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礼物

每个人在这漫长的一生，都会收到礼物。

有的心意，有的珍贵，有的厚重。

等等不一样的礼物。

但是很多在赠予者看来是心头宝的礼物，在被赠予者眼中却如凡物。

幸运的是，南柯不是这样的人。

她是一个很懂得珍惜的人，所以她收到的每一份礼物都保存的很好。

她有一个铝制饭盒。

这是一个老爷爷送给她的。

当时老爷爷对她说：“这是我最珍贵的礼物，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能够珍惜的去使用它，即使不用，也要好好的保存它，以后你看到它的时候，就会想起这是我送给你的最珍贵的礼物。”

南柯那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所以她只是说道：“谢谢爷爷。”

……

很值得幸运的是，南柯是一名心思细腻的女孩，所以她把她收到的每件礼物都保存的很完好，并且都会小心珍藏。

所以她哭了。

她哭的很伤心。

当黄院长找到南柯的时候，她正坐在角落里黯然伤神。

黄院长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怎么了...”

南柯站起来扑倒黄院长怀里，抽泣说道；“我好难过。”

黄院长轻轻拍着南柯的后背，问道；“有什么难过的呢？”

南柯用力抱紧黄院长，伤心的说道；“我没事做，想整理一下东西，没想到过去的好多东西都在这里。”

黄院长认真说道；“你小心存放的东西，我自然也会小心的帮你看管起来。”

南柯突然放开黄院长，她拉着黄院长也坐了下来，她拿起一个饭盒，说道；“你看，这个饭盒是...是刘爷爷送给我的。”

黄院长坐下来有点不舒服，他换了一个姿势，问道；“那个当过兵的刘爷爷？”

南柯点头，说道；“他还当过会计呢。”

黄院长也轻轻点头，说道；“老刘确实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做事认真仔细，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

南柯回忆着说道；“不知道刘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黄院长沉默了，他最不愿面对的就是过去。

南柯又似想到什么，突然拐开话题，说道；“他送我这件礼物的时候对我说的话，我现在还记得。”

黄院长感叹着说道；“每个人赠送给别人礼物的时候都会说一些动感情的话。”

南柯突然问道；“你也会吗？”

黄院长一愣，南柯看到黄院长脸上的表情，噗呲一声竟笑了出来，她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眼睛红通通的，但是这一笑，就仿佛是一朵花突然绽放。

黄院长也笑了，他咳嗽了一下，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也送过别人礼物，也收到过别人礼物。”

南柯好奇，问道；“什么年纪收到的，又是什么年纪送出去的？”

黄院长神情追忆，说道；“我年轻的时候收到过很多女孩子的手写信，我们用信纸交流彼此的近况，问候，关心。”

南柯眼睛放光，唏嘘说道；“信纸交流，真让人羡慕啊...”

....

黄院长又笑了，虽然他总不愿意提起过去，但是每当想起过去，他却总是会情不自禁的笑出来。

他摇摇头说道；“都好多年了，不过那些信件，我现在仍然保存着。”

南柯惊讶，问道；“那我怎么不知道？”

黄院长瞪了一眼南柯，说道；“被你看到，我还能保存吗？”

南柯噘嘴，撒娇似的说道；“你..你不相信我。”

黄院长，说道；“对，我就是不相信你。”

南柯翻了个白眼，继续问道；“那后来呢，还收到过什么礼物？”

黄院长摸了摸自己下巴处的胡子，唏嘘说道；“我这一生收到过很多珍贵的礼物，但是若论印象最深刻，应该有五件。”

南柯抱住黄院长手臂，腻声说道；“快说说，快说说。”

黄院长又笑了，他又挪动了一下屁股，说道；“我第一件收到的礼物是一块手表。”

南柯疑惑，问道；“手表？”

黄院长点头，说道；“那是我二十二岁那年的生日。”

南柯满脸好奇，催促道；“你快点说，别总喘气。”

