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梦魇

自从见过那个精神有问题的先生，我便每晚一刻不落的做噩梦。

        梦到我被流着口水的野兽撕扯，当将我吃完，野兽们互相攻击，杀了对方，最后仅剩下一只还活着。

        它昂扬着头颅，好似很高傲的胜利者一般，满脸是血看不出半分原来的样子。

        它似乎看到了什么，蹲在地上，看着一个灰扑扑的，用绳子绑起来的日记本。

        上面写满了字，梦境里的我也很好奇，可当我刚走过去看，那只蹲着的鬼就自爆了。

        炸的碎屑到处都是。

        我怀疑有好几块都在我的身上，我觉得有人会来这里，我静默的等待着。

        我看到了无惨先生，他头发垂在腰间，血般的眸子竖起，麻痹人心的红唇向下撇，让人感觉到野兽般的冷酷与危险。

        他眸中充斥的杀意，让我愣在原地。

        「千乐，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喊着我的名字，将血液滴到我的身体上。

        我觉得他无法复活我，因为我的身体已经碎的拼不上了，也不知道他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不过，还是很感动就是了。

        我死了，原来无惨先生真的会很悲伤。

        我睁开眼睛，黑夜装进我的视线，可我却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无惨先生，他看我醒了，摸了摸我的头。

        「做噩梦了吗？」

        「嗯，我梦见无惨先生了，我有危险，您过来救我了。」

        虽然没救到……

        我忍不住笑起来。

        无惨先生听了我的话，并没有多开心，只是弯了弯嘴角，像是小孩子的不安，「千乐，你会离开这里吗？」

        我沉默，我很想去外面看看，因为一直窥视外面的我实在压制不住这份期待，可是……

        可是看到无惨的表情，我却有些舍不得了。

        「嗯，不离开，但无惨先生可以带我出去走走吗？我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对于我的让步，无惨先生很愉快的接受，并且答应我要带我去外面待一段时间。

        只是这个时间要推迟一下。

        毕竟，无惨先生的工作是真的很忙，可能因为他是老板，才会这么忙的。

        我整日在无限城里招猫逗狗，好吧，没有猫，也没有狗。

        但是，有一天我发现了一只壶，那只壶不知为何左边和右边不对称。

        我看了一眼，就无聊的看向另一边。

        一群人逐渐聚集，无惨先生教我认了那群人眼里的字，我数了数，少了五和六。

        五和六去……去哪了呢？

        我忍不住想。

        侍女站在我身后，低着头看我，「千乐小姐，我就不陪你了，非常抱歉啊。」

        她转身匆匆离开，我只感觉莫名其妙。

        我继续看向工作的无惨先生，虽然说着我听不懂的话，但不妨碍我欣赏他的脸。

        我记得母亲说过，父亲工作时的样子很好看，好看到他们在一起，还是母亲先告白的。

        我捧着脸，都快要睡着了。

        那位写着壹的武士脚步一转走向我，站在那边的无惨脸色很难看，却并未出声阻止。

        我仍然记得鬼舞辻小姐曾说过，我是被带着刀的武士所伤的，所以我对他充满了防备警惕，像一只炸着毛的猫，只要他露出危险，我转身就会拼命的跑。

        而这名武士并没有表露危险，他只是很安静的看着我，像是透过我怀念某个认识很久的故人。

        我看着他的脸，心里并无恐惧，忽然脱口而出的一句，「对不起，岩胜先生。」

        这位武士愣愣的看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得他的名字，可能是我的记忆要恢复了。

        他声音沙哑，「为什么……为什么要道歉呢？」

        「不知道，应该是我说错话了吧。」

        我轻声回答。

        我确实是个不会说话的人，能把奈子惹恼，是我在最后时光的病床上唯一做的错事。

        毕竟，我还欠她一个道歉。

        岩胜先生转身离去，不再说话。

        我看着他红色耀眼的头发，心里忽然痛了下，有什么东西塌了下去。

        红色的头发，淡定的表情，红色的羽织衣服，日轮耳饰的青年清晰的在我眼前。

        ——「我是个无法给别人带来幸福的人。」

        这句话再次响彻我的耳边，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他是谁？

        他为什么要用这个表情和我讲话？

        为什么我会感觉这么悲伤？

        明明像大雪压迫我一般足够悲伤的情绪，却并没有让我想要哭泣，只是觉得心脏闷痛。

        无惨先生将我送回去。

        他没有说话，紧绷的身体，加上青筋暴起的胳膊让我觉得他真的很生气。

        不光是我没经他允许与别人交谈，还有围绕在我心里的情绪久久不散。

        为什么会悲伤呢。

        我的手被无惨先生攥的很痛，但我仍然在想这个问题，那点儿疼痛对常年病痛的我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千乐，你在想什么呢？」

        我猛的回神，本来快要想明白的我，被无惨先生的一句话打乱，我差点儿忍不住将怒火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

        自那次以后，无惨先生不允许我见他手下的任何一个人。

        我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如果我真的那么喜欢无惨先生，我是不忍心对他发火的，恨不得把自己的全部都给他。

        无惨先生带着我去了外面世界。

        他圆了我的愿望，我很开心，也很快活。

        虽然只是夜晚才能出去，但我仍然很高兴。

        我尝试着将情感交给无惨先生，便问了一句每对恋人中都会问的话，「无惨先生，您喜欢我吗？」

        他愣愣的看着我，像是被这个问题问的呆住。

        我没见过他呆住的样子，原来还有些可爱的成分。

        他没有回答，只是温和的看着我。

        我猜想，嗯，这可能是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又过几日，无惨先生在这里不叫这个名字，而叫俊国先生，搞得我以为他是什么内应之类的角色。

        「阿千小姐！！！」

        街上，一名头发盘起，肚子微微隆起，穿着浅紫色和服的女人叫住我，惊喜的看着我，「好久不见，你是在和这位先生交往吗？」

        我看着这位女性的脸，心脏被撞击了一下。

        是谁呢？

        她是谁呢？

        我认识吗？

        无惨先生盯着那位女性，似乎在思考什么，瞳孔猛得一缩，「千乐，你认识她吗？」

        「咦！阿千小姐怎么把我忘了呀，我是鹤子，就上次在你那里买书的，我与松正先生已经完婚了，还有小宝宝了呢。」

        说着，这位大大咧咧的女性挺挺肚子，似乎想让我摸一摸那小宝宝。

        鹤子小姐，松正先生，小宝宝。

        有什么东西击中我，让我的头一阵疼痛。

        恢复记忆的我忍着撕开头的疼痛，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眼里闪过笑意，原来鹤子小姐在这一世已经有了孩子啊。

        手下是一条生命的温度，我从来没觉得孩子会让人变得这么温和，真是……跟好的结局。

        「恭喜你，鹤子小姐。」

        希望你有个省心，还能给你带来快乐的孩子，而不是我这个纵容魔鬼的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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