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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岳丈大人


铿锵刀剑出鞘,左右的虎贲卫一拥而上,夏小秋和另外一名影卫拔刀迎击。

周遭刀剑对峙,杀气漫天,沈寒溪退至一边,淡然地看着自己的属下陷入恶战,并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

不到迫不得已,他不想轻易脏了自己的手。

对于夏小秋而言,眼下面临的几乎是个修罗场。时间短了还能抵挡,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虎贲卫涌来,被压制是早晚的事。好在,他的目标并不是冲出重围,而是尽力拖延时间。

时间一弹指一弹指过去,陷入苦战的夏小秋正有些焦虑,陡然间有敲锣声响起。

“梆梆梆——”

“走水了!”

“牢房走水了!”

伴随着锣响,四面八方都有浓烟涌来,在滚滚浓烟中,又听到有人高喊:“不好了,犯人越狱了!”

夏小秋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今日混入牢内的,除了他和另一名影卫,还有另外一人。

他身着虎贲的军服,借巡视为由,悄无声息地穿行在牢狱中。此时已近三更,犯人几乎都已入睡,守备也正值最松懈的时候,他一边行,一边将经过的牢门以银钩打开。

走水的锣一敲响,所有的犯人便都惊醒过来,纷纷扑到牢门边呼救,见锁已打开,自然纷纷喜上眉梢。

这是个机会啊,逃生的好机会。

这样一闹,原就混乱的牢房内更是乱作一团。

夏小秋护着沈寒溪,边打边往外退,见有个虎贲卫打扮的青年冲来,立刻挥刀朝他砍去,对方接下他那一招,低低道:“是我。”

他看清对方的眉眼,松开了刀上的力道:“大人交给你了。”说着,便回身阻止其他的虎贲卫靠近。

那虎贲卫打扮的青年趁乱递来一件衣裳,给沈寒溪,道:“穿上。”而后便挡至他身前,戒备地关注着前方战况,身后传来男子穿衣的动静和他戏谑的语调:“不是一心要找本官报杀妹之仇吗,怎么今日又来救我?”

他神色微微一僵,道:“出去再说。”

火势越来越大,烟雾呛得人直咳嗽。夏小秋和另一名影卫几乎吸引了全部火力,他们趁势装作躲避浓烟的样子,将口鼻掩上,往牢外挤去。

快要接近出口,却见牢外站着一整排虎贲军,为首的男子站在正中央,着一袭通黑麒麟袍,束腰长身,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纪。遇到这样大的骚动,他倒也临阵不乱,冷静地吩咐:“封锁牢门,有可疑人士出来,要严加确认身份,如遇抵抗,杀无赦!”

宋然提前派人递来口信,掌管虎贲的林焱,是正儿八经的将门虎子,在十二卫的将军中,他最年轻,也最有勇有谋,并不那么容易糊弄。

不断有人受不了牢内的浓烟,灰头土脸地从牢内冲出来,也有一些受了伤的,被同伴搀扶而出。

他们身上穿的是虎贲的军服,也许能躲得过一般的盘查,却未必能逃得过林焱的那双眼睛。

哑巴微微顿住脚步,沈寒溪也驻足,看向牢外那个不时拦住人盘问的青年将军,挑了半边眉梢,道:“林焱林将军,两年前曾同本官结过一个梁子,报复心快赶得上本官了。那帮老狐狸,建议圣上让他来看押本官,摆明了是不想给任何人劫狱的机会。”

他侧头,目光落到哑巴脸上,唇角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救人救到底,今日只好委屈你了。”

说着,便抓起他的手臂,利落地拿刀划了一个口子。

哑巴痛得嘶了一声,捂上那汩汩流血的伤口。沈寒溪将他架住,眼底闪烁着有一点戏谑:“若是不挂点彩,显得太可疑。”说着,便以袖掩住口鼻,搀着他往外走去。

哑巴眉头皱紧,却没说什么。他虽不善言辞,却并不傻——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一行出牢房,便有个小将行来,见他们身上穿的是虎贲的军服,只简单地问了两句便走开了。

沈寒溪佯装带哑巴去处理伤口,刚走出两步,便听到一声:“等等!”

林焱扶着刀,朝二人走了过去。

哑巴肌肉紧绷,沈寒溪依旧以衣袖掩口,眸子轻轻地眯了起来,有一抹冰冷的光凝在眼底。

脚步声在身后停下,传来男子的声音:“转过身来。”

哑巴已经做好孤注一掷的准备,千钧一发之际,却听到一个急匆匆的声音传来:“将军!”

