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青砖瓦房虽不是村里独一份，但胜在最新，明叔跟云姨还感叹前后院子空着可惜，院中只一条青石板路。

        厨房旁边临时搭了放柴火的棚子，里面已经堆了好些干柴，厨房里春风、春雨忙晚饭，魏小花站在廊檐下想事情。

        柴棚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轻手轻脚过去，待走近了声音又消失了，皱眉问道：“柳博彦，你在干什么？”

        果不其然，人从茶堆后面绕出来，发顶还黏着几根稻草，满脸狗腿笑，“帮树弟整理干柴，你不是说柴棚乱糟糟······”

        见柳博彦没有心虚，她也未多想，只交代小心不要划伤手。

        待魏老虎进了屋门，立马转身将里面的东西藏在柴堆，还装模作样给厨房抱了一捆干柴，逗得春风春雨连连称赞少爷懂事了。

        刚从府城回来，云姨就找她交接了当初留的应急钱，回来三日忙着搬东西整理屋子，还未给两人结算工钱，此事不能再拖了。

        魏小花提着包袱出门时，柳博彦在厨房卖嘴，看见她还打了个招呼，她直接无视径直出门。

        准备了五十两的工钱，明叔、云姨肯定不会收，不过她已经想好说辞。

        明叔住在棚子从头忙到尾，云姨不仅帮灶还拿了很多干菜，小菊时常也来灶上帮忙，算着借助房子的钱，五十两并不多。

        小北庄到县城的路已经开工十多日，为了等她回来交接，明叔闲了好几天，因此，总工钱看着多，分摊下来很合理。

        见云姨脸色为难，魏小花直接将包袱打开，这是她整理的衣服，给小墩、小草穿正合适。

        要是没有衣服，云姨肯定不会收工钱，但收了衣服就不一样了，颇有“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之意，云姨肯定会想着以后帮衬再还回来。

        送人出门说了几句私话，回屋就见小儿子扯着衣衫往身上套，好气又好笑，小菊将衣服翻开已经开始给两个弟弟分发。

        “这个给大弟，你太矮穿不了，再说树弟弟是读书人，给大哥穿更合适。”

        小桩不乐意，噘着嘴转身窝在炕角，嘟囔：“我一直都穿大哥的旧衣服。”

        曹云打眼一瞄就知晓有两身大儿子穿着小，交代两个孩子，“这是你花姐姐的心意，出去可不能乱说，这次给你留两身，长大了就穿。”

        说是旧衣服，不过是长得快衣服小了，这些料子摸着就舒服，想必是柳家给姐弟三人置办的，花丫头姑姨舅家孩子也不少，她不想家里孩子出去显摆给花丫头招是非。

        魏小花进门时刚好吃晚饭，总感觉柳博彦鬼鬼祟祟憋着坏主意，但她没证据！

        从府城回小北庄时，考完府试的柳博彦非要跟弟弟一起回小北庄，这几日忙着搬家倒是没出去，现在闲了估计又要整事。

        这是她七年间从实战中摸索出的经验，每当忙完大事，柳少爷必有一作妖。

        “彦哥儿，把你脑子里的坏水收一收。”魏小花决定先发制人，警告一番从源头上遏制悲剧的发生，免得事后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柳博彦若无其事夹一筷子菜，“我这刚考完府试，脑子里尽想着院试，哪有什么坏水。”

        魏小花不信，柳大少爷在她这里可信度为负值，再说距离院试还有好几个月，“没有最好。”

        晚上在油灯下看盖房子的支出明细，总觉不对劲，好像不时有黑影闪过，抬头四处查看，半响才发现，窗户上飘过一个影子。

        很有规律，十秒左右飘过一次！

        东边两间屋子靠近前院的是书房，她卧房的窗户正对后院，这是有人在后院“闹鬼”呢！

        拿了蜡烛跟火折子出了正门，沿着青石板路到后院，靠墙站着，虽说漆黑一片，但模模糊糊还是能看到个黑影在蹦跶，猫腰从窗户底下跑过。

        魏老虎整理衣服时，柳博彦趁没人注意拿了一件树弟的旧衣服，下午在柴棚弄了稻草人，将衣服套上。

        哼！魏老虎天天吓唬他，他也要让魏老虎尝尝被吓唬的滋味，趁着树弟在书房看书，偷摸出来顶着稻草人在魏小花窗户底下溜达。

        扛着稻草人正跑得起劲，忽然感觉身后有光，猫腰转身，不想看到一张鬼脸挂在墙上。

        “鬼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后院，柳博彦想回前院，可那鬼脸就在必经之路的墙上，记起大厅库房有个小门，摸过去又是踹门又是大喊。

        魏小树、魏小草、春风等人跑来后院时，就见姐姐（姑娘）端着一根蜡烛靠墙站着，博彦哥哥（少爷）蜷缩在后门闭眼大喊还不忘拍门。

        “树弟救我，魏小花、二妹赶紧开门，你家有鬼！”······

        来来回回重复这几句，手里还抱着一个木棍，顺着木棍看上去，松松垮垮挂了一件衣服。

        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魏小树伸手想拉出木棍，“博彦哥哥，不是说早早睡觉么，怎的跑后院来了？”

