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坏事传千里

“小陶记者？”埃尔曼忽然叫了她一声。
  “唉？我正在看这块监控，竟然有人在亲嘴呢。”陶庭相差点被这一声吓出魂来，慌张地解释一句，才回应埃尔曼，“怎么了吗？”
  “你看看，这里有人在骂你。”埃尔曼说道。
  陶庭相凑上前去，脖子还是僵硬的，勉强点了点头：“没事，不是大事儿，有粉就有黑，挺常见的。”
  “小陶记者做得这么好，还有人黑你吗？”埃尔曼略微叹息。
  “公众人物的苦恼，”陶庭相勉强平静下来，说话说顺了，“身向大众，就要接受大众的审判，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埃尔曼说了句外语，陶庭相听不懂，听着不是英语，看语气像是在骂人。
  陶庭相的眼角再次转向U盘，进度条已经跑到76%了，她一咬舌尖轻微的痛让她清醒不少。
  埃尔曼又站起身来，要出门离开。
  “监控室没什么好看的，我也不能给你们录一个船上有人亲嘴的视频——真想看的话，可以让小陶记者和我亲一个你们看。”埃尔曼大笑道。
  陶庭相尬笑，连忙摆手：“这怎么敢，我会不好意思的。”
  进度条还在跑，陶庭相必须想办法再拖几分钟！
  “小陶记者，走了。”埃尔曼再次招呼道。
  陶庭相的心再一次快速跳了起来，脑袋空空地迈出了步子，而后撞上了桌角。
  撞得不严重，要在平时，顶多晃悠两下站稳，这时候却给了她极好的灵感，她一下子“嘶”出声，假装很疼地在原地站定。
  “小陶记者？你没事吧？”埃尔曼看向这个方向。
  “不要回头，”陶庭相立刻紧张出声，随后找补了一句，“埃尔曼先生，请不要回头，我，我今天不该穿高跟鞋的，你等我缓一缓就好。”
  镜头并不在陶庭相的身上，直播间响起一阵关切的声音。
  【小陶怎么了？没事吧？】
  【让我看一眼，小陶没事吧？】
  【别，女孩子会很尴尬的，给小陶一点空间吧。】
  【埃尔曼先生看到了什么，能剧透一下下吗？】
  【我懂，我想看。】
  【楼上什么想法，看着真脏，不能尊重一下女孩子吗？】
  【呵，还不让人猜了，平常的装束怎么可能摔一跤就没法看？】
  【是啊，小陶为什么忽然采访到船长，别人都捞不到的机会怎么突然到她手里了，两个人之前有交集吗？】
  【喂，楼上不要阴谋论，自己脏的人才看别人脏。】
  【只是，合理的猜测吧，这就有粉丝破防了？小陶能冒的这么快，谁知道背后有没有什么手脚，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陶庭相平日里面对恶言恶语，总要怒一下、反驳几句，此刻却是完全顾不上了，眼神面对埃尔曼船长是强装镇定的笑，控制着自己不要瞅电脑的进度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埃尔曼没有把镜头转向这个方向，眼睛却不自觉地斜了过来，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请等一下，我好像磕到肋叉骨了。”陶庭相声音紧张且虚弱。
  “好，小陶记者不用着急，我等你。”埃尔曼这样说道。
  这样带点宽恕温柔甚至暧昧的语气，直接点燃了直播间的气氛，原本就有冒头的猜想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不住地冒出来，压都压不住。
  【我说什么，娱记小陶能突然跨行业采访到船长，这背后怎么可能没有猫腻？】
  【啧，真没想到，小陶竟然是这样的人，真是看错她了。】
  【胡说什么呀，有什么证据支持你说的那些话呢？】
  【就是，顶着张嘴就信口造谣，看我不撕烂了。】
  【保护我方小陶，流言蜚语快走开。】
  【确实有这种可能呀，不然小陶为什么一直不出镜？谁知道她在镜头背后穿了什么，做了什么交易。】
  【对啊，就伤了一下，能出什么事，能失态成什么样？】
  【这么长时间应该整理好了吧，没事吧？】
  【那，我们看一眼小陶吧，她只是不小心伤了一下。】
  【小陶的伤怎么样了？要不我帮忙吹吹？】
  在有心人的引导下，或粉或黑，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或是真的关心小陶、想帮她澄清谣言，都在强烈要求将镜头对准小陶。
  埃尔曼搓着下巴，看着各种评论，陶庭相抓住机会，余光一扫，已经跑到99%的进度条给了她莫大的鼓舞。
