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陪着帝君转世了十个轮回，每世都因他而惨死。

　　可他飞升帝君时，还是毅然抛下我，修了无情道。

　　我以为他是神生冷清。

　　直到他为了灵山女君跳下诛仙台。

　　为了铸她仙根亲手剖了我的内丹。

　　我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后来我被丢进魔谷，自愿堕魔。

　　他却杀入十八炼狱要夺我回去。

　　而那时的我正在魔尊怀里熟睡。

　　听到动静后我只是皱着眉翻了个身继续睡。

　　魔尊看着我一脸宠溺，“本尊的魔后昨晚累坏了，现在醒不来，帝君还是改日再来吧。”  

　　  1

　　我陪了北宸十个轮回。

　　却没想到他飞升帝君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剖了我内丹。

　　我被他强行压在灵台只上，动弹不得，撕心裂肺的疼痛几乎要了我的命。

　　而他对我如此狠心，只是因为我与灵山女君万古同族，我的内丹能够助她重铸仙根。

　　灵山女君一句等他，被北宸记住了十生十世。

　　而我陪他下凡历劫，每一世都因他惨死，得到的却是他对我痛下杀手。

　　“能为陌瑶牺牲也是你的福气。”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说出的话冰冷且残忍。

　　明明在飞升前夕，他还说要娶我，要给我四海八荒最盛大的婚礼。

　　可飞升帝君后，他却毅然决然地抛下我，选择修习无情道。

　　我质问他时，他只是悲天悯人地看着我，淡淡皱眉说我与他只不过是露水情缘，他的心里只有天道与苍生。

　　现如今，我看着站在远处眉目传情的二人，眼前逐渐变得模糊。

　　什么无情道！

　　什么天道苍生！

　　那些所谓的断情绝爱，不过都是北宸帝君用来敷衍我的借口。

　　他这十世所求的，不过是想与灵山女君同修大道，万年相伴。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内丹，他恐怕连一个眼神都不会施舍我。

　　在灵山女君的仙根完全铸成的那一瞬间，天外天散落出了一道五彩霞光，恰好打在了她与北宸帝君的身上。

　　当真是连天道都格外眷顾他们。

　　天界众人见此情景，纷纷上前为他们道贺。

　　无人在意角落里满身是血的我。

　　直到众仙逐渐散去，我才强撑起一口气，用尽最后一丝灵力，施诀回到了下界的明月涧。

　　北宸不知道，当初陪他十世历劫，已经耗尽了我所有妖力。

　　如今内丹是唯一能为我续命之物，一旦丢失，我也将命不久矣。

　　明月涧灵力充沛，更是我曾经修炼的地方。

　　待在这里，我也许还能苟活几日，然后再安安静静的死去。

　　但我没想到，灵山女君竟然连几天时间都等不及。

　　她一把天火烧在了明月涧。

　　就连周围的村落也没能幸免，被浓浓的黑烟包裹着。

　　我拖着残躯站在漫天大火中，入目都是成山的尸堆，血水染红了山涧的溪水，触目血红。

　　我亲眼看到一向自诩慈悲的灵山女君红着眼睛杀掉了我最后一个族人。

　　她的脸上是怎么也压抑不住的疯狂。

　　而当北宸出现在她的面前时，灵山女君又是一脸无助与痛苦。

　　她扑到北宸的怀中，将一切的罪责都推到了我的头上。

　　说是因为我这妖物的内丹无法与她的灵体融合，这才失了神智，屠了村落。

　　我看着北宸将她搂在怀中，轻声安慰。

　　“不过是些妖物，能死于你手，也是他们的造化。”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北宸。

　　分明是灵山女君的错，为什么到他的嘴中就变成了一件轻飘飘的小事？

　　这就是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帝君吗？

　　即便我们在千年之前举全族之力将北宸救下，也换不来他一丝的怜悯。

　　从未作乱的精怪到他们的口中，竟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妖物。

　　我猩红着眼看向他，心中已经被怒气占满。

　　当我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拿着一把剑径直刺向了灵山女君的胸口。

　　2

　　鲜血顺着我的手滴在地上，与村民们的血融为了一体。

　　我冷眼看着倒在北宸怀里面色苍白的灵山女君。

　　纵然现在我的内丹还没能和她融为一体，可躲开我一个将死之人的攻击还是绰绰有余。

　　但她却硬生生接下了我这一剑，这分明是有意为之。

　　“是我抢了嘉落妹妹的内丹，还失智屠了她的同族，这本就是我欠她的。”