黄院长使劲蹬了一眼南柯，说道；“还想不想听？”

南柯装作委屈的样子，说道；“我错了，我错了，快说。”

黄院长神情得意，说道；“那块手表，在我那个年代来讲，可以说是非常贵重的一份礼物，是一位女人送给我的。”

南柯诧异，问道；“你二十二岁就是四十年前呗，我的天，那个女人是不是特别喜欢你？”

说完她揶揄的笑了起来。

黄院长这次没有反驳南柯，而是认真说道；哪个女人不喜欢我？”

南柯愣住了，接着噗呲又笑了出来。

她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这样一看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笑的了。

黄院长疑惑，问道；“你没吃药？”

南柯笑到喘不上气，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你真....不要脸！”

黄院长蹬眼睛，呵斥道；“怎么说话呢！”

女人变脸的速度就好像是天生的一样，因为南柯上一秒还在哈哈大笑，下一秒就能装作很委屈的样子，楚楚可怜。

这一幕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事情。

所以黄院长又轻声说道；“她送我这份礼物的时候，就对我说过一句话。”

南柯歪头看着黄院长，却不再说话。

黄院长也不搭理她，这些往事说出来，看上去是说给她听，但实际上也是自己在回味一遍罢了。

所以他接着说道；“她对我说；你要好好地保存它，并且一直佩戴它，当以后我们分开，你再看到它，就会想起我。”

南柯又赶紧抓起黄院长的手，把他的袖子卷起来，看一看有没有手表。

但是她失望了，因为黄院长的左手没有手表，右手也没有手表。

黄院长轻轻推了一下南柯，嘴里说道；“去去去，一边去。”

南柯笑着说道；“手表呢？我想看看那手表...”

......

黄院长神情一顿，接着有些伤神，说道；“手表还在，但是已经不能再走了。”

南柯看着黄院长神情，突然也不嬉皮笑脸的了，她轻声问道；“是因为时间太久了吗？”

黄院长感叹着说道；“对啊，时间太久了，而那个年代的产物，终究是不够精细。”

南柯又问道；“那手表呢，在哪里呢？”

黄院长笑了，他说道；“放在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

南柯又问道；“真的？”

黄院长又笑，说道；“永远。”

南柯翻了翻白眼。

黄院长接着说道；“她说的没错，我拿起手表的时候，确实会想起她，想起过往，但即使岁月河流很长，可是流动的太快了，尤其人年纪大了，记性更是大不如前，所以很多珍贵的回忆，慢慢的都开始变得模糊了。”

南柯说道；“但是能记住的回忆都是经得住浪淘沙的呀。”

黄院长点头，说道；“不错，我能记住的也就这些了。”

接着他感叹道；“现在，也不知道送我那块手表的主人，过得怎么样了，早就断了联系。”

南柯又问；“要是能找到她呢？”

黄院长一愣，说道；“要是能找到她，我也要送她一份贵重的礼物。”

南柯又问；“多贵重？”

黄院长也问道；“我有钱吗？”

南柯点头，说道；“你非常有钱。”

黄院长又问；“那有什么是我送不起的呢？”

南柯回答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你送不起的礼物，但有一样，你绝对送不起。”

黄院长沉默了一下，突然说道；“我收到的第二件礼物，是一个景德镇的小酒杯。”

南柯听着黄院长转移话题，翻了翻白眼，不过她真的好奇，都是些什么礼物能让黄院长记得这么清楚，所以她问道；“也是女人送的？”

黄院长点头，说道；“不错，也是女人送的。”

南柯问道；“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黄院长想了想说道；“大约二十年前吧...”

南柯又问；“那个女人对你说什么了？”

黄院长又摸了摸下巴处的胡子，感叹着说道；“她有一头乌黑长发。”

南柯又问；“比我的乌黑长发还黑？”

黄院长仔细看了看南柯的头发，又用手摸了摸，眼神飘远说道；“差不多是一样的。”

南柯又说道；“那然后呢...”

