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林家宅

三轮车颠簸进夜色，雨也越下越大。左手边是滨江大道的灯红酒绿，右手边是拦江大坝后已经开始波涛汹涌的栖川。而我则行走在这明暗交杂中最深沉的黑暗。

        车开到拦江大坝尽头，林家宅的轮廓就可以隐约看见了。我下了车，这林家宅的大门是由可伸缩的铁栅栏构成的，到算是先进，但同样，防君子不防小人。

        我撑着铁栅栏刚想翻过去，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在一旁保安室的屋檐下站了一个人。

        历练向来九死一生，我绝对不能把后背留给一个未知的东西。

        我跳下铁栅栏，走向保安室，走近才发现，保安室门口站着一个老头。

        “你是谁”或许是经历了上次的事，我对保安都有些抵触。

        “你先退后，不要和我离得那么近。”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我是这林家宅的保安，防止你们这种人进林家宅的，警察马上就要来了，我劝你赶紧走。”

        警察来了这种话十有八九是假的，但我还是立刻换上笑脸。

        “嗨，大爷，什么我们这种人，我是来赴宴的。”

        “臭小子，不要在我面前油腔滑调，这么大的雨，这么晚了，会有人找你赴宴”

        “是真的，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邀请函，顺便抽出一张业火符垫在下面着交给他。

        老头接过，并没有被业火符烫伤，我也暗自松了口气。

        “诶呀，造孽啊。自从出了那些事，里面的人全都跑了，就留我一个守在这里。但总有外面的人要往里闯啊。”我一听这大爷话里有话，怕是知道些什么内幕。

        “大爷，您说的那件事是？”早上我看过那个视频，那个视频怎么都无法跳过，但我看完后一切又都恢复了，看来和之前的女鬼托梦和泰兰德找我调查倒计时一样，历练开始前都会有专门的提示。

        这次视频里已经非常详细得介绍了当年的事，但时间还早，这大爷一直呆在这里看守林家宅，怕是知道一些内幕，就算不知道，再听一遍也无妨。

        “你不是本地人连林家宅都不知道”大爷上上下下打量我。

        “我是两江市来的，现在在这工作，这林家宅有什么问题吗？我打车司机都不载我。”我一本正经得演起来了，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我哪句是真话。

        “小伙子……你，会下棋吗？”大爷突兀得一句给我整蒙了。

        “什么棋啊”

        “象棋。”

        “会啊。”象棋我只是知道规则，绝对不是很会。但这老头貌似是想和我下棋，我要是说不会，他可能就直接不搭理我了。

        “那好，我们进去下一盘，我就告诉你。”我尾随他进了小屋，脱下雨披放在墙角。屋里很暗，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几个瓶瓶罐罐。

        一盏煤油灯放在床边发出微弱的光，又时甚至没有窗外划过的闪电亮。

        大爷正在摆棋子，我提起煤油灯想放在桌上，这样可以看得清楚些。

        “别动！”大爷冷冷的一声厉喝，我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大爷还挺古怪，我只好放下灯，老老实实坐在桌边。

        棋局开始，大爷也开始跟我说起了林家宅的事，说的和之前视频里的是相差不大的，甚至还没视频里的详细。

        我故意随便下着，很快就减少了一些棋子，这大爷也没说多少有用的，我想着快点输给他，我也好走了。

        “哦对了，我记得之前叶先国和其他几个住户说过，要带着一家人回家探亲。”我精神一震，总算有点不一样的了。

        “但是我在晚上巡逻的时候，看见叶先国在36号，也就是他们37号隔壁那栋没有人的房子里过夜。”

        “从他说他们离开林家宅的那一天起，七天里他都住在那里。我很好奇，我就想他们是不是没回去，就去敲37号的门。但是，敲了半天都没敲开。我从门缝往里一看，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看见什么了？”他说的话绝对是找到当年真相的重大线索之一。

        “我看见屋子客厅里密密麻麻布满了红绳，上面还密密麻麻挂着符纸。我很慌张，一扭头，就看见叶先国在36号透过玻璃阴狠得看着我。我很慌张，赶紧假装没看见，回过了头。我也没敢和别人提起这事。后来就发生了这样恐怖的事，警察来问我，我听说叶先国没有被抓到，我也不敢说。”

        看来叶先国可以确定是杀害母女和那个女孩的凶手了，但现在困扰我的是他为什么要杀掉自己的爱人和孩子，以及一个邻居。

        “好了，将军。”大爷重重落下一个子。我在昏暗的灯光下一扫棋盘，我的棋基本被杀光了，只有一个老帅还被对面围住，但这棋乍一看好像有点不对劲，不过输了就输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那行，大爷，我先走了。”

        “嘿嘿嘿嘿嘿……”一阵阴恻恻的笑声传来，我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仔细看看，你能走的掉吗。”我望向棋盘，真气包裹双眼，棋盘一下子清晰起来。就看见围住我老帅的棋子上，都清一色写着“鬼”字。

        我立刻站起身，但这大爷动作也是很快，起身一把抓住我的双手，使劲把我往他身边拽。

        “不要动，不要动，反正你去37号也是死，不如把你这副身体给我吧，嘿嘿嘿嘿……”