林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见是府上的郑婆子,当即蹙起眉头。

他是去年八月成的亲,夫人哪里都好,就是黏人黏得厉害。陪的少了,总爱差人找他,变着法子地同他闹。这四五日他忙于公务,没有回过府,她倒是学乖了,没有差人打扰他,谁知今日,竟让郑婆子找到这里来了。

没分寸到这种程度,饶是他再宠她,也微微有些不悦。

见旁边许多双眼睛都看着,压低声音问道:“又怎么了?”

郑婆子拉他的衣袖:“将军快随我回府吧,夫人她……”

他拿起将军的威严:“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那郑婆子见自家将军这般冷漠,当即哭天抢地道:“我的将军啊,夫人难产,您快回府看看吧!”

“难产?!”

林焱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木了。想想是到了该生的时候,他这一忙竟忘了数日子。

郑婆子继续哭道:“从昨日夜里就开始生了,怕将军分心一直没敢告诉,直到实在挺不住了,才想找将军回去……”

话未说完,男子已经大步离去,眼前的这烂摊子也管不了了,夺了马就往府里赶。

此时的宋然,正坐在棋盘旁,缓缓地摆弄着棋子。

林焱有个小娇妻,是他的青梅竹马,身子骨不大好,从小就被他宠着,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算算她怀孕的日子,再有三五日应当就要生了,最近这两天,却突然喝起了安胎药,应当是胎相有些不稳——这些,都是钟伯从解忧阁那里得来的情报,每日通过尹星阳送到宫中。

昨日夜里,得知了林焱夫人难产的消息,宋然便知道,这是一个劫狱的好时机。

没有林焱在,虎贲的其他人成不了什么气候,靠夏小秋和哑巴,应当足够了。

她将手中的一枚棋子,放到棋盘上,自言自语道:“人事已尽,剩下的就是天命了。”

一炷香后。沈寒溪坐在马车内,换下身上的衣衫,抬眼看向正默默拿白布缠绕胳膊的青年,神情十分心安理得:“少微打算让你带我到何处?”

哑巴以牙齿咬住布条,打了个结,道:“先出城。”

他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真没有想到,我沈云竟有一天,要领受一个女人这样的恩惠。”抬了抬眼皮,“她是不是已经做好了这辈子都不再见我的打算?”

哑巴的动作一顿,没有应声。

沈寒溪阖了眼睛,闭目养神,就在哑巴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听到他道:“出城之前,先去一个地方。”

哑巴神色淡淡:“宋姑娘说了,要尽快出城,免得节外生枝。”

等到他逃狱的消息传出,全城戒严,再想走就不容易了。

沈寒溪挑眉:“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总要拜见一下未来的岳丈大人。”睁开眼睛,“更何况,岳丈大人已经亲自派人来请,不去见一下,多不礼貌。”

马车急停,车内的人却极好整以暇,推开车门,神色慵懒地望着挡路的男子,勾起好看的唇角:“尹首领,又见面了。”

尹星阳长身立在车外的马路上,道:“沈大人,家主有请。”

大昭寺后山的风榭,早就等在那里的中年男子,在脚步声中回头。

定远侯玄衣纁裳,身形魁梧,已经年约四十,却丝毫没有任何年纪带来的臃肿。只是立在那里,就已经从骨子里流露出名门望族的家主所独有的风华。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踏入风榭的年轻男子,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无可挑剔的一张脸,棱角偏冷,气质也偏冷。他仿佛看到自己年轻的时候,不可一世,运筹帷幄,还未靠近,便让人油然生出一股寒意。

他慢慢道:“你便是沈寒溪——沈大人?”

年轻人微笑:“沈寒溪不过是化名,侯爷这句‘沈大人’更是折煞。在下本名,沈云。”

定远侯又打量他片刻,不屑的语气:“原来便是这样一个人,拐走了我墨家的女儿。”

沈寒溪直视着他:“能拐走墨家的少主,也是我的本事,不是吗?”

视线在半空相接,半晌,才听见定远侯冷冷一笑:“早就听说,沈大人狂傲自大,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眯起那双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睛,“如今的你没了官职,很快便会成为全国通缉的逃犯,又有何资格在本候面前这般狂傲?”

“侯爷既然这般不满意在下,当初又为何派暗门,从太皇太后派来追杀我的人手中,救下了我呢?”

他说完,含笑望着面前的中年男子,神色竟有一些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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