仰和服从的是大祭司,族长于大祭司是一种附属的关系,两人结下生死契后共同处理着族内事务。”

        说到此处,娜禾曵顿了顿,带着些劝慰的意味道:“所以啊,阿芑你如今也大了,可不要再对大祭司做那些不敬之事了。”

        居芑听完静默了一会儿,轻声应了下:“生死契是何物?”

        娜禾曵眸中神色暗了些,缓缓道:“一种契约罢了。”

        居芑暗觉不会如阿娘说的这般轻巧,但也没有追问,只道了一字:“嗯。”

        娜禾曵看了眼还裹在被褥里的居芑,脸上涌现了些难言的情绪,最后道:“阿芑,娘不期盼你别的什么,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活着。”

        被褥下的居芑捏着被褥的手一紧,说不清心中是如何作想,只是那一双眸子暗得惊人。

        谢欢暗道一声不妙,自给自足这小妮子要黑化了,对着娜禾曵喷了几句,当娘的心情能理解,可她这一句“不期望她别的什么,只希望她平平安安的活着”可谓是火上浇油,黑化催化剂。

        突然感觉有目光注视着自己,谢欢转了过去,就看见站在一旁标直的闻尘,他一双琥珀色的浅眸看着不远处的居芑和娜禾曵,面上看得认真,仿佛从来没有得空分一个眼神给谢欢。

        自己这是魔怔了?怎么会产生闻大大看自己的错觉?谢欢陷入自我深深的怀疑中,再抬头就与闻尘看过来的眼神碰上了,那琥珀色的眸子纯净的不染一丝杂物,透亮的让人有些自惭形秽,谢欢一时招架不住,忙撇开了眼神,轻咳了几下掩饰心慌。

        哇,不是吧,他现在又没有做出什么错事,这没由来的心慌是什么鬼?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降正义,邪魔外道心术不正者通通自惭形秽?

        他也没有干啥呀?既没说什么“混账话”,也没做什么“糊涂事”,这人怎生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眼见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半天不挪开,都快给谢欢整奔溃了,突然感觉自己一个人看剧也不是难熬了,这tm是什么人间炼狱?!

        好在终于在谢欢熬不住的时候,闻尘移开了目光,谢欢顿感轻松,松了口气,按照男主闻大大这脾性,不会无缘无故的这般看着他,定是有什么事,他没注意到,是什么呢?

        谢欢细细离了先才发生的事,他自己根本没做什么也没开口,那就只能是这残影里的什么事,残影也没提到什么事,不就是自给自足知道了离人族和大祭司的一些事情,离人族……大祭司……

        谢欢瞳眸一惊,不会是他心中所想的吧?看了眼闻尘,强装平淡道:“倒是不曾想这离人族以大祭司为首。”

        “嗯。”闻尘神色淡淡的应了句后道:“许是因着极度信仰青莲神。”

        谢欢多看了两眼闻尘,虽没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是不知为何他总觉着,闻尘是等着他说这句话,转念一想到之前闻尘说的那句“陛下以为离人族以族长为首?”

        这家伙,莫不是从娜禾曵说了是以大祭司为首后就一直在等着他开口提这件事吧?

        谢欢思及此,再看闻尘那一脸淡漠的模样,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最后扯了扯嘴角道:“朕看也是如此。”

        居芑第二日照常去种植桔梗,对娜禾曵追问为何哭的原因,也只是说是风沙进了眼睛,难受得紧,娜禾曵不信,但见居芑不愿说也没再追问,只私下注意着居芑的举动。

        接连几日居芑都如往常那般去种植桔梗,除了说不再去叨扰大祭司外都无反常的地方,娜禾曵只当她因这次事情转了性子,对大祭司恭敬了起来,心里还颇感欣慰。

        “咳咳咳——”

        “谁?”居芑刚一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就听见了微弱的咳嗽声,顿时周身警觉了起来,一声怒斥道。

        居芑眼神在四周巡视着,手里拿了根骨棍,轻踏着步子,一步一步的往撑衣处走去:“再不出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咳咳咳——”

        回应居芑的依然是一连串微弱的咳嗽声,居芑捏紧骨棍的手指动了动,顷刻又放了原位,力度加大了些,扯开挂着的衣物,不留余力的挥了下去。

        “哐当——”

        “阿芑,怎么了?”帐篷外传来娜禾曵担忧声音。

        “阿娘,我没事,不小心把东西弄落了,现在正在收拾。”居芑怕娜禾曵进来,忙缓了缓情绪,镇静开口道。

        “要不要阿娘来帮你收拾?”

