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不妙的重逢

六月的校园吹过柔和的风，走过一群穿着学士服的青年人。
  “呜，终于毕业了，终于拿到了毕业证。”
  “毕业证？赎身契还差不多。”
  “你们都挺开心的呀，看来是找到工作了，谁像我，打了几个月的散工，还不知道毕业能怎么样呢。”
  “那更说明未来的无限可能呀！”
  谢梦鸽和陶庭相也穿上了学士服，里面套的是JK短裙，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走到哪里都是风景。
  拍合照、拍个人照，拍完了之后，同学们在学校的喷泉边散开了，零零散散地拍一些彼此的照片。
  都有女生穿着雪白的婚纱和教学楼大楼合影，谢梦鸽本来也想整那样的，被陶庭相叫停了——打住吧，她真的不想和学校过一辈子。
  “小陶，跟你说了，珊珊她真的是公司要求的，她不想害你的，”谢梦鸽说道，“走吧，看在这身衣服的份儿上，今天咱就美美出片，让所有的烦恼都走开。”
  这样美好的时刻，陶庭相不想扫兴，配合着点了点头。
  “但在直播镜头前，这些话不要说了。”陶庭相叮嘱了一句。
  “又是直播，小陶，我看你真是被直播整魔怔了，”谢梦鸽不由得说道，“以前的你也不是这么功利的人呀，现在怎么什么都要直播。”
  “你如果不想出镜的话，可以现在离开。”陶庭相的态度显得冷漠疏离。
  谢梦鸽吐了吐舌头，走上社会，对人影响这么大的吗？
  原来的小陶，虽然也有点高冷，但还是很可爱的，怎么实习几个月，到现在大变样了呢。
  分别不过几个月，谢梦鸽品出了一点物是人非的感慨。
  陶庭相的摄像头别在了领口，谢梦鸽没再说什么。
  “直播间的观众朋友们也好呀，今天没有瓜，就是美美拍照的一天，欢迎粉丝为我们截图，大家都是今天的摄影师。”陶庭相向众人摆手。
  【哇，好青春，好怀念。】
  【小陶好美，爱住了。】
  【比心比心。】
  【让我这个考不上的小学渣来欣赏一下211大学的风景。】
  “我们学校贯彻了各大高校的一贯准则，就是‘把钱花在刀把上’，你看这喷泉，你看这绿树，和我们破旧的宿舍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们住四楼，谁能理解开学搬行李的痛苦。”陶庭相略有抱怨地说道。
  【很好啦，四人间呢。】
  【大学六楼没电梯的路过，呜呜呜，往事不堪回首。】
  【看出来这喷泉是大价钱投资的了，还能舞出个花来。】
  陶庭相走着路，和直播间的人聊着，时不时回头跟谢梦鸽说两句话，气氛还挺温馨的。
  却在这时，骆碧珊和冯冉冉出现在两人面前。
  刚才在宿舍的时候，骆碧珊就过来跟陶庭相说想谈谈，她没吭声，一言不发地收拾着东西，任凭骆碧珊怎么说都不应。
  她觉得她们俩的关系已经言尽于此了，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收场。
  就这么擦肩而过好了，四年的缘分，还少了大喜大悲。
  出于某种直觉，陶庭相觉得有点不妙，不由得走得更快了。
  “小陶，网上的事情，我真的想和你谈谈。”骆碧珊开口道。
  “我开着直播，”陶庭相直接了当道，“你要谈等私下里再谈吧，现在别叫人看了笑话去。”
  陶庭相说着，环顾四周，周围一圈都是同专业的学生，陶庭相的爆红在专业内几乎人尽皆知，从她出场，就有无数的目光黏在她身上。
  于线上、于线下，这里都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就是因为在这里才好谈的，在这里把话说开，一切才能有个好的结果，”骆碧珊说着，直接给陶庭相跪下了，“小陶，你现在爆红，有名望有粉丝，可你想过没有，我该怎么办，我也才刚毕业，网上的舆论风风火火，我该怎么办？”
  陶庭相见状，立马后退一步，双手举起，以躲避碰瓷老太太的态度避嫌：“我没有动她，不是我让她跪的，我之前也没有跟她说些什么。”
  闹这一出，很多原先只是偷偷看着陶庭相的人齐齐转过身来，自发地围了一圈，过来看热闹。
  看热闹的人圈有富集效应——这个效应听着合适那就是这个名——看着这边有热闹看，别的专业的眼神也往这瞟，一抬头，都能看见树上挂了一个。
  “树上那个，注意安全，”陶庭相不得不提醒道，“那个姿势我也尝试过，摔了很疼。”
  “没事没事，不用管我，”那男生摆手道，“你们继续说，摔了我自己担。”
