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70年代知青爹

“没这么严重。”程秋雨急道“安子哥，求求你了，你就当行行好到时候带我走吧，我一定感激你一辈子。”

        原野依然拒绝了：“我虽然混账，却也知道好歹。这些年要不是有大王叔和澄哥的关照，我们父子俩早就饿死了，我再混账都不能跟澄哥抢老婆。”

        他说完拉着安庆来的手就准备进屋。

        “我跟他也是假的，他都没碰过我。”程秋雨在他身后喊道“我都不是他老婆，你怎么算抢他老婆呢？安子哥！”

        原野回头，恰好看见王澄正立在不远处。天色太暗他看不清王澄的表情，却知道他一定在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们。

        原野朝王澄招了招手，喊了声：“澄哥！”

        程秋雨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敢置信地顺着原野的目光的望去，果然见到大槐树下站着个人，不是王澄又是谁。

        她快吓傻了，连原野什么时候关门了都不知道。

        王澄在树下一动不动，程秋雨只好一步步挪到他身边，低着头不敢看他。

        王澄伸手想摸摸她的头，被程秋雨下意识地躲开了，他把手收回去，淡淡地说了句“该吃饭了”，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程秋雨怔了怔，等他快不见人影了才如梦初醒般跟了上去。

        原野一直在窗户后头瞅着他们，见王澄没有要发火的迹象才松了口气。虽然他拒绝了程秋雨，但假如王澄想家暴的话他少不得还得帮忙，好在他想多了。

        他把分得的猪肉洗干净切成块，打算做个红烧野猪肉。安庆来帮忙点火烧锅，又把几个红薯扔进火堆里烤，呆会当馒头吃。

        不知是不是原野手艺不到家的原因，他做出来的猪肉有点硬，还有点柴，不是很好吃，但安庆来一点也不介意，埋头吃得很香。

        原野觉得他今天话变少了，等吃过饭后就问他怎么了。

        安庆来攥着拳头，可怜巴巴地问道：“爹，你要会城里了么？”

        “现在不回，得过段日子才能知道。”原野笑眯眯地问道“怎么，不想跟爹回去呀？”

        安庆来愣了一下，努力消化着原野话里的意思。他知道爹不是这里人，可他从出生起就没离开过夹子沟，潜意识就觉得爹跟他不是一个地方的人，并且爹迟早要走，到时候就剩他自己了。

        可现在爹居然问他想不想跟他回去，爹能把他带走么？不是，爹竟然愿意带他一起走！

        安庆来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说爹一回城里就不要我了，我就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了。”安庆来嗫嚅着说“爹，你真的会带我一起走么？”

        原野一把把他抱到床上，安慰道：“小傻瓜，爹怎么会不要你呢，爹走哪儿把你带到哪儿，不让你一个人。你才不是野孩子，你是爹的孩子，下回谁还敢这么说你告诉爹，爹替你教训他。”

        “可是你都不愿意带秋雨姑姑。”安庆来还是有点不放心。

        原野捏了捏他的耳朵好笑地说：“她又不是我生的，我干嘛要带她。”

        安庆来生平头一次感到窃喜，他是爹生的，是爹的孩子，所以在爹眼里他跟别人不一样，爹对他比对别人好，爹都不愿意带秋雨姑姑，却愿意带他。

        这个认知令他十分雀跃，开心中还带着点小罪恶感。

        他美滋滋地进入了梦乡，睡着后还不忘往原野身旁靠了靠。

        梦里他等到了爹回城里的那天，爹显得很兴奋，还买了身新衣服，收拾得漂漂亮亮的，那样子比过年都高兴。爹还罕见地对他露了笑脸，塞给他一个红彤彤的果子吃，爹说那叫苹果，他咬了一口，很甜。

        他只吃了一口就舍不得吃了，想留着给爹吃，可是爹坐上骡车就走了，他在后头拼命地追，拼命地喊，跑得腿都断了，哭得嗓子都哑了还是没有追上。

        爹坐在骡车上越走越远，一次都没有回头。

        “爹，爹！你别走，别不要我呜呜”安庆来在梦里哭出了声。

        他整个人不停地抽搐着，额头上全是冷汗。原野吓了一大跳，连忙晃他想把他晃醒。

        安庆来哭着醒了过来，他还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一见到原野猛地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爹，别丢下我好不好，我害怕，我好害怕啊！”

        原野急慌慌地抱着他又拍又哄，他哭得太惨，原野整颗心都忍不住揪了起来。

        他抬手摸了摸安庆来的额头，坏了，发烧了。

        安庆来的脸红红的，他还以为是哭得，原来是烧得。他拍着安庆来薄薄的后背哄他道：“爹去给你拿点药，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不，不，不要爹走。”安庆来抽噎着抓紧了他。