　　北宸向来淡漠的脸庞，此刻变得阴沉冷冽。

　　“你为什么就学不会体谅我呢，嘉落？”

　　北宸的质问在我的耳边响起，而我只觉得讽刺。

　　昔日我从河边将重伤的北宸拾回山涧，族中长老用我族圣物才救回他一命。

　　他承诺会与我成婚，我也满心期待的同他回到了天宫。

　　我知道他们都看不起我是一株兰花精，可我不在乎，因为我只想陪着北宸。

　　但我没想到，北宸将我带回天宫后也开始疏远我。

　　我并不想就此放弃，因此在北宸为救苍生违逆天道被打下凡间的时候，我毫不犹豫跟着他一起跳下了诛仙台。

　　我陪着他在凡间十生十世，每一世我都因为他的善心受到了折磨。

　　当北宸是清苦书生的时候，我为了供他读书，整日绣花熬坏了双眼。

　　他却将我辛苦攒下来的银两随意送给了街边的乞丐。

　　我告诉他那人只是一个装可怜博取钱财的骗子，可他却告诉我穷苦人都不容易。

　　“嘉落，你要学着体谅。”

　　当北宸是帝王的时候，他为了展现自己的大度，将曾经侵犯我的敌国俘虏当众释放。

　　那些俘虏被释放后，到处宣扬侵犯我之事。

　　仅仅一夜，举国都知道我这个一国皇后早已不是清白之身。

　　我被万夫所指，他们说我下贱，放荡。

　　北宸却没有为我说一句话，而是用一张废后诏书堵住了悠悠众口。

　　他将我打入冷宫，让我余生不得再出冷宫一步。

　　那时候他也是如此清清淡淡的模样，叹声说着：

　　“嘉落，你要学着体谅。”

　　后来，我为了北宸被折磨的遍体鳞伤，才在他那悲悯众生的眼中窥见了对我的一丝情意。

　　他就是在那时与我许下了山盟海誓，愿与我永不分离。

　　可现在，他看向我的眼神满是厌恶。

　　“原本念在之前的情分，我本不想为难于你。”

　　“可你实在是戾气难消。”

　　他看向我的目光，掺杂着失望。

　　“我可以饶你一命，但这明月涧你待不得了，便去十八炼狱闭关思过吧，等你什么时候知错了，我再将你接出来。”

　　说罢，北宸就将我强行送到了十八炼狱的入口。

　　我被跟来的灵山女君暗中一掌击倒在地，咳出鲜血。

　　北宸没有看到灵山女君的小动作，一心认为是我在用苦肉计。

　　可他不知道，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了，又何必用这苦肉计求他的怜悯。

　　更何况，他又何曾给过我一丝的怜悯。

　　我想要开口，却又突然喷出一口血来。

　　我看到北宸的眼神一动，闪出几分担忧之色。

　　灵山女君面上出现一丝惊慌，她再次暗中施法，将我狠狠推了下去。

　　我从悬高之处掉落下去，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灵山女君眼角那一闪而过的笑意。

　　我知道这是她在故意挑衅。

　　即便我被屠了族，剖了丹。

　　我却无力向我的仇人痛下杀手。

　　只因我是低贱的妖族。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仙天生就高高在上，妖就要低贱如尘埃？