        “不用,阿娘你先去忙吧,我自个来。”

        娜禾曵见居芑不愿她进来,也就没再强求,只得作罢,她的阿芑现在真是长大了,会自己收拾这些东西了。

        听到外面渐渐没了声响,居芑才暗暗松了口气,看着被她一棍子挥晕在地上的人,眼神晦暗不明,神情闪过一丝头疼。

        “唉~”居芑擦了擦自己额上的细汗,又揉了揉胳膊,得亏这人偏娇小,不然换个身子壮一些的来,她怎么也给他拖不到床上去。

        给人盖好被褥后,居芑又忙拿了些药给那人额头上通红一片的地方敷上,药有些微凉,刚触到皮肤时,那人还微微皱了皱眉,模样看起来有些可怜。

        居芑看着这人,不知该怎么评价这种长相,五官不突出,给人一种很清丽,温和的感觉,和龛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呢。

        摇了摇脑袋,居芑碎了自己一句,怎么又想到他了呢,把关于龛影的思绪全部赶了出去,强迫自己清醒一些,看着床上这人,药敷好了,眉眼还是微皱,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看着就让人心疼,外面的人都是这般……嗯……柔弱的吗?

        似又想到了什么,居芑摇了摇头,这人与她倒有些渊源,她那日听闻外面的人在过什么上元节,据说很是热闹,族内外出采集的人也有遇到过这节日,回来时说的天花乱坠,热闹得紧,会放很多花灯,花灯的样式也颇多,各式各样的都有,特别是小兔子花灯,做的活灵活现。

        她老早就想去看看了,可无奈族内负责采集的人早已回来了,她想拉着龛影一起去,谁知这人冷着脸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还警告她让她也不准偷溜出去。

        许是一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她自是没将龛影说的这些放在心里,打定主意趁夜偷偷摸出去看看外面的繁华,还要再放一盏兔子灯,气死龛影。

        居芑在族内如田里的泥鳅,早就将族内各个角落摸清楚了,哪里防守松可以悄无声息的溜出去已然铭记于心,轻轻松松的就出了族门,往山下跑去。

        上元节很是热闹,街上人来人往,大多都戴着面具,男女和她们族内穿着也不太一样,穿的长衫白袍,佩戴的也是些发光闪亮的东西,不似她们佩戴的兽牙,见她穿着不太一样,路过她身旁的人还会停下来观望她,低下头窃窃私语一阵,见她看过来,又忙止了声音,牵着身旁的人一脸淡漠的走过。

        居芑虽感奇怪,但一会儿就被路摊上贩卖的各式各样的花灯吸引了去,一双灵动的俏眸,笑成月牙样,弯弯的,直甜进人心里。

        买灯的人都被这笑晃了神,这女子穿着奇怪,却是个美人。

        “小娘子,可是喜欢这个兔儿灯?”一位手执折扇,眉眼狭促,唇色暗沉,眼青明显,穿着一身子青衫长袍的男子,身上带着股浓厚的脂粉味,看起来就一副饱思淫欲之态。

        居芑看了男子一脸心里就不喜,也就没接话。

        男子见居芑不接话也不恼,又轻轻扇了扇子,伸手往居芑放在兔子灯的手上放去。

        居芑一惊,忙把手收了回去,顿时感觉自己手上黏糊糊的,忍住心里的不适:“你这是干什么?”