  骆碧珊跪着，也不说话，就是哭，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哭。
  “你不用道歉，鸽子她跟我说了，你爆料什么的是你们公司逼你的，但对我来说没差别，你对我造成伤害了，我们就此别过，也没什么别的意思。”陶庭相真不想沾染这麻烦。
  “你是说，一切就这么算了？一切就这么过去了？”骆碧珊泪眼朦胧地反问。

  “学霸姐姐，你非要在学校闹得这么难堪吗？”陶庭相提醒她。
  陶庭相这句话撬动了骆碧珊的羞耻心，她在学校，成绩好、性格好，乐于助人还担当班干部，次次第一的成绩是她无与伦比的骄傲，同学都很喜欢她。
  在崇敬自己的同学面前对人下跪，这对于以前的骆碧珊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做出的事情。
  但是现在的她能豁出去了。
  虞轲的嘱托如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你害怕？那就不去呗，反正现在流言满天飞的不是我，你退缩了，退缩一步，退缩到壳子里，那就自己窝着吧，看着对你的诋毁满天飞，看着【娱记小陶】飞黄腾达走到你仰望都仰望不起的高度，又能怎么样呢？”
  “不行，我不想那样。”骆碧珊拼命摇头。
  她一直是最优秀的，以前是，以后也会是。
  低人一等，一辈子都比不上之前看不起她的人，对骆碧珊来说，比杀了她还难受。
  “那就把握住这最后的机会，你那个姓冯的舍友给你争取到的好机会，背水一战，不破不立。”虞轲对她说道。
  “可，那样……”骆碧珊还在犹豫。
  虞轲转身：“我懒得劝一个想不开的人，你自己怕水，就别指望别人驮着你游过河，在河对岸缩着吧。”
  “没想到我这样瞎了眼，看上了一块赌石，切了一角，发现是废料。”
  “我不是！”骆碧珊连忙说道，“我可以证明自己是有价值的，真的，我能翻身的，求你，求你再帮帮我。”
  “你确定吗？你一定要按照我安排的去做。”虞轲说道。
  “我确定，如果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想放手一搏。”骆碧珊咬紧牙关。
  “好，我就喜欢有魄力的女孩，来吧，这个机会，我给你，毕竟，我们本就一无所有，再赌一把又何妨？”虞轲的微笑里是鼓励。
  像毒药般的鼓励。
  骆碧珊身形颤抖，眼神却狠了下来，就像前辈说的，一时出丑也没事，早晚能讨回来的。
  没有什么好与不好，也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笑贫不笑娼的，只要她最后能成功，谁在乎过程怎样。
  只要一切能成，陶庭相的一切，都该属于她。
  “小陶，你说让一切过去，那就能过去了吗？”骆碧珊问道。
  “我不追究了，就让一切过去吧，我们俩以后就是陌生人……”陶庭相已经想跑了。
  陶庭相内心挺崩溃的——救命啊，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惩罚我，而不是在毕业的时候遇上社死时刻，更不是以后毕业了，还要被学弟学妹们“流芳千古”，到不知道多少年后还要被提及起来。
  “一切都过去，对你来说，一切都过去是多么简单的事情，我受到的所有伤害，就是你口中轻飘飘的一句‘都过去了’吗？”骆碧珊大声道。
  谢梦鸽看着眼前的情况，感觉不对头，就要往前迈出一步。
  却见人群中伸出一只手，悄悄把谢梦鸽往后拉，对她比了“嘘”的一声，示意她别掺和这些事儿。
  “冉冉，小陶她……”谢梦鸽往后退了两步。
  “这是她们俩的事情，咱俩少掺和吧，”冯冉冉递给谢梦鸽一杯水，“先喝口水，冷静点，少掺和别人的因果。”
  看着谢梦鸽喝了口水，还要说什么，冯冉冉的神情沉了下来：“抱歉，鸽子，谁叫你得罪人了呢。”
  “什么伤害？”陶庭相有些听不明白，“你还想攀咬我多久啊。”
  “有些事情，不是你否认就能不存在的，小陶，你真是天大的本事，说服谢梦鸽，骗了冯冉冉，在百万观众面前偷梁换柱，给我设下了天大的局，你可真是好本事呀！”骆碧珊说得可怜兮兮。
  陶庭相更无奈了——你说的本事我倒是也想有，但这不是还没这条件吗？
  “我不想进行无谓的争执了，这些没有头绪的掰扯只会浪费你我、和大家的时间，”陶庭相深呼一口气，“这样怪没意思的，真的。”
  “让我记住你意气风发，给我们指点江山的样子就够了。”