黄院长闭上眼睛想了想，说道；“她没对我说什么动感情的话，她只是把这个杯子用黄油纸包裹住，然后拿到我面前，说了一句；“这是我去景德镇旅游，给你带回来的。””

南柯笑了，问道；“她怎么不给别人带呢？”

黄院长也笑了，说道；“对啊，她怎么不给别人带呢？”

南柯问道；“她是属于什么性格？”

黄院长抬头，轻轻说道；“潇洒，豪爽，又带着一点女儿家特有的扭捏。”

南柯又笑了，说道；“那我俩差不多呀。”

黄院长哈哈笑出了声音，说道；“不错。”

南柯眼睛弯成月牙，笑眯眯问道；“那接下来呢？”

......

黄院长缓慢的说道；“接下来啊...接下来，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就扭头走了。”

南柯说道；“是害羞吗？”

黄院长摇头，说道；“不是，她就是风风火火的那种类型。”

南柯点头，继续问道；“啊...那然后呢？”

黄院长继续说道；“后来...后来我俩因为一些误会分开了。”

说到这里，黄院长的情绪有些低落。

南柯也叹了口气，说道；“误会应该会解开的吧..”

黄院长说道；“有些会，有些不会。”

南柯问道；“哪些会？哪些又不会？”

黄院长摇头吗，说道；“我不知道哪些会，我只知道我们之间的误会不会。”

南柯突然低头，说道；“好吧，那然后呢？”

黄院长似想到什么，又笑了起来，他说道；“我在我们两个分开之前，也送了她一件礼物。”

南柯惊讶，好奇，问道；“什么礼物？”

黄院长轻声说道；“一件上衣，一幅画。”

南柯皱眉，问道；“这两这件有啥联系吗？”

黄院长点头，说道；“当然有联系，衣服是我送给她的，画是我找人画的，画她穿上我送给她的衣服那幅画面。”

南柯笑着说道；“我还以为画是你画的。”

黄院长摇头，说道；“我不会画画。”

南柯好奇问道；“那你送给她这份礼物，对她说了些什么动感情的话？”

黄院长仰头，声音有些沉重的说道；“那一年我差不多四十岁，她也一样的年纪。”

南柯点头说道；“嗯嗯。”

黄院长又继续说道；“我说，你要好好保存好这幅画，这是我特地去找了朋友的朋友才找到这么一个人画了这么一幅画，你一定好好好保存，等到十年后，甚至是二十年后，当你早已经忘了我是谁的时候，一个偶然，你看到这幅画，也许会想起我是谁，那样已足够。”

南柯认真听完，然后说道；“说的好煽情呀。”

黄院长摇摇头，说道；“每个人年轻的时候应该都有一个诗意的梦。”

南柯点头，说道；“不错，这点我也有。”

黄院长又说道；“但是人老了后，就不会再有那些诗情画意了。”

南柯问道；“那会有什么？”

黄院长想了想，认真说道；“人老了后，只会想着多喝点咖啡，多睡点觉，喝粥的时候能有点咸菜，这样就已足够了。”

南柯噘嘴，说道；“你在变着法的嫌弃我。”

黄院长神情突然变得惊讶，他问道；“我何时说过你的名字？”

南柯也突然满脸认真的说道；“你为什么不去当演员？”

黄院长同样认真说道；“我去当演员，其他的演员怎么生存？”

南柯又扑在黄院长怀里，大声说道；“你好不要脸！”

黄院长哈哈大笑，用手轻轻拍着南柯的后背。

南柯又问道；“那你说完那些话，那个女人回复你什么了？”

黄院长手一顿，沉声说道；“她只回复了我一个字“好”。”

南柯突然起身，瞪大眼睛，问道；“为什么？怎么可能会这样？”

黄院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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