　　凭什么被屠杀的无辜者死不瞑目，而杀人凶手却还能心安理得接受苍生供养？

　　我怀着满心的怒火与悲愤跌落在一片暗黑之处。

　　浑身的痛意夹杂着寒意将我吞噬。

　　陷入黑暗前，我似乎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兰花香。

　　“千年未见，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我似乎听到了一句喟叹声，眉心触到一抹冰凉，而后就彻底没了意识。

　　3

　　我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还能有醒来的一天。

　　当我再次睁眼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

　　原本因为重伤而沉重的身体竟然轻松了许多。

　　就连体内那失去内丹产生的磅礴痛意也消散了大半。

　　传说十八炼狱是魔鬼窟，入了炼狱，等待的只有死路一条。

　　可我竟然在此还能绝处逢生？

　　我借着微弱的烛光环顾四周，朴素淡雅，一点没有炼狱之地的可怖之气。

　　刚从床上艰难起身，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端着吃食走了进来。

　　“醒了？”他声音清清淡淡，虽带着一股冷冽之意，却莫名的好听。

　　可我并没有因此被他的声音蛊惑，而是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他扫了我一眼，轻轻勾了勾唇角。

　　“此处是魔谷，你已经昏睡了七天，还能醒来，倒也命大。”

　　这里竟然是魔谷？

　　没想到我竟然从十八炼狱又掉入了魔谷之中。

　　真不知是福还是祸。

　　面具男指了指刚刚放在桌面上的托盘，里面虽然是清粥小菜，却莫名地让我食欲大开。

　　即使饥肠辘辘，我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他眼神微微一沉。

　　“怎么？不符合你的口味？”

　　对方是敌是友我分不清。

　　但我知道，我现在快要饿死了。

　　如果注定要死，那我选择做个饿死鬼。

　　我起身坐在了桌前的小木椅上，大口吃完了放在托盘中的菜。

　　我满意的打了个饱嗝，这才从碗里抬起头来。

　　然后就看到面具男坐在一旁盯着我，我不知道被他盯了多久，一时气氛有些微妙。

　　“那个，谢谢你，你做的饭很好吃，我很喜欢。”

　　这本是我真心实意地夸赞，却不知为何他在听到我这句话后，眼神突然冷了下来。

　　但还没等我摸出头绪，他就迅速将桌子收拾好，端着托盘走到了门口。

　　“这几日魔谷内并不安分，你的身子还没有痊愈，无事不要出房门。”

　　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空手变出了一只鹦鹉。

　　“你无聊的时候可以和它说话。”

　　我愣愣接过那只黑色鹦鹉，再回神后，面具男已经没了踪影。

　　接下来的大半月，我都没再见到过那个说话声音好听的面具男。

　　但他每次都会在出门前把饭做好温在锅里。

　　虽然每顿都是清粥小菜，但是我却明显感觉到内丹被剖处慢慢聚集起一股温热灵力。

　　面具男在屋子四周设下了结界，外面的人进不来，我也没有办法出去。

　　但我也乐得清闲。

　　每天就是打坐调养，或者和那只黑鹦鹉吵架。

　　和在天宫里只会阿谀奉承的鸟儿不同，这只鹦鹉嘴可是毒得很。

　　而且它还是魔谷里的百晓生，哪怕不出屋门也对外界消息了如指掌。

　　比如最近的魔界就发生了一桩奇事。

　　千年前，魔族被一位少年统治，那少年虽法力高强，但对管理之事并不上心。

　　也因此近百年的魔族毫无规矩可言。

　　可不知为何，这几天的少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突然说要整顿魔族，还用雷霆手段整治了好几个不服从他的长老。

