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真相的争执间

陶庭相知道梁果在这里，过来纯属凑热闹，能遇着说两句话，顺便拍点校园方面的镜头，互相交流一下。
  能一起共进午餐也挺好的，对彼此都是曝光加持，两个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怎么不能和平共处了。
  还真不能。
  “握手言和”是先从周晓茜口里说出来的，果妈想到什么，立刻不依不饶起来，一口咬定，自己女儿在学校绝对受了欺负，是个凄凄惨惨的小可怜。
  “不用搪塞矛盾，你们到底是怎么欺负我女儿了，嗯？”果妈问责道。
  “我们确实起了冲突，但那件事情，我们俩都有错，她不该跟我吵，我也不该跟她动手，就是混乱的一本糊涂账，就这样。”周晓茜的表述还算清晰。
  果妈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也就是说，你确实跟果果动手了？你动手伤了她？”
  周晓茜无法回应，张了张嘴：“我们俩算是互殴，她也薅我的头发了。”
  “一定是你先动的手，”果妈得理不饶人道，“我家果果那么温柔可爱的女孩子，怎么会跟人动手，一定是你先做了什么，逼得她不得不反抗，学校怎么不管管呀！”
  周晓茜在这幅神态的果妈面前一呆，不知道这人在发什么疯。
  陶庭相倒了一杯热水，轻轻给周晓茜递过去，无声，却是一种鼓励。
  两个人面对面念叨着，直播间也泛起一阵讨论。
  【我刚来，这是咋了，小陶和果妈搞联动吗？】
  【应该是碰巧遇上的，不这种事不可能碰巧，应该是小陶故意来接孩子的，然后遇上了果果果妈。】
  【顺序错了，应该是小陶知道果果果妈在这里，之后说是来接孩子，然后两个孩子因着点陈年的恩怨，掰扯起来了。】
  大量果妈的粉丝涌入直播间，开始跟小陶掰扯。
  【我们果果会在这里期末考试，是果妈提前告知的事情，明显是小陶上前碰瓷的。】
  【对啊，来凑我们的热度，拿未成年搞事情。】
  【你看她身边的女孩，我猜是小陶故意在果果学校里，找了个和她有矛盾的孩子，要拿这事情炒一波流量。】
  【我更关心的是当下的实情，这是说，果果真的在学校里受到欺负了？】
  “果妈，先不用紧张，先听听孩子说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事情，”陶庭相还很淡定，“我家晓茜学习可好了，在学校还是班干部，不会没事找事儿、欺负同学的的，你放心就好。”
  “我放什么心？这是我女儿！”一触碰到孩子的话题，果妈敏感得不行，“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她脸上的红印子，把我心疼得不行，这是我的女儿，我当然要护着！”
  “真有什么争执，也不必小题大做，这个年纪的孩子之间吵吵架什么的，很正常，要把这个吵架的空间交给孩子。”陶庭相说道。
  “什么很正常，合着吃亏的不是你家孩子？”果妈看陶庭相说软话和稀泥的态度，更肯定就是自家孩子吃了大亏。
  “一定是你们在学校里欺负果果了，没准还不止一次，我知道果果跟着我受尽了苦，没读多少书，成绩还不好，我希望她能学好，结果还闹出了被欺负的事情，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果妈哭泣起来。
  “这件事情，确实已经过去了……”周晓茜表情带些不安，勉强解释着。
  梁果愣了愣，没说话。
  看这个场景，陶庭相还没了解明白事情经过呢，网友就已经能未卜先知地开口了。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就是那个什么“晓茜”欺负人。】
  【是啊，欺负了我家果果，让她受了大委屈，也太可怜了。】
  【单亲妈妈带孩子就是不容易，要同时顾虑着孩子和事业，唉，社会的无奈呀。】
  【也是梁果脱离学校太久了，她好像今年刚回去上课吧，之前一直跟着妈妈直播圈钱来着。】
  【反对任何受害者有罪论，果果被欺负了，就等着我们伸张正义呢。】
  周晓茜越发地坐立难安，好像她真的做错了事情一样。
  “没事儿，你说就行，那时候到底是些什么事情，你们俩有误会，就要说开了，有矛盾，我帮你主持正义。”陶庭相声音温和道。
  周晓茜还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即使真做错了，你也才十四岁，没造成严重的后果，就不算大事。”陶庭相开口道。
  周晓茜张了张，蹦出来几句：“可是，可是网上那样说我，我真的没有……”
  “网上还人均死刑呢，舆论的审判一定是苛刻的，但你不必紧张，有我在。”陶庭相说道。
  “你又没杀人放火，不需要因为一件小小的错事而感到羞愧，你就把当时的情况说出来，梁果，你们俩好好交流。”陶庭相继续说道。