  骆碧珊下定了决心，却仍被她这话说得心口一震，不由得暗骂了自己一句。
  “你真的还想否认吗？你真的拒绝承认你所做过的一切吗？”骆碧珊说道，“一定要我求你，你才能还我清白吗——或者说，我求你你都不愿意说一句实话吗？”
  “实话就是咱俩之后再无瓜葛了，不要再纠缠我了。”陶庭相已经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了，只感到厌烦。
  “你不就是笃定了我没有证据，才敢这样猖狂的吗？”骆碧珊眼神发狠，“你错了，我有，我找到了证据，我发现了这个——”
  骆碧珊展示出几张照片，是她坐着的样子，大腿上裸露出部分皮肤，上面青青紫紫，女孩正在哭泣。
  “那你直接报警，告我虐待吧，”陶庭相心中泛不起丝毫波澜，“我不想和你争论这图是不是P的了，真的，跟我没关系了。”

  “不仅如此，还有，我还有证据。”骆碧珊继续说道。
  她不惜下跪吧事情闹这么大，就是要让小陶在众目睽睽之下辩无可辩。
  “你一直蒙蔽谢梦鸽，你逼她对一切守口如瓶，你让她成了你的帮凶，我的委屈有谁知道，我多痛苦有谁知道……”
  陶庭相一个字都不想听了，转身扒拉了一下人群，就要离开。
  骆碧珊之后的控诉说不出口了，没有观众，再多的咆哮也只是狗叫。
  陶庭相识真的往人群之外走，骆碧珊顾不得太多，直接播放了手中的录音。
  “小陶，她是欺负过你和珊珊，但那不都已经过去了吗？还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录音中传来谢梦鸽的声音。
  陶庭相下意识地去拉身边的的人，却拉了个空。
  ——谢梦鸽人呢？怎么一转眼不见了？
  “……也没很过分吧，推两下打两下也是欺负，又没有致命伤。”谢梦鸽的声音继续传来。
  “那就当之后再也不见好了，四年都过来了，还差这几天吗？”
  “别这么说，我也只是拿她当朋友而已。”
  “她能给我两万块钱，那你能吗？站着说话不腰疼。”
  谢梦鸽的声音零零散散地传出来，指向的信息却很明确。
  “大家来评评理，以前是不是经常听见我们宿舍传来各种声音——经常一响好久的水声，那就是她为了掩盖罪行。”骆碧珊继续喊道。
  心累是陶庭相唯一的感受，心口塞满的就是“毁灭吧，我累了”，一点想辩驳的欲望都没有。
  “可以，都打包塞进你那个律师函里吧，去告我吧。”陶庭相淡定道。
  “你不能这样，你不该是这样的，”骆碧珊急了，“这是证据呀，告诉所有人你欺负我证据呀，你不能这样镇定的！”
  一个字都不想听。
  陶庭相快步走出了人群。
  围得密不透风的人墙给陶庭相留了一道口子，她在人们的注目礼下，离开了现场。
  便听身后“哗啦”一声，人群又炸了锅。
  “骆碧珊她跳进喷泉了！”
  “那水深据说有一米半，是能淹死人的。”
  “再大的委屈也用不着拿命填呀！”
  人群的声音此起彼伏。
  陶庭相头也没回。
  直播间的舆论清一色地倒。
  【很明显，那丑八怪又来碰瓷了。】
  【我真是呵呵，这样的人怎么还有脸撞上来。】
  【太恶心了，一点都不想看她。】
  【小陶别怕，我们都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纯粹是那个舍友自找麻烦。】
  “谢谢，我确实不用安慰，”陶庭相微笑着，“因为我早就已经心死了，原以为形同陌路是最坏的结局，没想到，竟然还真的能更坏。”
  “我大概能想到她会怎么做吧，作伪证、找水军、带节奏，讲真，虽然我的工作经历不丰富，但上述的事情都经历过，已经有预料了。”陶庭相摊手道。
  【小陶的坦然才更令人心酸。】
  【只有亲近过的人，才知道怎么刀你最狠。】
  【看到了，网上有传那什么“实锤证据”，说是你那个叫鸽子的舍友放出话，说你确实霸凌过骆碧珊——好多人都信了诶。】
  【这时候的小陶，交给我们来守护，去说明真相！】
  【小陶，我们相信你，比心。】
  陶庭相面对镜头，感受到了一股从心口涌出的热流。
  她向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穿着JK裙的少女青春明亮。
  “非常感谢大家的信任，我必也不负所托，承载好大家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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