  加油，再等一会，胜利就在前方。
  “网友说希望看看你，你要出镜吗？”埃尔曼开口问道。
  “不用，”陶庭相赶紧回答，声音有点尖锐，她又赶紧找补，“匆忙采访，没洗头，就不在镜头前露丑了。”
  当然不能让镜头扫过她，此刻埃尔曼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可万一被镜头扫到，拍摄进去的画面可就成了未来的证据。
  陶庭相不能留这个隐患。
  这个理由听在埃尔曼耳朵里，感觉有些奇怪，但既然陶庭相拒绝了这个要求，他也没再勉强。

  但听在网友的耳朵中，就是明摆着找借口了，陶庭相找借口不想在镜头前露面？那可就一起说道说道了。
  对年轻女孩的评判是网友最喜欢做的事情，特别是一个长得很漂亮、在直播界冒头很快的女大学生，从娱记实习生一跃到直播平台榜单前十的位置，多少人眼红、多少人不服气、多少人觉得她是不正当手段上位，“潜规则”这仨字齐齐往外冒。
  【我说呢，这么漂亮的姑娘，有成就肯定是来路不正。】
  【我说郁影后怎么能帮她，原来真是背后有人。】
  【就是，谁能次次运气这么好，原来是有金主，用不着咱瞎好心。】
  有娱记小陶的粉丝想对别人说明这一切，大嚷着【没有证据别瞎说。】可终究还是看热闹的路人更多，几句话又给他们堵回来。
  【呵呵，那她在心虚什么，还有什么不能看的吗？】
  【真恶心，还装清纯呢，辣眼睛。】
  【能爬到高位的女生，啧啧，给我我都不要。】
  埃尔曼看着各种言论，嘴角蹙起了不明显的笑意，打量向陶庭相的眼光，也多了一重意味不明的审视。
  陶庭相面对这些，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进度条怎么还不前进？
  这1%有这么难跑吗？
  是的，陶庭相没有任何余力想别的，面对埃尔曼船长投来的意味不明的眼光，能做的也只是职业假笑、假笑、再假笑。
  埃尔曼却误会了她假笑之下的含义，当成了某种意味上的默许。
  男人，特别是有点钱的人，都有种迷之自信，觉得天底下的女人都应该投怀送抱，埃尔曼是外国人，白种人的面孔在大陆的恋爱交友中几乎无往不利，他对亚裔女性的自信更高，真觉得陶庭相这就是默许的那种意思了。
  陶庭相不在镜头之内，埃尔曼的别有用心的笑意却被直播了出去，直播间各种截屏流言飞快，以电磁波的速度流通起来。
  陶庭相还在祈求快点，可那要命的1%就是死活不动。
  记得看过些视频分析，说进度条的最后1%为什么总是那么难跑，收到的回答是“因为程序也不知道具体进程，只能给一个大概估量的区间，让人别等得那么心急”，眼下可能就是这种情况。
  说是还剩1%，实际上谁知道还差多少，还差一半都不是不可能的。
  陶庭相不懂系统程序什么的，能做的只是继续祈祷。
  “小陶记者，你怎么看？”埃尔曼开口道，“你喜欢船长室吗？要不今晚住在这里吧？”
  “不，不用……”陶庭相挥手。
  “或者说我看你更喜欢监控室，想在这里，也不是不行。”埃尔曼说道。
  这话配上一脸“你懂的”的表情，堪称无耻下流，直播间都弹出了“提示”，弹幕更是原地飞起，似乎所有的猜想都成了真。
  “……您的玩笑话真有意思。”陶庭相不敢把话说得太重。
  “你是在害羞吗？别不好意思。”埃尔曼继续说道。
  陶庭相在心里骂娘，这些老外听不懂人话是吗？
  埃尔曼说着，要向她这个方向靠近，还伸出了手。
  陶庭相皱起眉头，已明显不乐意了。
  埃尔曼向她伸出了手。
  就在这时，要命的进度条终于跑到了100%！
  跑完的进度条解除了陶庭相身上的封印，她掩蔽身形，把U盘拔了出来，而后对向自己伸出的手，狠狠拍了回去。
  “小陶记者？”埃尔曼看着自己的手，没注意到陶庭相私下里的动作。
  “埃尔曼船长，请自重，”陶庭相表情一冷，声音也跟着严肃起来，“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请不要说些引人误会的话。”
  埃尔曼一笑：“小陶记者果然害羞了。”
  “我们之间，除了这场采访之外，没有任何关系，”陶庭相已完全冷静下来了，“不要听弹幕瞎说，被有心人糊弄了。”
  埃尔曼仍当小陶只是在说笑。
  陶庭相很想一巴掌扇在此人脸上，又不得不顾虑着礼数，顾虑着对方船长的身份，生生忍了下来。
