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外姓之人

楚河市人民医院。

        icu门前，一群男男女女，衣着光鲜，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这家人仿佛被上帝格外垂青，男帅气，女漂亮，就连那几个上了年纪的大叔，也个个颜值在线。

        楚河程家，名声在外！

        程家四美，更是声名远扬！

        icu里面住的是老太爷程继礼，门前那三个中年男人分别是他的三个儿子——老大程世宽，老二程世安，老三程世宣。

        现在的程家，主产业程氏地产的实际执掌人是程世安。

        不过，老爷子虽然早就对外宣称赋闲在家，但谁都知道，他才是程家的那根定海神针！

        “什么情况，不是通知说老头子醒了吗？”

        说话的是老大程世宽，人如其名，心宽体胖，兄弟三人中，就数他最为富态。不过，面皮白净，浓眉大眼，略显臃肿的身材并不影响他出众的外形。

        程世宽在市府任一副厅级闲职，虽说是程家老大，却醉心于研究一些冷僻的学问，无心仕途。

        凭着程家的底蕴，但凡他上一点儿心，主政一方，绝对不是什么难事儿。

        “医院不会乱通知的，再等等吧。”老二程世安眉头紧锁，说话时往里面瞅了两眼。

        “量他们也不敢！”

        老三程世行无忌，嗓门较大，老远都能听到。几个护士应该是知道这位程三爷的秉性，闻声不自觉往后面躲了躲。

        “三哥，你注意点，这里是医院！”

        站在程世宣旁边的一个中年美妇柔声斥责了一句，程世宣闻言讪讪一笑，没有作声。

        程宓，程继礼唯一的女儿，四十出头的年纪，跟她的两个女儿站在一起，不知道的肯定会以为是三姐妹。

        程宓话音刚落，icu的门倏尔打开，一个护士探出头：“请程世宽先生跟我一起进来！”

        所有人瞬间止住交谈，往门口聚拢。

        程世宽环视大家一眼，闪身而入。

        仅仅五分钟，程世宽推门而出，脸色无波无澜。他拍了拍二弟的肩膀，指了指里面。

        程世安在里面呆了十分钟。他出来后，让三弟和妹妹一同进了里面。

        兄妹二人在里面呆了不到十分钟，也出来了。

        程世宣表情有些古怪，犀利的视线在小辈中扫视一圈，定格在角落里的周易寒身上。

        “小曦，带上你那个老公，爷爷要见你们俩！”跟在程世宣身后的程宓寒着脸对程曦说。

        程曦是二房程世安的独女，又深得老太爷的喜爱，是程家第三代呼声最高的接班人。

        三年前，老太爷不知道犯了什么劲儿，执意给这个最喜爱的孙女招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上门女婿，也就是躲在角落里的那个周易寒，一个转业军人。

        程曦扭头看到男人正躲在那儿玩手机，眉头微蹙，走过去，不耐道：“喂，爷爷在里面抢救，你还有心思躲这里玩手机？”

        说了一遍，发现男人没什么动静，俯身仔细一看，原来这家伙带着蓝牙耳机，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合着人家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正在跟他说话呢！

        程曦微怒，伸手打掉了男人的手机，低端的国产手机在地上跳嗒了几下，质量还挺好，愣是没摔坏，里面的消消乐刷刷刷掉了一大片，分数好像刷出了历史新高！

        男人抬起头，俊朗的五官，自右眉正中斜向下，一条长约三公分的疤痕，横跨右眼，延伸到颧骨处。这条本该狰狞的疤痕，非但没有破坏五官布局，反而平添了几分缺憾之美。

        不难想象，若当时伤的再深些许，估计右眼就保不住了。

        男人只是抬头看了女人一眼，又兀自低头，蹲下捡起地上的手机。

        “真丢人，一个破手机，看得比什么都珍贵！赶紧的，爷爷叫你们进去呢！”

        紧跟着程曦的女人厉声斥责一句。

        周易寒的岳母，佟至立。

        周易寒啥也没说，把捡起来的手机塞进兜里，跟在程曦身后。

        十分钟后，程曦一个人从里面出来了。

        本就议论纷纷的人群更加沸腾，老太爷竟然把一个外人单独留在里面！

        不错，上门女婿而已，那不就是一个外人么？

        “什么情况？”母亲佟至立问程曦。

        “爷爷把我支出来，说是有话要单独交待他。”

        “爷爷没给你什么东西？”佟至立又问。

        很显然，佟至立的这个问题，其他人也很关心，都很期待程曦的答案，但让大家失望的是，她仅仅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佟至立失望地叹了口气，嘟噜一句：“这老头子，难不成想带到土里去？”

