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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只是男宠


太子听完许丙全的陈述,又向袁六确认了一些细节,便只以八个字评价:“鬼祟作乱,荒谬绝伦。”

宋然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

“昨夜楼船爆炸,闹得满城风雨,已经出现了许多无稽之谈。譬如说看到一道红光,落到楼船之上,乃‘天谴’之兆。”

太子虽和颜悦色,语气亦平淡得没有任何其他情绪,却听得许丙全频频拭汗。

“当年火药厂大爆炸,便有流言四起,说是奸臣贼子横行霸道、倒行逆施,苍天有眼惩治我朱家王朝,圣上为此处置了好几位大臣,甚至亲自写了一封罪己诏,才平复下沸腾的民怨。前车之鉴,难道还需本宫提醒吗?”

许丙全在听到“奸臣贼子”这四字后,忍不住往沈寒溪身上瞟了一眼,忙道:“殿下说的是。请殿下示下,此案该怎么结?”

太子声色淡淡:“神鬼志怪并不可怕,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才可怕。应当在九年前死去的人,突然又死了一次,此事决不可外传出去,为流言蜚语添火加薪。其他的,便该如何如何。”

许丙全心里直打鼓,不由得又看了沈寒溪一眼,询问他的意思:“不知沈大人有何指教?”

沈寒溪勾唇:“太子虽年轻,却很有远见卓识。许大人正常结案就是,只是这凶手的身份,便随意糊弄一下吧。”

许丙全见他这么轻易就让自己结案,心头也松了一口气。太子今天的到来,也算是为他解了围了。

一偏眸看见袁六立在一旁瑟瑟发抖,不禁提前在心里为他烧了一把纸钱。

今日他怕是不能活着走出廷卫司的大门了。

许丙全踏出廷卫司的时候,只觉得无事一身轻,几乎抑制不住脸上的喜悦,差役为他打起官轿的轿帘,问他:“大人,回大理寺吗?”

他瞪对方一眼:“回什么大理寺,先回府补个觉再说。”

昨日被沈寒溪催着跑了一夜,可折腾死他了。

大理寺卿离开之后,太子年前的脸转向沈寒溪:“本宫有几句话,想单独同沈大人聊。”

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会意,躬身退了下去,贺兰珏亦敛衽道:“卑职也先行告退。”说着,走到袁六面前,露出比春风还和煦的笑意,“袁六爷,听闻你是大靖首屈一指的火药匠,本官也久仰大名,与本官下去聊聊吧。”

袁六早已面色如土,几乎被他提溜着走出房间。

宋然也行了个礼,跟在贺兰珏身后退了出去。

关上房门之后,听到旁边传来一阵骚乱。只见袁六挣脱了贺兰珏的手,拼命地往外逃,但是没跑出几步远,便被一个锦衣郎重新提溜回贺兰珏的面前。

贺兰珏眉细而弯,笑吟吟地望着袁六,声音里有一丝委屈:“袁六爷就这么不想同本官聊啊,本官可真是伤心。”

袁六嗓子抖得厉害:“小老儿只是来认尸的,求大人放过我吧,今日的事,我绝不会往外说半个字,我……我给您磕头了。”

袁六跪下去,将头磕得当当响。

贺兰珏眉眼带笑,看着他磕头的滑稽相,语气里全是看热闹的悠闲:“你这把年纪跪本官,是想让本官折寿啊。”

袁六满心求生,听他这话不禁将头嗑得更响,很快便磕出血来,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岁,看得宋然于心不忍,抬脚行过去将他搀起来。

纤细的手指为他掸了掸身上灰尘,声音很淡,对贺兰珏道:“贺兰大人也知道,袁六爷是大靖顶级的火药匠,你杀了他,便会有一门技艺失传,何况袁六爷活到这把年纪,又岂不知闭嘴保命的道理?他不为自己想,也会为自家的家族着想。廷卫司想整治一个人,连祖坟都能挖出来。没有人会愚蠢到,为逞一时口舌之快,沦落到家破人亡、株连九族的地步。”

贺兰珏不禁眯了眯眼睛,她的这几句话,表面是在威胁袁六,实则是在为他求情,当他听不出来吗?

袁六呆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睛因这一丝生机瞬间点亮,忙又对贺兰珏指天发誓了半晌。贺兰珏眼中笑意收敛,道:“行了,这番话本官每日都要听个好几次,耳朵都快生了茧子了。袁六爷既无心同本官闲聊,那便走吧。”

袁六得他赦免,自是千恩万谢,慌不择路地朝门外奔去。

宋然望着那个老迈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由衷地对贺兰珏道:“多谢贺兰大人。”

贺兰珏立在回廊下,赤色官衣被清风掀起,含笑的声音有些慵懒:“宋姑娘仗着大人喜欢,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

宋然微微顿住,见他转回头来,惊讶地捂住口:“适才是谁在说话?”

