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0年代知青爹

安庆来一下子就被迷住了，仿佛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整天抱着收音机不撒手，连原野喊他去镇上溜达都不肯。

        原野心头有些酸涩，这年头什么都太稀缺了，缺吃的，缺穿的，更缺知识。幸亏夹子沟山高皇帝远，支书大王叔又是个重教育的，这才让夹子沟的孩子们有学可上，听说别的地方早就没老师了，也没人肯学习。

        明明是花儿一样的年纪，最该好好学点东西的时候，却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权利，实在令人痛心。

        安庆来本就是个求知欲旺盛的孩子，有了收音机后更是化身成了一块海绵，努力汲取着尽可能多的知识。他太喜欢收音机里讲的那些故事了，那是他从来都没有听过的，什么美猴王啦刘关张啦，他一听就上了瘾，课本上可没有这些。

        更何况收音机不光会讲故事，还会唱歌，唱得可好听了，他每次听到都会忍不住跟着哼几句，结果哼着哼着才发现有些歌居然是他背过的唐诗。

        这可把他高兴坏了，他还从来不知道唐诗居然还能唱，他听几遍就记住了，以前背诗可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原野却有点忧虑，安庆来变得越来越宅了，比起跟爹一起出门，他更愿意守在收音机前听故事。

        “小宝，我这算不算在鸡娃？”原野不安地问系统。

        “不算。”系统肯定地回复说。

        只要娃不觉得自己被鸡，那就不算鸡娃。

        原野在镇里呆了几天，把之前猎来的几块狍子皮给卖了，换了点钱。多亏吴青在他出发之前把收皮子的地方告诉了他，要不然他还真找不到。

        他们这回没再跟着邮差，而是等王澄办完事就一起回去了。王澄这几天一直早出晚归，见不到人影儿，原野本以为他在想办法买肥料，没想到他竟然弄来了一提旧课本。

        见原野好奇，王澄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是秋雨要的。”

        这些书可太难弄了，他跑遍了全镇才勉强凑齐，有几本还破得不成样子。

        他用一根麻绳把书捆好，提着它们上路了。

        “爹，你还记得路？”安庆来抱着收音机，亦步亦趋地跟在原野身后。

        原野还没开口，王澄就回答说：“没事，我记得。”

        他对原野的态度自然了许多，令原野轻松不少。

        只是等他们到家以后，程秋雨又偷偷找来了，她想借几根笔用，她记得原野过来的时候包里带了一盒圆珠笔芯。

        “秋雨，你下回想要什么大大方方来借就行了，可别偷偷摸摸的，搞得我们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原野庆幸王澄没在附近，不然他又解释不清了。

        程秋雨有点脸红，她不是有意的，只是总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下意识就想躲着别人。

        “知道了，安子哥。”

        “你只用笔芯能写字么？”原野觉得手里的油笔芯太细了，细得他根本捏不住，更别说用它写字了。

        可惜他只有这一盒笔芯，没有笔。

        “能的。”程秋雨腼腆地说“多裹几层纸就行。”

        原野不答应带她也没关系，她会想办法给自己找出路。虽然现在没有高考了，但她相信总有一天会重新开考的，她要默默准备，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寒假过后安庆来就开学了，原野为了给孩子补身体又开始进山打猎了，有系统的帮助，他每次都能猎到几只野鸡野兔之类的小东西。

        吴青羡慕他的好运气，以一杆土枪做交换希望原野下回进山能叫上他一起。原野二话不说就同意了，每回进山都叫着他。

        有了吴青的加入，原野终于可以猎一些大件了，之前他担心别人起疑总不敢动手，现在终于可以放开手抓了。

        吴青是个捕猎能手，枪法极准，只是运气不太好总碰不着好猎物，现在有原野加成，他几乎每次进山都能遇见野猪野獐子这些从前绝对遇不见的东西，喜得他什么似的，直想抱着原野啃一口。

        两个人不出半个月就打了一堆，把原野家的小厨房都快堆满了。吴青负责收拾，收拾完对半分，能卖的就运到镇上卖了，剩下的留着自己吃。

        在原野每天的花式喂养下，安庆来的脸肉眼可见地圆了，个子也往上蹿了一些。原野每次见到都忍不住骄傲一下：瞧，这是我养的娃。

        “哥，哥，进山不？”吴青又来了。他现在已经跟原野混熟了，哪怕家人提醒他原野是个混子他也听不进去，在他眼里原野就是他好哥们，最好的那种。

        原野正在熏猪肉，一听这话立马回道：“进个头，你家肉吃完啦？”