        程世安离得近，清晰的听到了妻子的牢骚，怕她再说出不知轻重的话来，偷偷用脚踢了踢她。

        程家人都知道老太爷看重姓易的，但这姓易的进了程家，也只不过是在程氏地产负责安保，说是挂了个经理头衔，其实也就是个保安队长而已，干了三年，中规中矩，也没显得有什么过人之处。

        就这么一个外姓人，竟然值得老太爷在弥留之际，专门抽出时间召见他！

        程家四兄妹都知道，老太爷这次清醒，等同于回光返照，也是医生在跟他们商议后，用药的结果。

        搞笑？这都半个小时了？老太爷竟然跟这家伙单独呆了半个小时！要知道这半个小时对程家来说有多么多么重要！

        更重要的是，老爷子好像还忘了一件事！

        钥匙！

        那把代表着程家基业的钥匙，到现在好像还没人拿到！

        兄妹四人，加上程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猜忌归猜忌，不过这显然不符常理，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拿到钥匙而不公之于众，毕竟这钥匙代表着程家，乃是程家家主的象征！

        “老二，钥匙没给你？”程世宽忍不住问。

        程世安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二哥，老头子这是唱的哪出？难道是老糊涂忘了这茬子事儿了？”程世宣压不住嗓门儿，惹得一众小辈齐齐朝这边望来。

        “你又不是没看到，爸清醒得很，这么重要东西，肯定不会忘了交待。”程宓插嘴道。

        “已经出来的就咱们几个，二哥没有，难道是给了小曦？”程世宣质疑地瞅了程曦一眼。

        程曦有些忌惮这个三叔，忙解释道：“别看我，爷爷啥也没给我，刚进去就把我赶了出来。”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

        程继礼形容枯槁，已现油尽灯枯之势，再不见往日风采。

        老人见到程曦和周易寒，脸上挤出笑容，挣扎着要坐起来。

        程曦赶紧跑过去，按住了爷爷的肩膀，泪如泉涌。

        “傻丫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爷爷我风光一生，无憾了！”程继礼抚摸着丫头的头，爱昵地说。

        程曦抽噎不止，口不能语。

        “丫头，爷爷我没什么要交待你的，对你，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务必答应我。”程继礼盯着程曦说。

        都这个时候了，无论老人有什么要求，程曦肯定都会答应，只见她抹着眼泪的同时，连点几下头。

        “爷爷走后，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负了小寒。”

        程曦搞不清爷爷这话到底什么意思，疑惑的来回看了看病房中的两个人。

        程继礼继续道：“曦儿，我知道你怪爷爷强迫你嫁给小寒，你跟所有人都一样，觉得委屈了自己，其实，你嫁给小寒，一点都不委屈。爷爷我这双眼睛阅人无数，从未看走眼过，相信爷爷，拿出真心对待小寒，这辈子，他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程继礼叮嘱了程曦几句，把周易寒也叫到跟前，抓住他一只手，放在程曦手里，对他说：“小寒，我知道你进了程家这三年，遭受了不少白眼，小曦这丫头也没给过你好脸色。这丫头，蜜罐里长大，被我惯出一身毛病，但瑕不掩瑜，她的优秀还是有目共睹的。我走后，就把这丫头托付给你了……”

        周易寒感受到程曦小手的柔嫩，见她眉头紧蹙，颇感尴尬，不过，还是点头道：“爷爷放心，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夫妻，照顾好她，是我应该做的。”

        听到承诺，程继礼显然很高兴，对程曦说：“丫头，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单独交代小寒。”

        程曦虽然吃惊，不过还是很听话的出去了。

        “小寒，把你招赘到程家，我是有私心的，我知道，我的那点小心思也瞒不过你。不过，我也是迫不得已，这些年，程家表面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内里危机重重。老大聪颖内敛，却志不在此；老二守成有余，却进取不足；老三有勇有谋，却德存瑕疵；你那个姑姑，资质最佳，却野心极大！小一辈，曦儿最为优秀，却终究只是个女娃儿，很难支撑起程家基业。小小程家，你肯定不会放在眼里，不过我还是要厚着脸皮央求你，看在和曦儿夫妻一场的情分上，哪怕花上一点点小心思，也能护我程家周全。”

        周易寒是什么人，整个程家只有程继礼心里清楚，然而却只能把这秘密埋藏心底，哪怕看着他在程家受尽侮辱，也根本不敢透露丝毫。

        当然，程继礼心里也清楚，周易寒根本不会把这些放在眼里，他就像一只蛰伏的猛虎，暂时收起了自己的爪牙和那份蔑视一切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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