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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待欣嬷嬷走后,陈良指着方向道:“什么回事嘛,真是的。陶海去进药还没回来,你们睡他那小房吧,那有三间屋子。”

        山岚力气恢复过来,拽起陈良的衣领,将他提溜到双脚离开地面。怒问:“你发誓,你没做过。”

        陈良涨红了脸,脖子上青筋暴起,心脏狂跳,那铁疙瘩似的拳头顶着喉咙,说话非常费劲:“我-我发誓,真的,真的没有。”

        山岚愤愤地松手,陈良摔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别说在天星阁,就是满天下,知道他名号的没有一个敢这样对他。真不愧是他欣赏的男人,不同凡响。

        看着山岚的眼角流露出满意之色,日后若好生教导,定有一番作为。便道:“放心,真的没碰,不仅没碰,以后也绝不会碰你,相反,我还会保护你。”

        保护?

        堂堂七尺大汉,需要你个猥琐老头子保护吗?

        山岚瞪过去,没想到陈良认真道:“真的,我说真的。”

        慧灵困意再次袭来,她走上前,踹踹山岚的脚:“去睡吧,马上就天亮了。”

        第二天午后。

        在陈良的诊疗厅内。

        慧灵还是昨日的穿扮,在伤病痊愈前,她不想太多,只想挨过一天算一天,所以昨夜睡得很安稳。

        山岚昨日上身明明只穿了一个粗布背心,原本也许是为了突出他的肌肉,或者块大爱出汗,又或许单纯为了耍刀方便,晚上叫陈良撕碎,今日却是长裤长衫捂得严实。

        陈良看见他那浑圆结实的脑袋上冒出细小的汗珠,就忍不住发笑。

        至于吗?!多少人想和自己睡觉还排不上号呢,果真是单纯的人,越看越喜欢。

        “脱掉,都脱掉。”陈良指着慧灵身上的纱布。

        慧灵昨晚问过山岚,虽然他刚来总院不久,但是据他了解,每个部都有自己的医士,看病的花费也是每个部自己承担。

        在天星阁,没有人敢让陈良治病,陈良只看阁主,或者极要好的朋友。除了阁主,极要好的朋友找他看病也是要收钱的,价格之昂贵足以让人倾家荡产。

        而在外界,想要让陈良看病,更是千金难求,如此,慧灵便明白昨晚欣嬷嬷为什么要那般揪住不放了。

        她没想到这个惹人生厌的老头居然这么有本事,她对他越发好奇,好奇的程度等同于对欣嬷嬷。

        “脱掉,全部脱掉。你还治不治?”

        慧灵的手裹满了纱布,没有办法灵活运用,她看了看陈良,最后选择山岚。山岚会意,帮她拆纱布。

        纱布紧贴伤口,之前有的伤口重新裂开,流血再干掉,纱布的棉絮夹了进去一起干掉。扯纱布的时候,那些棉絮生生地从伤口深处被拉出来,连血带肉,山岚看着都觉得疼。

        但是慧灵仅仅皱了皱眉头,一声没哼出来。表情也十分平静,那样子像是受过更多更严重的伤一样。

        山岚是大汉子,可也有小女儿的细心,眼见如此,便更加小心。只是他的手指又粗又大,拿起纱布像是拿薄薄的叶子,样子很好笑。

        儿子懂得怜香惜玉,陈良开心地捋胡子,随口道:“山岚,你认我做义父吧,以后给你看病不花钱。”

        山岚刚想打过去,就听慧灵也起哄:“认吧认吧,这样你媳妇你儿子看病都不需要花钱了,就是你的亲生父母估计会不满意,认了个太监当义父。”

        山岚是孤儿,来天星阁的,大多都是孤儿,他从未体会过父母亲情,因为太忙,也没有时间向往。“爹”和“娘”两个字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可认这个昨天还想要侵犯自己的畜生为义父,他山岚实在做不出来。

        陈良伸手要打,慧灵眼神杀过去:“你敢打我,我就告诉欣嬷嬷。我要是死了,你不行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什么时候,欣嬷嬷成了慧灵的靠山?找那么个老妖精当靠山,不担心死的更快吗?

        还有,什么就不行的秘密,“不行”什么时候变成事实了?

        这小丫头颠倒是非,挑拨离间的本事可真行。

        陈良捏住慧灵的小脖子,如同捏一条小蛇,软软细细凉凉的,只要一用力,她就会喷出鲜血,一命呜呼。

        陈良冷笑着,慧灵两个圆咕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他,颇有死了也要找他寻命的架势。

        山岚撇撇嘴,对这种犹如小孩子般的小打小闹颇觉无聊,靠在柱子上,细细抚摸他的大刀,尤其是刀片上亲自刻下的那两个字。

        “恩,不知道静安现在在干什么?她有没有想我?”