        肝胆俱裂的柳博彦什么都听不到，只感觉怀里的木棍要被抽走，往后缩的同时恶声恶语，“别过来，不然小爷让魏老虎揍你，她打人可厉害了。”

        众人······

        魏小花······

        “博彦哥哥，睁开眼看看，是我。”魏小树提高音量。

        听着熟悉的声音，柳博彦左眼微睁，有亮光但看不清，还纠结要不要睁开双眼看看，熟悉的声音又响起。

        “博彦哥哥。”

        扔了手里的木棍向着声音的方向扑去，一把鼻涕一把泪，“树弟，你终于来了，你家有鬼。”

        大堂内，洗了脸缓过来的柳博彦见三人坐着，五六七八人站着，好似衙门审案，很想溜走。

        见树弟、二妹都低着头，指着魏小花恶人先告状，“不怪我，是你吓唬我的。”

        刚说完就见魏老虎扔了东西打自己，后退几步看着“咣当”一声躺地上、顶端还套着衣服的木棍怂了，“我就吓吓你，没想怎样？”

        没想怎样，魏小花气笑了，站起身去拽人，柳博彦连忙跑进小树的卧房将门插上，“你敢打我，过几日成绩出来我就是童生，殴打朝廷童生犯法。”

        许嬷嬷连带丫鬟小厮见状纷纷低头，少爷又怂又大胆的毛病又犯了！

        魏小花好声好气，“开门，不打你，就说道说道，你这大晚上装鬼吓人是不对的。”

        “我知道错了，但我今晚不想说，困了，明天再说。”柳博彦背抵门，嚣张又怂气，出口的话却很欠揍！

        灰蒙蒙的清晨微带凉意，春风刚出门就见正房大门挤出个屁股左右扭动。

        柳博彦心里惦记着事，几乎一夜未眠，天刚亮听着院内有动静连忙起身，怕开门的声响将人惊醒，蹑手蹑脚退出大门，刚转身僵住。

        倒座房前站了五六七八人看着他，尬笑着挥挥手，转身去后院。

        几人见状并未在意，只以为少爷是去解手，该干啥干啥，待听到哒哒的马蹄声一惊。

        柳博彦在马棚牵了马，害怕几人阻拦，直接骑马准备飞奔出门，见文书上前，大喝一声“让开”。

        马冲出院门之际俯身避开门头，有小厮反应过来，去后院牵马追人，春风只得进主屋叫姑娘起身。

        魏家小院闹哄哄，魏小花后悔昨晚没连夜揍人，柳博彦这大冤种真是一刻钟都不能让人省心！

        让家里的小厮护卫全部去县城，不强求人立即回来，只要安全就行。

        巳初，只文书一人骑马回来，其他人保护少爷回北关县了。

        闻言魏小花松了一口气，有护卫小厮跟着，柳二叔肯定也派了人，想来天黑前就能安全到柳府。

        唉！

        魏小花很是为伯父伯母发愁，独苗苗都要考秀才试了还不知长进，也够二老愁得！

        当初回来只两件事，祭拜母亲、建祖宅，现在都完成了，也该回北关县继续履行自己大掌柜的职责！

        不过，在返回北关县之前，有些事情还要处理。

        马家村靠近山，村里大多是山地，收成不好，大部分人家靠捡山货、伐木挣钱，村里也有猎户，但家家日子紧巴巴。

        马大壮年轻时是出了名的打猎好手，可运道不好，碰上豪猪保住了命却瘸了一条腿，这五六年日子越过越难。

        这不，今年开年两个弟弟闹着要分家，马家二老压制了一回，却没能压制住第二回。

        十日前马四爷家分家，可是让村里人笑了一回，无他，马大壮作为长子却被分了出去。

        马魏氏还未到河边就听到以往拉家常的妇人扯自家闲话，找了僻静的地儿单独洗，盘算着回去上山砍几根竹子让男人做两个床，总不好让老二老二媳妇跟他们挤一起。

        本就为了避开人悄悄洗完回家，不想村里孩子一路喊着找来，“壮婶，壮婶，家里来亲戚了。”

        无奈起身，端着盆跟相熟的妇人打招呼，问找来的孩子，“青松，是哪家亲戚？”

        “唔也不知，赶着马车很气派。”叫青松的孩子往嘴里塞了一颗糖，说出的话有些含糊不清。

        魏小花抬头，隐约可见外面蔚蓝的天空，余光瞥见墙上有东西在动，转头眼睁睁看着土墙裂缝中爬出个蝎子···，连忙起身走出屋门。

        屋外阳光刺眼，室内却是寒气森森！

        折桂带着妹妹正在逗桶里的大黑鱼，见表姑出来，想上前问人却又不敢开口，只得诺诺站着。

        魏小花上前捞起摇摇晃晃的小女娃抱怀里，心里叹息，可能真的如姨母所说，魏家祖上缺德，所以到他爹这一辈过得都不如意。

        给明叔云姨结算工钱的那晚，临出门才听云姨说了大姑家的事，云姨的娘家就在马家村，房子盖好后回了娘家一趟，恰好听闻大姑分家之事。

        即便做好了心里准备，可看着白日能透光、晚上能赏月的屋顶，一指宽的墙缝中爬出蝎子，魏小花觉得他爹做得孽挨到了大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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