        原野眼见这不是办法，干脆用被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地，抱着就往大王叔家走。

        大王叔不仅是大队支书，还是村里唯一的大夫，大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去找他看。

        “叔，叔，睡了没？”原野人还没到就先冲大王叔家院子里喊道。

        漆黑一片的屋里颤巍巍地亮起了一盏煤油灯，大王叔披着棉袄掀开门帘走了出来，揉着眼睛问他：“安子啊，啥事儿？”

        原野急忙把孩子抱给他看：“叔，孩子发烧了，脸都烧红了，您看看怎么治一下。”

        “谁发烧脸不红啊。”大王叔很镇定，还有心思跟原野调侃。他请他们进屋，从一堆药盒里找出一片退烧药，碾碎化开让原野喂给安庆来吃。

        药很苦，安庆来喝完脸皱成了一团，原野又赶紧找大王叔要清水给他压压苦味。

        “乖，咱先喝点水，等病好了爹给你买糖吃。”原野小心地把水喂进安庆来嘴里，哄着他喝下去。

        其实根本不用他哄，安庆来非常听话，让吃药就吃药，让喝水就喝水，从不叫苦。

        大王叔从未见原野对孩子这么好过，差点以为他走火入魔了，这向来对孩子非打即骂的人突然转性了，咋看咋觉得诡异。

        “安子，你没事吧？”大王叔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想把孩子卖了啊，这可不行啊我跟你说，你别以为你假模假样地对他好一回就能把他卖了，我绝对不依你。”

        “叔你想哪儿去了，他是我儿子我怎么会卖他呢。”原野无奈了，原来他都已经渣到这种地步了么，对孩子稍好一点都会让别人以为他要卖孩子。

        大王叔撇了撇嘴：“哼，就你这德性做出啥事都不稀奇，你别怪叔说话难听，换成别人我才懒得多说。这么好的孩子别人家羡慕都来不及，你还偏不待他好。”

        “知道叔关心我，叔你放心吧，我以后肯定学好。”原野喂完了水，把搪瓷茶缸还给了大王叔。

        大王叔接过去随手往桌上一放，又给他包了粒退烧药：“拿着，半夜再烧起来的话就喂半粒，不烧别吃。”

        原野接过去揣进口袋里，对大王叔道了句谢就又抱着安庆来出去了。

        他们刚出堂屋门就碰见了王澄，他是听见了院里的动静，想出来瞧一瞧。

        原野很自然地同他打着招呼：“澄哥，还没睡呐？”

        “出来瞅瞅。”王澄看了看他手里的孩子，皱眉问道“这是咋啦，下午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

        “可不是么，晚上就烧起来了。”原野担心在外头久了会让安庆来病得更重，跟他草草说了两句就赶紧回家去了。

        所幸安庆来并没有再烧起来，他吃了药睡得昏昏沉沉地，一觉醒来后就好得差不多了。

        原野担心他没有痊愈，硬是把人按在了床上，为了逗他开心还给他买了一小袋五颜六色的硬糖。

        安庆来很喜欢这种花花绿绿的东西，连糖纸都不舍得丢掉，没事就翻出来折来折去地玩。

        几天后他终于能下床了，安家二老的回信也紧跟着过来了。

        这回不再只是薄薄一封信了，而是附带着一个大大的包裹。原野先读了信，知道那里头都是二老送给安庆来的东西后，就把剪刀给了安庆来，叫他亲自拆开看。

        安庆来从来没有拆过包裹，还是寄给他的包裹，整个人都激动了，握着剪刀的手直颤，唬得原野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地，生怕他戳到手。

        安庆来小心翼翼地剪开包裹，从里头拿出基本带图画的故事书，书下头就全是衣服了，薄的厚的都有，看起来有点旧，但都干干净净地，叠得很整齐。

        在一堆衣服里还用报纸包着一双崭新的鞋子，跟他脚上穿的布鞋很不一样。安庆来拿去问原野，才知道这叫球鞋，底很结实，不像布鞋一样穿着穿着就把底磨没了。

        那些衣服都是原野小时候穿过的，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没想到二老居然会保存到现在，还保存得这么好。

        “来，试试新鞋子合不合适。”原野把安庆来抱到膝头，帮他把布鞋脱下来，又把新球鞋套了上去。

        有点大，安庆来穿上去只能踢踏着走路。估计是二老估摸着孩子的年龄买的，只是没想到安庆来从小营养不良，同样的年纪比原野小时候小了一大圈，这才买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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