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狗都不学的新闻学

陶庭相的学生气不是假的，她今年大四，读的是个说得过去的211，学的是狗都不学的新闻学专业。
  某考研咨询讲师在网上说，“别报新闻，从中国本科专业目录里面闭着眼睛摸一个都比新闻好”，陶庭相对此深有同感，她这工作本科几乎没有合适的就业前景，她又没有考研的打算，现在大四，正是该抓耳挠腮找工作的时候。
  成绩中等的陶庭相在激烈的竞争中根本拿不到大厂的实习资格，勉强找了家小工作室工作，来了才发现被坑了，这根本就是个混混经营的小作坊，名为“万花筒工作室”，实为几个狗仔聚集的小窝，主要业务是偷拍，兼职P图+敲诈勒索。
  以及老板压低价，实习生工资按最低工资标准的2000块给，能不能转正态度模糊。
  但看在他们能给自己开实习证明的份儿上，陶庭相接受了这份工作。
  第一次拿到相机、拍出照片的时候，陶庭相忽然感觉眼前一花，再一瞧，照片上角冒出个镂空的数字“0.1”。
  陶庭相揉了揉眼睛，又看着周围的同事没表现出异状，确定这串数字只有自己能看得见。
  经过试验，陶庭相发现，这串数字，是她拍出的这张照片的价值。
  比如她随手拍的第一张照片，是一盆清新的绿植，发到网上大概有几个人点赞收藏或留作头像，总价值就有0.1元。
  而上次追去红毯现场拍了一线女星的红毯生图，看到的价值元，发到网上，果然迎来了一波讨论热潮。
  当然，生图价值一万八，不代表陶庭相就能拿到一万八，这张照片配合工作室其他人的照片九宫格和专业水平的文稿评析，最后的流量总收入不过四千多块钱，陶庭相分得奖金两百块钱。
  事后，陶庭相大概明白了，自己能看到的这个价格中包含着隐藏价格和长线价格，包括流量吸引，以及后期的广告引入，用户注意力及平台条件，多方面综合评估，这张照片总价值是一万八。
  当陶庭相拒绝把这张照片和工作室的其他照片打包公开时，照片价值会下降，因为以陶庭相一人之力，无法使照片产生工作室这样的影响，无法让足够多的人关注到这张照片。
  也就是说，这照片值多少钱，一看照片本身传达的信息量，二看陶庭相能够给到照片的传播途径和关注度。
  之后，陶庭相在实习中如获至宝，拍下的照片看看价值，低于两百块钱的基本一点都变现不了，越贵的越要留着。
  可惜初出茅庐的菜鸟娱乐记者，又狠不下心来真去干偷拍的事儿，拍出来的照片一直价格平平，从那红毯女星生图之后，就再没拍出过价值三千以上的照片。
  没平台没资源，拍到照片也发不出去，艺人、导演、老板三方受气，每天累死累活还要被爹味很重的前辈数落，小娱记就是这么苦逼可怜。
  累死累活工作一天，加班有她加餐没她，一看工资少得可怜，恰在此时，她注意到旗素平台的直播广告，怀着试一试的态度，陶庭相注册了个账号，起名“娱记小陶”，一连直播了一个周——吸引来的都是颜粉。
  【小陶姐姐很美啊，比最近曝光的那些女星素颜好看太多了，考不考虑出道。】
  【我没猜错，刚刚那个人一定想给小陶递名片。】
  【这么无聊的直播怎么会有人看啊，没有瓜，我都快困着了。】
  直播也一直不温不火。
  直到前两天下雨，陶庭相出门忘带伞，抱着相机冒雨跑回工作室，在地下停车场正遇上周义新，手指一颤抖，远远对着他拍了张照片。
  照片是误拍的，陶庭相当时都没认出来周义新是个艺人，转头想把照片删掉，却被照片上的数字猛然震惊住了。
  “30万？这张照片价值30万？”陶庭相自己都没弄明白，不由得奇怪道，“这张照片有什么奇怪之处吗？这就价值30万？”
  虽然疑惑，但她还是舍不得删了，转头去找工作室的老大朝哥，把这张照片的事情跟他说了。
  “你说这模糊的照片能火？”朝哥叼着牙签晃荡着，“这是谁我都看不清，你跟我说这照片发出去能火？”
  “是周义新，”陶庭相回答朝哥道，“周义新，一个三线艺人，网上能查到的。”
  她就是现查的。
  “呦，这还是老周本家呢，真了不得啊。”朝哥笑了一声。
  “那你这照片也没啥信息呀，”朝哥朝她摆手，“你看事儿的眼神不行，得多跟我学学——要拍你得拍两个人之间的暧昧照，男男、女女、男女，那样的之前，你这根本不行，别想着糊弄我。”
  陶庭相看着照片上的数字，不死心，她相信她的异能不会出错的。
  因而，她通过工作室少得可怜的关系，辗转联系上了周义新的工作室，坐在了季楚玲的面前。
  她一定要证明，她拍出来的照片是有价值的。
  “对不起，这张照片没有任何价值。”

  季楚玲神态傲慢，最终摇了摇头：“我会盯紧艺人的黑料信息，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来敲诈一笔，我们不会花钱买你的照片的，不会中了你们‘万花筒工作室’的招，请回吧。”
  “这张照片，您真的不再多看看吗？”陶庭相认真道，“真的，您再看看，作为经纪人，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你们狗仔工作室做事别太没底线，”季楚玲的神色冷了下来，“拿着P图的暧昧照上门敲诈已经让人忍无可忍了，这随便拿个不知所谓的照片就想来要钱，吃相可别太难看。”
  “您真的不出钱买下？”陶庭相最后问了一遍。
  “茶水我就不招待了。”季楚玲往后一仰。
  她已经把陶庭相当成是来勒索的不上档次的小娱记了。
  脑子还不怎么聪明的那种。
  【摸摸头，安慰一下小陶。】
  【搞什么呀，什么消息都没有，白浪费我时间。】
  【有心是好的，可有瓜才有价值呀。】
  陶庭相不理那些，心中一笑，标注价值三十万的照片，三万卖你都不要。
  好，那就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快走吧，一天天招待你们这些不上档次的小记者，苍蝇蚊子似的，烦人。”季楚玲说道。
  “怎么可以这样说呢？”陶庭相笑了一笑，“谁家经纪人说自家艺人是依托答辩啊？”
  “你……”季楚玲更不耐烦。
  陶庭相不再理会她，把桌子上的照片收拾起来，装起来走了。
  【作为颜粉，我一定要说，小陶姐姐的娃娃脸，配上说一不二的超飒自信，我爱的，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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