　　现在的魔族，人人自危。

　　4

　　我心不在焉的听着鹦鹉叽叽喳喳，然后看了看一窗之隔的屋子。

　　那里还是一团漆黑。

　　他还没有回来。

　　不知为何，虽然我只见了他一面，却已经开始想他了。

　　这莫名而又不受控制的情绪令我有些烦躁不安。

　　以前无论我等到多晚，面具男都是在我睡后才会出现。

　　所以今天我改变了策略，装睡。

　　我早早就躺在了床上，闭眼等了许久，可依旧没有等到那人。

　　就在我忍不住就要睡过去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打消了我的睡意。

　　他来了！

　　我清晰地感知到有一只温热的手在我的面颊上游走，而后停在我的睫毛上，轻轻拨动。

　　痒痒的感觉让我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几乎在一瞬间，我脸上的温暖消失。

　　意识到对方要走的时候，我赶忙抓住他的衣袖睁开了眼睛。

　　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装睡，睁大了眼睛看向我。

　　此刻的他并没有戴面具，一张美丽到过分的脸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从未见过这么俊美的脸，妖冶危险又让人感到莫名的亲切。

　　他定定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几分眷恋。

　　他似乎在透过我的样子在看谁，这种有些痴狂的目光让我想起曾经的自己。

　　感觉很不舒服。

　　所以我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为什么要救我？还有，你是谁？”

　　他眼神有些黯淡的收回视线，恢复一片冷冽，转而问了我一个炸裂的问题。

　　“你愿不愿意做我的魔后？”

　　哈？你们魔族都这么直白的吗？

　　等等……

　　魔后！！

　　他，他居然就是魔尊？！

　　我的思路完全跟不上他脑回路的跳跃程度，但因为眼前的人是魔尊，亦是救过我性命的人。我只能抿着嘴小声问道，“魔尊，您是认真的吗？”

　　堂堂魔尊大人，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为何要娶我这么一个长相普通，法力低微，甚至还失去内丹的一个废物呢？

　　“本尊从无戏言。”

　　他冷声说道，然后又微微蹙眉看向我，“怎么，你不愿意？”

　　他浑身的压迫感袭来，我心头一颤，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的命是魔尊救的，我理应当牛做马报答的，以身相许自然也是……”

　　“好，那就三日后大婚！”

　　相较于我的惊慌，他则是好整以暇地坐在凳子上，举手投足间皆是逼人的贵气。

　　“成为我的魔后，我可以帮你手刃仇敌，还能保你一世无忧。”

　　不知是对北宸的恨意太深，还是他好听的声音蛊惑了我。

　　总之在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应下了他。

　　“好，三日后，我嫁你！”

　　他眸色一动，嘴角微微勾起，那一瞬间，我感觉到昏暗的炼狱似乎都因为他这一笑明亮了起来。

　　我看的有些呆了，不由自主赞叹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我甚至在想，如果我早些遇到他，也许北宸根本就入不了我的眼了，我也不必为他吃了十世的苦头。

　　此话一出，我清楚的看到他耳朵似乎泛起了红色。

　　堂堂魔尊，竟然害羞了？

　　他轻咳一声，背过身去，“你先休息，大婚会很累，把伤养好。”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青辞。”

　　当他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我听到了他淡声道。

　　“青辞，我的名字。”

　　5

　　三日后，魔尊要立魔后的消息就传遍了三界。

　　我坐在满是喜字的婚房里，看着镜子里身穿喜袍的自己还是有些恍惚。

　　不过短短一月的时间，我就从一个满心满眼只有北宸的怀春少女，变成了魔尊的新后。

　　魔族大婚，排场异常的宏大。

　　青辞只用了短短三天，就为我种了一片兰花花海。

　　这些年来，我一心为北宸付出，从未被人如此用心对待过。

　　我在漫天花瓣中，看到北宸一袭红衣站在高台之上，美的夺目。

　　他朝我伸出手，我与他相握的一瞬间，心底涌出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我和青辞接受着万魔朝拜，按部就班地完成了繁琐的仪式。

　　“嘉礼已成，送新人入洞房！”

　　“等一下！”

　　主持婚仪的长老话才刚刚说完，就有一柄剑穿过重重宾客，落在了我与青辞的中间。

　　北宸破屋而出，用剑气将满厅的喜字红绸都撕了个粉碎。

　　他脸色阴沉到可怕，再也不复当初的淡然。

　　“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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