        这大爷嘴里嘀嘀咕咕的，他的力气也大的不“像个人，很有可能也是被鬼怪附身了。我也只好反我住他的手和他纠缠。

        他的手握在我的手腕上，那感觉就像手上被盖了一层砂纸，一阵刺挠。我右手反抓住他的手腕，使劲一扭，就听噼啪一身，右手手腕上的力道一下子就消失了，那只手的手腕处像面条一样柔软。

        在挣扎间，又是次啦一身响，大爷的手被我直接拔了下来，我一阵恶寒，连忙把手扔在地上。但大爷就像感觉不到疼痛，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左手力道不减得把我忘他身边拽。

        我心一横，两只手同时抓住他的手腕，用尽全力一扭，随着一整清脆的噼啪声他的左手也被我拽了下来。但这大爷依然不依不饶，伸出双臂向我扑过来。

        我把桌子一掀，棋子棋盘也都翻在他身上。趁他拨开桌子，我从背后抽出破戒刀，直接往他脑门上用力一劈，我也下意识闭上眼睛，但并没有血肉横飞，我一睁眼，大爷的半个头都被打瘪了，还破了个大洞，但他却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朝我扑来。

        我在屋里和他周旋起来，每一次攻击都会把他的身体打得缺失一块，但他却没有任何反应，我百分之百断定，这绝不是一个人。

        大概和他周旋了有几十秒，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支离破碎，终于跪倒在地。一道黑烟从他身体中飘出，我眼疾手快打出一道业火符，符纸碰上黑烟烧的噼啪作响，很快消失在虚空中。

        我长出了一口气，把刀重新藏好，坐倒在地。我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大部分还是冷汗。

        我脚边就是大爷的一只断手，我仔细一看，感觉有些不对劲。我把这断手拿起来一看，分明就是一个纸人的手。里面是竹子编成的框架，外面糊上了一层比较坚韧粗糙的纸。

        我走到大爷身体边蹲下身一看，大爷的身体也都是用这种方式做的。

        看来是有人把大爷的鬼混放在这个纸人里，怪不得大爷不让我把油灯拿到桌上。

        这纸人就已经把我吓得不轻了，到现在我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但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头，甚至可能是幕后之人对我的试探。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披上雨披，走进一排排建筑中。

        黑夜里我没有亮灯，将真气集中在双眼，黑夜里的景物渐渐变得清晰，我按照号码的顺序朝着37号的方向摸索过去。

        走到二十多号，我脚步停住了，因为前面有一丝微弱的光，可这还不到37号啊。

        我又靠近了一些，才看清，那是一个女孩的背影。穿着一身旗袍，留着齐耳短发，光是背影的曲线就让人浮想联翩，口干舌燥。

        女孩撑着一把很精致的油纸伞，提着一个煤油灯在黑夜里缓缓向前走。

        我快步跟上她，我的眼睛以经能初步看出一些鬼物，我没在她身上看出什么端倪。但像刚才那个大爷我也没能看出，所以还是小心为妙。

        世界难题之一就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既不吓到她，又能和她打个招呼。

        我拿出手机，把光调到最亮，冲她脚边照了照。她发现了，一回头，我眼前出现了一张小v脸，大眼睛惶恐的闪烁着。

        “小姑娘，这么晚怎么到这地方来”

        “我……我是去赴宴的，就在前面，就在37号。”小姑娘的声音低的像蚊子叫，眼神躲闪着不敢和我对视。我仔细一想，我这披着个黑色雨衣出现在这样一个雨夜，看上去也确实不像好人。

        “你也是来37号赴宴的，那你有请帖吗？”虽然这女孩长得十分可爱，但我一向为人公正，不会因此不怀疑她。

        “哦，有的。”女孩从小挎包里掏出一张纸递过来，我伸手接过，和我那张的材质和笔迹都很像。我一阵窃喜，看来今晚还能有个垫背的。但转念一想，这也很有可能是埋在我身边的定时炸弹，一份除掉我的双保险。

        “我也是来赴宴的。”我把我的那张递过去。“既然这样，我们一起吧。”

        “好。”女孩点了点头。

        “我有个问题啊，你认识这家人吗？”

        “呃……不是很熟。”

        “此话怎讲啊？”

        “那天我放学回了趟家，很晚才回学校，在快到学校的时候，在马路边看到一个醉汉嘴里吐着白沫直翻白眼。我是学医的，就上去查看了一下，但看不出这是怎么了，就帮他随便按了一下。后来来了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小女孩，她们说了很多感激的话，就把这个塞给我了。”

        我一听直呼内行啊，演一出戏就把人给骗来了，看来这姑娘是个笨蛋美人，当然，也有可能是装可怜的帮凶。想到这里，我故意走得比她慢几步走在她后面。

        很快，37号就到了，我隐约闻到一股腐烂的恶臭，这37号也黑着灯。

        女孩看了看我，我无动于衷得看向别处，这门我可不能自己开。女孩无奈耸耸肩，上前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身开了，一道暖色的光，从里面照了出来，我一抬眼，37号的窗口透出温暖的微光。在这漆黑诡谲的小区里，就像是森林里巫婆那温馨的糖果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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