  梁果“哼”了一声，明显是不屑于解释的事情。
  周晓茜抬头，和陶庭相对视上，两个人相视的眼睛中是对彼此的肯定，周晓茜在这个眼神中得到了莫大的鼓励。
  “好，好的，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是这样的！”周晓茜开口道。

  她原原本本开口了两国对实习律师的无礼，期间果妈多次想打断她，都被陶庭相游刃有余地压回去了，给足了周晓茜开口说话的空间。
  周晓茜说着说着就哭了，本就是情绪容易大起大落的年纪，张口被网友判了死刑，原本就绷不住，这个时候越说越有情绪，最终，不由得流了泪。
  “就是这样，因为她拦住了给我们上课的老师，我才情绪爆发哭了的，之后我们争执起来，我扇了她一巴掌，她拽掉了我一撮头发，也就，就这样了。”周晓茜说道。
  “所以你是承认你打了我家果果了？”果妈依然不依不饶。
  “打哪了，我看看，”陶庭相轻声开口，“这要破了相，我出钱给果果整个容，别坏了孩子一辈子。”
  “你……”果妈说不出来。
  扇了一巴掌，事儿不大，人早好了，现在完全看不出来果果脸上的不对。
  可果妈不想承认，她开了这个头，就一定要计较下去，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她闺女是受了大委屈了。
  “所以你还是打了果果。”果妈咬死了这句话。
  “这是两个孩子之间的争执，稍微有点磕磕碰碰很正常。”陶庭相辩解道。
  “我没欺负过她，谁敢欺负她呀，公主殿下，”周晓茜在一旁开口了，“就她那个眼高于顶的臭脾气，还骂老师，说我们一辈子比不上她，谁要是真欺负着她了，可不得哭天抢地闹得人尽皆知的？”
  周晓茜抽着纸巾，擦了擦眼泪鼻涕：“一人做事一人当，那巴掌是我抽的，我认了，那骂老师和薅我头发的事情，是你做的，我就问你认不认！”
  梁果被逼问到，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个，我……”梁果犹豫着。
  果妈猛地站了起来：“不可能，我们家果果最是乖巧懂事，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不可能骂老师！”
  “是你，是你故意让果果出丑的，你还要抹黑她的形象，我的女儿乖巧无辜，我能不知道吗？一定是你们联起手来祸害她！”
  陶庭相更成了果妈指责的重点：“是你，一定是你在刻意抹黑我们家果果，是你故意找来个人在这里信口开河，是不是？”
  梁果在妈妈的硬气声中不吭声了，把一切话语权交给妈妈。
  “我觉得你应该让孩子表述一下当时的事情经过，”陶庭相没跟果妈对上，而是转向梁果，“你才是一切事情的所知者，是亲历人，你跟我说下，你所认知到的事情经过，是什么样子的？”
  “是……”
  “肯定是被欺负的，”果妈一口咬定道，“果果不可能开口骂老师，不可能闹什么事情，一定是有人诬陷她——欺负了她，还要把黑锅甩到她头上，一定是这样的！”
  梁果原本想说什么，在母亲的打岔下也默不作声了，一言不发地认下了果妈的说辞。
  见梁果不应，果妈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很有几分得意。
  “不是这样的！”周晓茜解释着，可又憋不出来别的什么话。
  “果果妈，孩子不是这么教育的，”陶庭相不由得说道，“你应该让孩子自己说话、自己做出判断，而不是所有的话、所有的事情都替她做了，我不想听你搬弄是非，我只想听果果给我一个答案，晓茜她欺负你了没有？”
  果妈挑眉：“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吗？”
  “我问的是果果。”陶庭相说道。
  梁果一撇嘴，没正面回答，只是碎碎念着：“什么小猫小狗都欺负得了我，我有那么弱小吗？”
  “争执两句得了，虚伪兮兮地说什么握手言和，没必要，听着都不得劲，学霸就自己待着呗，也不用和我们一起混。”梁果说道。
  “很明显，你没有在学校受到欺负。”陶庭相用了肯定的语气。
  “不用说的我跟小可怜似的，疼不疼我自己知道，用不着无关紧要的人来同情。”梁果撇嘴道。
  “也就是没有，这只是两个孩子间一场小小的矛盾，彼此各有得失，只是这样而已。”陶庭相说道。
  果妈瞪了女儿一眼，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
  【确实，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容易闹矛盾，我女儿还在学校跟人拌嘴，吵不过哭了。】
  【女孩子还好一点，我们家儿子，跟人打架，那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强撑着跟我说不疼。】