宋然复杂地望着他:“可不是您亲口说的。”

他神色无辜:“哎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宋然眼角抽了抽,见他将手抄到衣袖中,走到自己面前,唇角依然噙着淡淡笑意:“宋姑娘是个聪明人,可愿意猜猜看,这件事究竟是谁要对大人不利?不,不仅是这一桩事,连同大人去浙江,在途中遇人行刺,还有那周子澄一案,冥冥之中在搅弄风云的,都可能是同一双手。”

宋然轻轻垂眸,日光斜照过来,鼻端以上都隐没在阴影里,让那张秀气的脸显得更加柔和。

“先是大人去浙江的途中遇刺,分明是早早地泄露了行程,民女斗胆怀疑,问题是出在廷卫司的内部。还有周子澄一案,追本溯源并不是刻意针对大人,可是结果却处处对大人不利,若也是早有预谋,那么这个人,必然对大人经手过的案子十分清楚。还有这一次……假设来寻仇的不是‘冤魂’,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九年前,有人偷梁换柱,救下了此人。”

贺兰珏道:“救下了他,便是让他在九年后炸死大人吗?若换做是你,会用九年的时间来算计一个人吗?”

宋然迎上他的目光,问他:“贺兰大人喜欢下棋吗?下棋时,并不是每一枚棋子都要落到实处,你当时不一定知道这步棋会走成什么样,也许这枚棋子就这般弃置不用了,可是也许,时机成熟,这一枚看似无用的棋子,会发挥巨大的作用。这个人,也许便是那个不能立刻就用得上的闲棋。”

她慢吞吞地得出结论:“能下出这样的棋的人,一定是自始至终,都对自己的对手了若指掌的人。”

听完她的话,自贺兰珏的脸上浮起浅浅的笑纹:“宋姑娘的怀疑,与本官不谋而合。只是这个人藏得太深,直到现在都没有露出马脚。”

他伸手将她的纱帽扶正,不明就里地赞了一句:“宋姑娘这棵小葱,的确挺水灵的,难怪大人喜欢。”撂下这句语,便往回廊外行去,半途,懒懒对随在自己身侧的锦衣郎道:“袁六爷应当还未走远,替本官送他一程。”

房间内,一线青烟从桌案上的香炉中袅袅升上虚空。

不等太子开口,沈寒溪已然悠悠道:“我知道殿下顾虑何在。楼船爆炸,流言骤起,沈某这个大佞臣,作恶多端,草菅人命,终于触怒神灵,引来雷霆天降,以示惩戒。”自他唇畔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若是沈某被炸死了,才真叫一个喜闻乐见,可惜啊,不能让百姓奔走相告。反倒连累了太子,也不好做人。”

他受命辅佐东宫,却如此声名狼藉,世人大概不是同情太子,便是将太子也视为一丘之貉。

太子面色自若,道:“本宫担心沈大人的安危,甚于在意世人的流言。”

沈寒溪低眉一笑:“多谢殿下关心。臣的命硬,连老天爷都不愿意收。”

太子看向眼前的男子,他大概二十七八岁,精雕细琢的一副面孔,眉飞入鬓,眼眸修长,自内而外都散发着压不住的冷冽气息。天地间,他只见过一个人有这样的气场,便是眼前的这个人。不必说话,只坐在那里,便稳稳地压住了所有的人。

这件事令他气恼,却更令他生了征服的欲望。

总有一日,他要让面前的这个人,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所用。

年轻的太子殿下起身,凝眸望住他:“以沈大人过人的手段,自然不会被这桩小事压倒。本宫只想告诉沈大人,无论发生何事,东宫都与你同进同退。”

为他的这句话,沈寒溪那张冷若寒霜的脸上浮起笑意,却仍是漫不经心的:“还请殿下记得今日说的话。”

吱呀一声轻响,雕花木门从里面打开。守在门外的小太监慌忙迎上前去,道:“主子,该去到宫里问安了。”

圣上卧床不起,他这个钦定的太子,早晚要去问两次安,即便见不到人,表面文章也得做得漂亮。

太子的目光却越过那个小太监,落到努力将自己的头垂得低一些的宋然的身上。

他早就注意到她。身上的衣裳略有些宽大,帽子也是,总是要抬手去扶。她的手指和她的皮肤一样白皙,纤细得像是女人的手。目光从她小巧挺直的鼻子上,落至那不点而朱的唇瓣上。

今日听闻,沈寒溪有一个男宠,他便想会不会是此前在射柳场上见过的那个少年。今日再一次见到,他不由得想,难怪沈寒溪喜欢她,就连他这个没有龙阳之好的人,都不禁要多瞧上两眼。

几个弹指的功夫,他收回目光,听到她恭声道:“恭送太子殿下。”

他行出两步,突然顿住脚步。

依稀仿佛间,好似在别的地方也见过她,穿桃色的裙装,是姑娘的模样。

他回头,声音清润却带着一丝压迫:“你身上的衣裳不合身,显然不是你自己的,看你走路的步伐,并不会武功。廷卫司中的内侍,最低也是七品的武将,你究竟是何人,叫什么名字?”

宋然被他这番话问得手心直冒汗,正不知该如何回答,身后便响起沈寒溪的声音:“不过是一个男宠,岂能报出姓名,污了殿下的耳。”手揽住她的肩头,声音里满是暧昧,“臣借职务之便,让这孩子近身伺候,的确有些不合规矩。还望太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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