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技考跟普高的考试不一样，只考语数外三门一天就能考完，第二天半天就是计算机考试随即抽题，选择题顺序打乱，没套题的题型都不一样。

        江予看了两眼，正准备眼睛一闭睡觉的，顾迟敲了敲他的桌子：“考试。”

        “我不写，反正座位都定了，怎么挣扎都没有用了。”说着眼睛不转开始示弱：“哥，哥哥，不考行不行。”

        顾迟喉间一紧，顿时觉得有些燥热。

        可这次却没由着江予：“好好写，写完了带你出去怎么样。”

        “出去玩？”江予眼睛一亮，转而一想又焉了，“最近考试老金查人可严了，我们是考完普高那边还没有要是知道我们旷了，指不能怎么撬我篱笆骨呢。”

        顾迟轻笑声有些想摸他的头，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一个人呢：“我有办法，你好好考，写完我就带你出去。”

        许是顾迟从未骗过他，他也是真的想出去透透气了，答应了。

        计算机系统自动评分，但是老师的后台可查出掉了那些丢分点，他想看江予的失分点，还有一年……

        考完后技考班所有人都轻松了，江予伸了一个懒腰下意识去看顾迟，露出一个笑，自从上次的事情说清楚安心不少，而且顾迟也没在表现出别的行为。

        这样也好。

        可意外总是来得突然。原本打算考完跟顾迟约好一起的，临时接到了张女士的电话。

        “小予回家一趟吧，妈妈想你了。”张女士说的很煽情，俨然一副母子情深的场面。

        “我在考试。”

        “小予妈妈病了，妈妈想你……妈妈知道以前，以前对你严厉了一些妈妈也是想你能变得优秀。”说着已经变成哭腔了。

        江予握着电话，眼里的无奈抗拒最后通通变成了妥协。

        他没办法做到对自己亲生母亲不闻不问，也做不到同张女士和江诚澜对他一样来对他们，不冷不淡的道了一句好。

        划到顾迟的聊天界面还是顾迟跟他讲故事的时候聊天框。

        [y]：我临时有事你帮我请个假。

        [y]：[可爱/猫]jpf

        放下手机透过窗望向蔚蓝无云的天，丝丝金色的光卧在远处，阵阵凉风也带不走那份无奈。

        江予在衣柜翻了一下，还是没找到上次那套黑色的衣服，貌似上次是放在家了。

        顾迟刚从浴室出来发丝上还盘旋着白色的雾气，肩膀上还搭着一条白色的毛巾，水滴顺着发丝滴落在上。

        一开门见是江予也没拦，江予自顾自的一边翻衣柜问：“你有没有黑色的衣服，借我一套，过几天买一套还你。”

        顾迟皱眉：“你不是不穿黑色的吗。”

        江予躲开顾迟询问的眼神：“这不是新的尝试嘛，别人说这样比较帅。”话语间已经经量展现自己的轻松了，可脸上却装不出笑意。

        顾迟蹲下打开最底下的柜子，“这是我高一的衣服，这是毛衣，现在天气冷你多穿一点。”

        时间太赶江予没那么多讲究，直接在顾迟的房间换衣服，哪怕是高一的衣服穿在江予的身上也还是大一码。

        当江予换衣服的时候背后的那些浅青色的淤青暴露在空气中，顾迟的瞳孔不断放大，那些伤是什么时候的……少年瘦的脊骨明显，腰瘦的不盈一握，背后那些斑驳的颜色深深的刺进了顾迟的心里。

        “你还有没有现金，不管多少都先拿给我，我回头转你。”江予说的很急，顾迟过去帮他拉好衣服转身把自己的钱包放在他手上：“你拿去用。”

        “谢了，记得帮我请假。”说完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直到江予走后顾迟的心久久不能回应他知道江予是一个内敛的性子，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扛着，还有上次的那个伤，顾迟的心一寸寸的酸疼。他的衣服就像他的性格两面，在生活上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在打架的时候他的眼神都会变得漠然，跟平时的他完全是两个极端。

        电梯坏的时候他对求生欲并没有多强烈。

        现在想想他两次表白，江予说的都是对不起，配不上。

        配不上……

        江予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了，张女士躺在病房里倚在病床上的枕头，听到推门声睁开眼睛，全部都变成厌恶，丝毫没有在电话里时的那份温柔端庄。

        抓起手边上的苹果就往他的身上砸：“你怎么现在才过来，怎么非要我死了你就高兴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不孝子！”

        江予只当没有看见，仿佛重复了很多遍把门关好往前走。好在张女士住的是豪华单间，那些不堪的，肮脏的都不会有人知道。

        “你说你在家。”江予不是在解释而是在陈述事实。

        天生受宠的张女士有些受不住他的反驳，似乎从来没想过江予会反驳她亦如上次一样，嘴里打击话不断：“我生病在家不来医院等死吗！你怎么能那么咒你妈妈！长大了是不是翅膀硬了说不得了，去那种学校上学离家那么远，是不是不想再回来，你爸爸说的一点没错，你就是一个白眼狼。像你这样的人以后那有一点出息，若是没有我跟你爸爸撑着你江予算什么，算什么！”