  【成长嘛，稍微磕磕碰碰可以理解，谁也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不用太娇贵。】
  【所以梁果时真的骂老师了？天哪，这还是我印象中乖巧可爱的果果吗？】
  陶庭相点了些食物，早摆上了餐桌，这时候已经凉了，眼看着，周晓茜哭泣着没法吃，那边一个手撑头傲慢着，一个瞪着女儿满眼不甘，估计也吃不下去了。
  “打包，”陶庭相招了招手，“我结账，这几份打包，让她们回去吃吧，别浪费了。”
  服务员应声而来，把东西一收拾，给陶庭相打包好。
  陶庭相付了这顿饭钱，向两人微笑，拉着周晓茜走了。

  【看来这事情确实是这样的，就是两个小姑娘之间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的吵闹而已。】
  【说不上大事，果妈有点小题大做了。】
  【果果真的会骂老师，然后跟同学打架吗？还是很难想象那个画面。】
  【只有我肚子饿了吗？打爆了什么食物呀，不吃能不能邮寄给我吃？】
  “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周晓茜还一脸不耐，“我问心无愧，这不是我做错了事情，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别的屎盆子我不认。”
  陶庭相点点头，冒出来一句轻声的“抱歉”。
  “嗯？小陶姐姐？”周晓茜看向她。
  “抱歉，我不该让你扯进这些事情里来的，”陶庭相叹了口气道，“我以为只是简单吃顿饭，没想到还牵扯这么多。”
  “没事儿，我没做亏心事儿，不怕鬼敲门，”周晓茜说道，“我早就看不惯梁果不好好学习还天天在学校耀武扬威的那个劲儿了，能有机会在镜头前一吐为快，我可乐意着呢。”
  “好了，别蹦跶了，”陶庭相笑了一下，“让你在镜头面前哭了，我觉得你爹回头得骂死我。”
  “他敢，”周晓茜扭头掐腰道，“这事情我自己说了算，小陶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小陶姐姐，才不要他管着。”
  周晓茜抽抽搭搭地哭完了，刷了一下网上的评论，看着心情还不错。
  之后周崇傅来了电话，明显是看到网上消息了。
  “抱歉，老周，这事情我担责，”陶庭相跟周崇傅开口道，“是我闹错了，让孩子面对镜头的，不太应该。”
  “陶老板，不用这么说，这事儿我掐指一算，就是那小丫头自己的主意，我就问问事情结果怎么样了，后续我们工作室需不需要发个声明之类的。”周崇傅开口道。
  对外声明和撰写稿件这些，本不是周崇傅的活，摸鱼习惯的老员工也没有主动加工作的精气神，这次的电话来得这么快，还是为着女儿。
  “大概往‘别让孩子活在羽翼之下’这一类的话题上引导一下吧，说果妈对果果保护过度，我们应该给予孩子一定的自由空间，类似于这样。”陶庭相说道。
  “那，我闺女她……”周崇傅问道。
  “正常说就行，为老师出头、冲动打了同学，之后被揪头发，我求一个实话实说，别让人带了节奏，也不必可以拉踩。”陶庭相说道。
  这个处理方案并不让周崇傅满意，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他觉得自己孩子没大错，或者说大错也用不着放给网友审判，叹了一口气，还得听陶老板的安排。
  挂了周崇傅的电话，陶庭相意识到周晓茜在看自己，附身过去：“怎么了？你也不满意吗？”
  “不，我很满意，我就不喜欢站队拉踩，”周晓茜说道，“错了就承认呗，我也不是不敢认的人，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做了我就当得起！”
  “好觉悟，”陶庭相给她鼓掌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话说起来简单，但又那么多人都做不到呢，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已经比大多数人都强了。”
  周晓茜挠头：“以后，我也可以在同学面前说，我是上过直播的人了，还跟梁果硬碰硬地刚过，我真是太厉害了。”
  陶庭相看着周晓茜，少女的眼角满是笑意，那是最纯粹的欢喜。
  她不由得拿出相机，对着周晓茜的侧颜拍下照片，“咔嚓”一声，定格在画面上的女孩，给了她一个不错的价值。
  “这张照片，我再写一篇你的稿子，之后就不打扰了。”陶庭相说道。
  “小陶姐姐，我允许你打扰。”周晓茜说道。
  “你还太小了，还不适合接触到……大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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