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ter34

暴风雪来的时候没有任何预兆，外面的天与地很快就被白色的雪粒覆盖，直至完全淹没。

        出去打水的赵飞还没有回来，所有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连长罗城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他的眼睛里充了血，脸色冷得像铁，时不时手持望远镜看着前方的路。

        所有人都默不吭声，黄卫淇实在是憋不住了，他站起来主动请缨：“连长，我出去找他吧。”

        罗城面无表情地命令道：“你给我坐下！”

        “连长！”黄卫淇情绪激动，“那是我兄弟，我不能眼见着他回不来！”

        罗城依旧是面不改色：“坐下！”

        黄卫淇不肯听从指示，他夺门而出，大喊着要亲自把兄弟找回来。

        罗城命令两名战士出去抓住黄卫淇，将他押回屋里，牢牢地按在原地。

        “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别再搞出什么乱子。”

        “可是……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这算什么？”黄卫淇挣扎着，他的眼眶发红，声音里带了嘶吼的情绪。

        “闭嘴！”罗城恶狠狠地看着黄卫淇，他心里的焦急不安丝毫不亚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作为连长，他有责任也有义务保障每一位同志的安危，他不能再让任何一个人去冒险。

        罗城穿上军大衣，打开门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

        铺天盖地的风雪瞬间将他包裹成了一个雪人。

        “连长！连长！你去哪儿？！”战士们跟了出去。

        罗城一声令下：“所有人给我听好了，老老实实待在原地，不许动！”

        他转身，迈着大步，迎着风雪走向远处。作为经验丰富的老战士，这一带的自然环境罗城再熟悉不过，如果出去找人，也只可以是他去。

        段青怡十指紧握在一起，她不断祈祷着，希望赵飞能够平安归来，只要他能够好好地回来，她愿意折寿十年。

        如果赵飞有个什么闪失，段青怡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于丽和大毛懊恼不已，早知道我们就不要热水了，这地方的天气预报为什么都不准啊，早上起来的时候明明还出了大太阳，为什么这暴风雪说来就来了呢？

        “就是啊，这雪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他去打水的地方有没有什么可以遮风挡雪的房子之类……”

        “你们能不能别说话了！”段青怡的声音颤抖着，她跪在地上，无比痛苦。

        大毛赶紧过来抱紧段青怡：“青怡姐姐，你别担心，我相信赵飞一定不会有事的，他那么厉害……再说了，罗城连长已经出去找他了，搜救队的人也在行动，不会有事的……”

        段青怡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她相信赵飞一定可以回来的，他临走的时候明明笑着说，自己很快就会回来的，叫段青怡在这里等着他，她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可他为什么还没有回来，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于丽也说：“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可是谁心里都没有底。

        那天晚上，整个营地的人都没有睡，大家都在等待着赵飞的归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个人心里的焦灼都在一步步加重，直到凌晨时分，一个脚步沉重的雪人重重地推开了房门。

        众人赶紧凑上来，帮忙拿掉了他身上满是冰雪的外套和帽子，急切询问着，怎么样了？

        罗城悲哀地摇摇头，命令道：“去给我拿杯水来！”。

        一位战士拿着水缸出去，在雪地里挖了一把皑皑白雪，拿回来放在炉子上烧化了端给罗城。

        “连长，赵飞他人呢？”黄卫淇急切地询问。

        罗城喝了一口化开的雪水，眼皮耷拉着，声音低沉，“我没找到他。”

        这场暴风雪来势汹汹，罗城走出去没多久就被挡在了路上，雪太大，他根本看不清前面的方向，稍不留神，刺骨的寒冷就会把人冻僵。

        众人发出悲哀的叹息声，有几个年纪小的战士甚至开始低声啜泣，作为班长的赵飞平日里挺照顾大家的，他们日日夜夜生活在一起，早已把彼此当作了出生入死的兄弟，谁都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不可能！不会的！我不相信！早上人还好好的！”黄卫淇哭喊着又要往出跑。

        罗城大吼一声，“黄卫淇！你别闹了行不行！”

        “连长！我不能就这样失去一个兄弟呀！”黄卫淇半跪在地上哭嚎着。

        罗城紧闭双眼，握着白瓷水缸的手上青筋暴起，他陷入了痛苦的沉默，尽管身经百战，见惯了生死的他还是见不得这样的人间意外……

        有人重重地砸着门框，打破了屋内悲伤的沉默。

        “谁呀？！”

        “是我，老刘！有电话！找罗连长！”

        罗城睁开双眼，起身接起电话，“您好，我是罗城。”

        对方说了一通很难懂的语言，罗城只听懂了其中几个字，加上老刘的解释知道这是附近某个村子的村长打来的。

        “村长，您有什么事慢慢说，不着急。”

        这位不太会讲普通话的村长用了几分钟时间才艰难地说明来意。

        “真的吗？你确定？！”罗城的脸上露出意外之喜，他双手紧握着电话听筒，语无伦次：“谢谢！谢谢！”

        挂完电话，众人都眼巴巴地望着罗城，连大气都不敢喘。

        罗城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渐渐和缓下来，他喝掉了白瓷水缸里剩余的雪水，如释重负道：“赵飞没事了，有个牧民救了他，刚才村长打电话过来报平安。”

        “太好了！”黄卫淇高兴地躺在了地上，他就知道赵飞这个家伙福大命大没这么容易死掉。

        都还没上战场呢，怎么可能倒在半路上，说好了一起来一起走，一个都不能少。

        雪停了，太阳升起来照亮了整片天与地。赵飞担着两桶清水从很远的地方走了回来，他身上穿的是牧民送的羊毛外套，还戴了一顶牧民们常戴的那种保暖毛毡帽。

        站在最外面迎接他的是段青怡，她忍着泪水责怪他，“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赵飞笑了笑，“对不起呀，让你担心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嘛，咱们今天有很多很多热水呦！”

        一个温柔的拳头砸在赵飞的胸口上，段青怡看着他：“以后再也不许这样了。”

        “放心。”赵飞握住段青怡放在他胸口上的那只手，“我才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呢，咱们还要结婚，生一堆孩子……”

        段青怡赶紧制止了这个人的危险发言，她环顾四周幸好没有看到其他人在，小声警告赵飞：“别乱说，我又不是生孩子机器，还一堆孩子……”

        “再说了……”段青怡的脸上露出年轻女孩特有的羞涩与不知所措，“谁就答应一定会和你结婚了。”

        赵飞立刻紧张起来，“段青怡！怎么……难道你还想嫁给别的男人？！”

        段青怡转身，嘴角勾出一个特别好看的弧度，她故意说：“所以请你务必好好表现，搞不好会过不了考验期。”

        “段青怡！”赵飞的语气里带了撒娇的味道。

        这时候黄卫淇出来了，他看到赵飞的时候直接扑过来给了他一个温暖结实的熊抱。蓝色的天空下，灿烂的阳光下，两个男人紧紧地抱在一起，这画面简直不要太引人注目……

        “赵飞！”是罗城的声音，他笔直地站着，脸上依旧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威严肃穆。

        赵飞立刻站直，认真地看着罗城，抬手敬礼，“报告连长，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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