  如果可以，她想变成八爪鱼，看不惯的就一口气扇八个，但怎奈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娱记，有脾气可以，不管不顾地大喊大叫就是不懂事了，看人下菜碟是成年人的必修课，她还真不能跟埃尔曼翻脸。
  “埃尔曼先生，如果你执意，这么说，那我们今天的采访可以到此为止了，”陶庭相压住了最后一丝礼数，脸上却一丝笑意也无，“东西还给我吧，祝你日后的生活愉快。”
  “小姑娘，别这样说，之前还是你……”埃尔曼张口道。
  陶庭相掐了直播，翻了他一个白眼，再多的招呼没有，转身离开了。
  删除之前监控视频的任务完成了，她没必要再陪一个老男人耗了。
  “快走快走，以后再也不见。”陶庭相边走边念叨着。
  怎么说是完成了任务，陶庭相心里轻松不少，希望郁影后能安稳度过这一劫吧。

  陶庭相的直播掐断，网上的讨论却没断，骆碧珊盯着电脑，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起来。
  “吴姐，你看【娱记小陶】她自己作死，闹出了不清不楚的消息。”骆碧珊对吴妍说道。
  要说现在谁最想陶庭相出事，吴妍绝对榜上有名，她是铭天策划捧出来的娱记，是和公司签了协议的，要是达不成规定的目标，会面临巨额的赔偿款。
  吴妍和【娱记小陶】的人设重叠更多，还处处被碾压，想把她踩下去都快想疯了，这捞着个陶庭相的丑闻，可是比过年还开心。
  “没错，和你一年下来的普通女孩，怎么可能晋升那么快，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咱就要发掘出来，就要找到真相，揭开她的真面目！”吴妍说道。
  虞轲恰在此时走到了两人身后，闻言笑出了声，她一向不拿吴妍这样的蠢货当对手，用她来狙击小陶，再合适不过。
  “小陶确实疑点颇多，你看这里，她的打榜者全是大哥，中年男性那茬，不可疑吗？”虞轲假装无意地开口道。
  “还是虞姐看得仔细。”吴妍笑道。
  那其实是为着郁喜珍来的打赏，陶庭相最初走红就是靠的这群老大哥，作为消费能力最强的中年群体，这样的人是不是看看直播，就能给出大额打赏，很多人还是抱着“闺女养成系”的态度看的，自然舍得花钱。
  “陶庭相和埃尔曼船长说不出的暧昧，构筑个平台给网友们发挥。”虞轲说道。
  吴妍连连点头。
  “以及，”虞轲说着，眼神一沉，“不是我说，小陶的不要脸可不是一次两次，就我所知的，她还勾|引过我的男朋友。”
  “什么？”吴妍一惊，“她还对虞姐的男朋友下过手？吃相真难看。”
  虞轲决定给这些消息加点猛料，拿出了陶庭相与谢东序对峙的照片：“那时候我还什么都不知道，事后查了监控才发现这些照片，陶庭相竟然假扮员工混进公司跟我男朋友动手，可恶至极。”
  “可是，虞姐和你男友并非公开的恋情呀。”骆碧珊这时说道。
  虞轲一噎，露出思索的神情。
  确实，对于她来说，单身的人设更容易圈粉，再加上谢东序也不是个稳定的恋人，她就没打算公开。
  “小陶，她脚踏N条船，也够她喝一壶的了。”吴妍说道。
  “不，不行，我一定要把她钉在道德的耻辱柱上，”虞轲一咬后槽牙，“现在公开我和谢东序的关系，之后买水军攻击小陶是三，最好直接审判她退网！”
  “公开恋情？虞姐，这对你来说……”吴妍声音有些迟疑。
  “是值得的。”虞轲当然知道这种事情对一个标榜“独立女性”的美妆博主来说是不太好的传闻，但若能凭此把【娱记小陶】直接掐死，也是值得的。
  “毕竟是公开的恋情，粉丝会理解的，之后逢场作戏还能再圈一波粉丝，能直接杀掉那人的气焰，是值得的。”虞轲说道。
  骆碧珊在后边听着，眼睛都亮了。
  把陶庭相踩进泥土里，已经快成了骆碧珊的心病了，她不顾一切也要让陶庭相付出代价，变得卑微，被万人唾弃！
  虞轲眼神一沉：“我先把公开恋情的事情发出来，之后再带‘小陶潜规则’的热搜，两条并列，对比一天，再把小陶当三的照片发出来——我不信她能翻身！”
  虞轲是真的得意，想到能让小陶彻底消失，想到现在各大奢侈品品牌因为自己为他们站队而获得青眼，她就无比得意，觉得自己的前途一定大好。
  不仅能笼络住现在的支持者，更能走向海外，把名声发扬光大，拥有无数的粉丝和地位，再也没有新人能够威胁到她！
  虞轲无比骄傲地想着，对一切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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