        吴青被怼了也不恼，仍笑嘻嘻地说：“这不是手痒了么，跟着哥才有肉吃，我自己去连根鸡毛都逮不着。”

        他很有眼色地蹲到原野身旁帮他生火，顺便把打听来的八卦跟原野分享一下：“哎哥，你听说了么，澄哥他媳妇正跟他闹离婚呢。”

        “啥？！”原野悚然一惊。

        吴青被他的反应取悦到了，咧嘴笑道：“吓一跳吧？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吓一跳，秋雨妹子可真猛啊，澄哥拿她没办法。”

        “不是，为啥呀？”

        总不会是因为自己吧，原野不太相信。

        “嗨，还不是为了返城的事么。”吴青扁扁嘴，说“跟你们一道来的那个戴眼镜斯斯文文的，叫方什么的，你还记得不？那小子不声不响地拿到了介绍信，要回城接手他爹的工作了。”

        方卫国？原野对他有点印象，他是他们这批人里唯一一个读完高中的，一直在村学校里帮忙教书，居然这么快就落实工作了？

        原野想到王澄买的那些课本，担忧道：“澄哥肯么？”

        “不肯又能怎样，还能把人栓家里啊。”吴青往灶里吹了口气，让刚点起来的火苗烧得更旺些“他俩刚好的时候我就劝过澄哥，人家城里妹子怎么可能会看上你嘛，这下可好，叫我说中了吧。”

        “没看出来你这么爱操心啊。”原野不太好评价别人的事，打了个哈哈转移了话题。

        吴青乐道：“哥，不是我跟你吹，这村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美的你。”原野把刚熏好的肉撕下一块扔给吴青，堵住了他叭叭叭不停的嘴。

        程秋雨到底还是跟着方卫国走了，王澄变得更沉闷了，大王叔的烟也抽得更凶了。

        “我当初说的什么，叫你去县里扯证你不去，说什么咱村里办事不兴扯证，这回知道了吧，哼。”大王叔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没证就不是合法夫妻，国家不认的，人一走你有什么办法。混小子，看你以后还跟我犟不。”

        王澄憋了半天才闷出来一句：“她能走何必跟我在这穷山沟里过苦日子。”

        大王叔愣了一下，然后脱下布鞋就往他头上摔去：“就没见过你这么憨的！”

        王澄不想跟他爹拌嘴，拍拍头上的土就起身下地了。

        原野有了耕种技能后工分不是问题，只是他的身体还适应不了繁重的劳作，每天都被累得腰酸背痛，一沾床立马就能睡着。

        安庆来心疼他爹，一放学就到地里帮忙干活，连收音机都不听了，只希望他爹能轻松一点。

        原野有点理解程秋雨了，说实话他也很想走，但一看人家村里人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从小劳动到大都没喊过辛苦，他就不好再抱怨什么了。

        还是干活吧，也不是一点成就都没有，至少他都有腹肌了。

        乡亲们见他变得如此勤快，反应跟安庆来如出一辙，都说原来他不是不会干，而是懒得动弹啊。

        想通这点后他们更气愤了，要是早点勤快点，庆来他娘不就不用死了么，白瞎了那么好的闺女。

        原野虽然勤快了，但在大伙心中的印象并没有变好多少，幸好他开始对安庆来好了，不然只会更遭人唾弃。

        原野并不在乎这些，被人厌恶的是安清晏又不是他，他好好做自己的事就行了。

        安家二老又来信了，说想见见大孙子的模样。原野这才想起安庆来长这么大还没照过相呢，他连忙带着安庆来去了镇上，在唯一的一家照相馆里照了张半身像。

        安庆来拿到相片后开心了一会儿，接着就低头沉默了起来。原野问他怎么了，他闷闷地说：“要是娘也照过相就好了，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

        原野想到那位可怜的姑娘，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轻轻抚摸着安庆来的脑袋，说：“爹记得，爹回家画给你看好不好？”

        “真的？”安庆来低落的情绪一下子就被提起来了，满脸期待地看着原野。

        “走，咱先回家。”原野抱起安庆来朝村里走去。

        他最近力气变大了许多，手臂上也有劲了，不然还真抱不起来。

        安庆来乖乖地搂着他爹的脖子，脑子里畅想着他娘的样子。

        “爹，娘是不是很好看？”他趴在原野耳边问道。

        “当然，你娘是十里八乡最好看的姑娘。”

        进了家门，原野把安庆来放回地上，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开始拿起笔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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