        山岚装作静安的样子,挺直腰板,抬起下巴,表情又不屑又友好地说:“知道了就去办吧。”顺势挥着手臂,这样学着就好像见到了真人,嘴角便不自觉地上扬,心里麻酥酥的,似有小虫子在爬,脸上烫呼呼的,觉得羞怯。

        “嘿,你儿子,发春呢。”慧灵眼角瞥着山岚,性命攸关时,不是求饶也不是遗愿,被捏紧的喉咙蹦出这么几个字。

        陈良噗嗤笑了,松了手,看看无酒自醉的山岚,看看小小弱弱的慧灵,哈哈大笑:“行,不愧是老妖精看上的怪物,站好了,我给你看伤。”

        怪物,慧灵从小被叫到大,但这次好像不止是贬义。

        山岚意识到两人笑他,立马恢复成木桩子。

        慧灵扶着木凳,一点点站起,那些重见天日的伤口,随着行动在麻麻地发痒,以她以往的经验,完全不用治,过上几日便可痊愈。这样的伤,就连不会爬的小狗也能治。

        这可不就浪费了看第一名医的机会,她心中不爽,开始讨价:“我说,我自己能好,你能将我的药钱折现给我吗?”

        除了医术和流氓,陈良最有名的就是抠门了,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用他自己的话说,“要攒钱留给我儿子。”

        这话自然鬼都不信。

        陈良立马变了脸色,要不是答应欣嬷嬷,现在就算给他加钱,他也不想治了。

        慧灵又试探:“那给我留次机会总行吧,这回先不看,留着下次用。”

        陈良一巴掌扇过去,扇的慧灵嘴角流血,脑袋瓜嗡嗡的。

        陈良:“在这里要学的第一件事便是分寸,有些话不该说,就是死也不能说。除非你想当个哑巴。”

        慧灵不会说好话,来到这里后,她就更加不会说。

        这里哪里都好,有人跟她说话,有人给她送饭,还有人在乎她那自己都不在意的小伤。

        有屋顶还有软榻,哪里都干干净净,暖暖和和的。

        不真实,太不真实,她没有安全感,只有遍体鳞伤,吃不上饭,挨人打骂,她才觉得还活着。

        她任嘴角的鲜血流着,木愣愣站着,接受一切,不作反驳。

        那么小的年纪,那副样子,着实让人心疼。陈良皱了下嘴,一手扥来慧灵的小胳膊,开始把脉,语重心长道:“身体上的病好治,心里的病不好治,你心里的病与生俱来,且以病入膏肓,陈某无能为力。”

        慧灵仍呆滞着,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东西能让她觉得踏实。她没有目标,她只想活着,哪怕是这种空落落的活着。

        陈良继续:“你的伤势欣嬷嬷自然知道,她把你送过来,是更长远的打算,你若还有心,应当感谢她,这是份难得的大恩情,就跟我放掉山岚一样,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经过一夜,山岚倒是真的能体会陈良这句话的含义。他明白,陈良完全可以不那么做,甚至不惜损害自己声明的情况下,陈良是真的不打算碰他了。

        山岚也相信陈良说要保护他,说要认他当义子的话也是发自内心的。只是陈良对自己再好,也不能改变他是一个恶人,静安的公公绝不能是这样一个人。

        但是山岚还是感激地看了过去。

        如果只是因为陈良没有侵犯他,山岚并不觉得如何,那是应该的,本不该那么做,一个恶人因为没有做恶事而受到感激,这太讽刺了。山岚感激他,是因为陈良损害声名,和真的欣赏他。

        而这种感激也只能用眼睛表达,多余一句认同的话,山岚也不会说出口。甚至,如果有一天,那些被陈良残害的男子如果来声讨陈良,他还会帮他们的忙。

        山岚有着感激之意的眼神,陈良没有看见,他继续为慧灵检查:“恩,可造之材。你的力气是你最好的武器,稍加调整,可以发挥更大威力。”

        陈良收回手,捡起桌上的帕子,用力擦拭,如同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好好在这呆着吧,多学习,远离那些是非,也不算辜负那为你死去的孩子,当然,还有欣嬷嬷。”

        不是老妖精,也不是老巫婆,而是欣嬷嬷。语气也正经,表情也严肃,像个受人尊重的长辈。

        可令慧灵厌恶的是,照他那个说法,自己就是又欠了欣嬷嬷的大恩。

        这种被迫接受,且她很可能竭尽一辈子也无法偿还的大恩,真叫人火大。

        慧灵叹了口气,没想到陈良好像看破了她的心事:“没事,别多想,也许老妖精只是想玩的时候鲜活些。嘶~那老妖精,唉,想想就害怕。”

        我会害怕?呵,悉听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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