        江予不动面色如常站在床边：“医生怎么说。”

        张女士确答非所问眼里都是不满，一张脸上全部都是气愤：“你是不是特别开心，我死不了这样你跟你爸爸两个人就能把整个□□掌控了是吗！告诉你不可能，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给你留下一分钱。”

        江予叹口气：“外公当初把股份分给江总有他的考量，你没必要那么仇视江总，他有的都是你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也不会要你们的东西。”

        张女士面目狰狞，以前的那些温婉贤淑的人不复存在，或许不在江予的面前出现过：“你们都姓江，只有我是一个外人，我是一个外人。”

        从小到大他最看不懂的就是张女士，你永远听不懂看不明白她到底想要什么。

        小时候自作主张觉得江曦是女孩子，把她送人。稍大点，他们下班太累了江予泡了两杯茶，挨了打。再大点学着别人家的孩子大冬天的让江予手洗她的大衣，只为了炫耀。

        十岁那年成绩不好关在小黑屋里，宋凌给他送吃的不小心关在了里面，等发现的时候一个高烧不断一个饿出了胃病。十二岁那年江予把自己存了几年的私房钱给张女士买了她跟江诚澜表达的钻石项链，当着他的面那条项链仍了，说的什么江予记不清了。十四岁那年汪翎的事情，退学一年。十六岁，十七岁，层出不穷……

        他不懂张女士到底想要什么，他甚至不懂，生了他，到底是想他活着，还是想来替她发泄她心里面的那些不满。

        江予不知道说什么了，拿起床头水果篮的苹果开始削皮，张女士看着许是他的那张脸现在很有江诚澜的影子，头一次这么认真的去看江予。

        江予削着苹果，思绪却飞远了上次顾迟在宿舍给他洗葡萄的时候，他想吐梓好像还是顾迟拿手接着的。这次失约了，顾迟下次是不是就不会约他了，大概满身疲倦的时候，总会想起一段舒适的时光来缓解，那个时候就是他最喜欢的。他突然有点想顾迟了，他现在是不是手里拿着一本书，旁边放着一个保温杯，活生生一副老干部的形象，就算那样顾迟翻书的手仍然很好看，比自己的要好看的多。

        只要一想到顾迟江予的眉目都有些舒展开了，但这不是张女士想要的，那样就不像江诚澜了，江诚澜在她面前没有笑过，从来没有，就算今天自己病了，他也舍不下公司来这看看她，凭什么，凭什么！

        张女士也不知道想到什么，拿起床边到好的热水往江予的身上泼。

        这一下江予躲不开，只能生生受着，好在江予听了顾迟的话多穿了一件毛衣，可那些滚烫的热水渗进去的时候还是有些疼。

        江予生生忍住，把苹果放在那里走了出去：“江予你去那，你去那，我还病着你不能走，不能走。”

        难得的江予有了脾气：“如果还想江总来医院，就不要在管我了。”

        张女士被这眼神吓的有些不敢动，但更多的是欣喜，也不再去管江予，她把他的主卡副卡都停了，迟早都是要回来求她的，现在有什么硬气的，一个不入流的都排不上名次的学校，将来能有什么出息不还得依仗着自己帮他。

        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并不好闻，江予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医院。

        天有些暗了，江予一个人站在医院的树边，眼泪这种从来都不能改变任何事情的东西，也会出现在江予的眼眶里。

        他哭了，一个十七岁正值青春肆意的少年，迷茫了。

        他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活着是为了什么，王林当时是不是也同自己这一般绝望，他像自虐般一遍遍的回忆这么多年张女士对他的所作所为，一次次的否认打击利用，早已把他最初的那份心消磨殆尽身心俱疲，偏偏这一切改变不了。

        改不了张女士跟她的关系，改不了他要赡养张女士的责任，改不了那一句句他都会信以为真的话。

        他很脏，那种血液里面渗入骨髓的东西，他厌恶，哪怕他换了一种生活，仍然躲不了。

        “江予？”

        江予随意用袖子擦了两下，此时他只想逃，他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顾迟。

        顾迟见他跑也追了上去，江予最讨厌跑步，那里是八百米长跑冠军的对手，没多久就被追上了。

        顾迟握着他手腕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委屈什么都不顾了，他在他怀里哭了很久，但是没有声音。

        哪怕眼泪跟珍珠一般，甚至连抖动耸肩的动作都没有。

        顾迟心疼到了极点，到底经历过什么，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连哭都能压抑到极致。

        他抱住了他：“别怕，我在，一切有我，别怕。”

        顾迟轻轻拍打他的背，却在腰侧摸到一阵冰凉，手掌不断的往下探全是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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