        “小娘子还是个泼辣的,我无意冒犯,只是见小娘子喜欢这兔儿灯喜欢得紧,所以想买来赠给小娘子罢了。”男子轻摇着折扇,脸上扯出一抹淡笑,但因面色不佳,看起来不显俊郎,倒有几分鬼相。

        居芑本来被蹭了手就不欢喜,又听见这男子这般说话,出口的话也带了几分恼意:“不过是个兔儿灯,我自己买也可以,何需你来多管闲事。”族外的东西要用那名为“银钱”的破铜烂铁来买,她在族内也是听采集的人说过。

        男子将折扇一收,当着这么多人被拂了面子,也有了些恼意,但转念想到了那人的吩咐,又强压了下去笑道:“小娘子说得是,是在下冒犯了。”

        居芑见人话都这样说了,也不怎么生气了,虽讨厌了些,但总归也没做出什么实质性伤害她的事,她看了一眼眼前这兔儿灯,心思又扑了上去,忙往兜里找银钱,却发现自己出来的急,根本没去大长老那里“拿”外面用的钱,一时之间,脸上就染了些粉意。

        那执扇男子见眼前这小娘子这副羞恼情景,就知她是没有带钱财在身,眼里闪过一丝坏笑,掏出荷包一副阔气的姿态,将那只惹人喜爱的兔儿灯买了下来。

        眼见着那惹人喜爱的兔儿灯就这么到了别人的手里,居芑心下一梗,眼睛眨巴眨巴的,里面还起了一层水雾,看起来别有一番韵味,像只小兽在人心里挠了一下,让人坠了进去,浑身难受。

        执扇男子不由得看入了神,一脸淫欲想入非非之相浮于言表,都不用认真瞧了去就知他是何意,心里又闷着什么样的坏水。

        目光如此露骨,居芑哪怕在专注那兔儿灯也感受到了这道油腻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颤,顿觉一阵恶寒,忙将那对兔儿灯留恋的目光收了回来,准备离去。

        “小娘子这是要走了?”执扇男子向前大跨了一步,身子不偏不倚就挡住了居芑面前。

        居芑双眉紧皱,面生不喜,当即就要斥骂,执扇男子却是又露出油腻一笑:“小娘子若是喜欢,这灯就当是在下叨扰了姑娘给的一份赔礼。”说完那下流的目光就毫不掩饰的在居芑身上游走。

        居芑看了这男子一眼,离人族民风淳朴,惯来只有她奚落捉弄别人的份,今日偷跑出来本不想和外面的人有太多牵扯,可这人非得赶鸭子上架似的往她身上凑,那就不要怪她不留情面了。

        “既然知道是叨扰了,还不速速离去,怎能妄扰佳人呢。”一道温润带着些甘甜的声音传来。

        街上驻足的人都往说话的那人看去,只见来人一身淡绿长袍,眉眼温和,一双丹凤眼里含着柔柔的薄雾让人看不真切,平添了几分朦胧美感,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眼眸微动似含着一丝悲悯,仿佛周围万物都化作虚幻般,只他一人犹在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人间,衣面绣着一些弯弯绕绕的东西,看不真切,却恰到好处的起了一点人间烟火气息,让人觉着这似梦似幻的公子是真实存在的。

        居芑本想教训人的心思顷刻就烟消云散,看着眼前这突然冒出的公子,心里莫名有一种奇异的怪感,抬眼看向他,正对他的眼眸,见他也看向自己,对着她颔首微微一笑。

        居芑感觉这天像是下起了蒙蒙细雨,自己则身处在荒山老林,不感凉意也未觉孤寂,看不清万物,浑身软弱一团,一阵暖意从心脏蔓延至四肢,不明显却经久不消。

        居芑这一番举动在其他人眼里俨然就是一副娇羞愣神模样,眼见自己看中的美娇娘就被这半路出的这人勾了魂去,又被他当街嗤笑一番,执扇男子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又看了那男子一眼,见他虽气质出尘,一身绿袍虽奇特但周身却看不出什么值钱得物件,心底又多了一些底气,怒道:“哪里来的破落户,敢在临安城和我黄四爷叫板,抢女人,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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