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草原传说

退子慕何尝不知道自己父亲的心思，这些年来，他念兹在兹的就只有北境王者这1件事，尽管金刀部落已经荣膺草原王者4、5十年之久，打从贺兰雄鹰的父亲开始，就已经长年独霸这顶桂冠，但是这个头衔毕竟只是个纠纷仲裁者的角色，尽管地位崇高，却没有甚么真正的影响力。
尤其这个所谓的仲裁者，只有当北境草原发生不可协调的纠纷，当事人双方又都有意寻求草原王者的介入，这时候草原王者才得以发挥作用，搁在平常，草原王者不过就是个摆设，顶多是上门来拜访的宾客对自己的奉承，只能说是个弃之可惜，食之无味的虚荣。
但是北境王者的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语，这个在北境传承了几百年的传统，是当年北境所有部落首领1致赋予的角色，就是要他带领整个北境去对抗大家的共同敌人；换言之，北境王者并不是可有可无的甘草配料，而是整个北境部落都必须服从追随的真正王者。
退子慕身为贺兰雄鹰最信任，也最宠爱的儿子，当然知道自己这个父亲1辈子既不求财，也不求色，就是全心全力投入对权力的追逐，如今适逢百年1遇的北境王者之争，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至于松寿刚刚提到贺兰雄鹰为了自己的毕生梦想，宁可对自己儿子的真实死因视而不见，也不愿意错失自己追逐北境王者的机会，退子慕身在其中，又何尝不知自己父亲的心思。
只不过做为贺兰雄鹰的儿子，同时也是诸位兄长的弟弟，手心手背都是肉，退子慕既不能忤逆父亲的意愿，又不能对兄长们的死因视若无睹，此刻他能做的，就是在不影响金刀部落宏图霸业的前提下，用自己的方法继续追查4大王子的死因。
“松寿师傅，你认为4位哥哥的死，跟大哥有关吗?”退子慕突然问起松寿这个问题。
“你怎么会突然提起你大哥?去天阔部落迎亲的这件事，国保王子从头到尾都不曾参与，怎能把4大王子的死跟他扯上关系?
更何况头目1直以来的安排非常清楚，国保王子与4大王子向来泾渭分明，大家知道他们总是各干各的，除了坐在头目面前时大伙是1家人，走出帐外便各走各的路，国保王子哪有机会插手4大王子上天阔部落娶亲的事?”松寿质疑着退子慕的说法。
对金刀部落来说，保持部落的强大战力，是称霸北境草原数十年之久的唯1真理，而国保王子天纵英才，从小跟在贺兰雄鹰身边尽得父亲真传，从十6岁起便独当1面为金刀部落撑起草原王者的门面，这也让草原所有部落都1致认定国保王子肯定是贺兰雄鹰的接班人。
但是金刀部落的4大王子对此可就不乐意了，大家同为贺兰雄鹰的儿子，都是名正言顺的金刀部落王子，没有任何1人认为自己的才干不如国保王子，尤其金刀部落的传统，未来的首领人选必是武力最强者居之，因此多数王子对此都是磨刀霍霍，又有哪个愿意低头认输。
对他们来说，国保王子不过就是比自己早生了几年，才有机会先跟随父亲贺兰雄鹰去东征西讨，等到其后这些弟弟们都长大了，再没有甚么建业立功的机会能够证明自己，这才让国保王子1直压着金刀部落的其他王子。
为了能与国保王子分庭抗礼，4大王子于是私下结为盟友，就是希望能与这个成名已久的亲大哥互争高下，当然这1切也都获得了贺兰雄鹰的默许，毕竟贺兰雄鹰身为部落首领，他需要所有人对他敬畏，对他效忠，不可能让国保王子1人独大后恃宠而骄。
所以贺兰雄鹰美其名为乐见所有王子们百花齐放，事实上是透过国保王子与4大王子之间的争宠，以遂行他的帝王之术。
此刻退子慕突然问起国保王子是否牵涉到4大王子的死因，就是不免怀疑自己这位大哥可能趁机铲除异己，尤其北境王者之争就在眼前，谁能帮助父亲赢得这个荣誉，谁就有机会代表金刀部落去领导整个北境，这可不只是表面上的虚荣而已，而是货真价实的权力，更是凌驾于金刀部落首领之上的绝对权力。
“但是…，若真要说这4位哥哥的死，谁会是最大受益人，我以为除了大哥之外，没有任何人能从中获利。”退子慕合理的怀疑着自己的大哥。
“是吗?能从中获利的就只有国保王子吗?4大王子之死，只能给国保王子带来麻烦，不但得承受大家的质疑，还得想办法查出真凶，我以为国保王子根本就不会去捅这个马蜂窝。
事实上，在大多数人的眼里，这件事的最大获利者可能另有其人…。”松寿意在言外的说着。
“另有其人?金刀部落现在还有几个王子活了下来?这些年来，许多哥哥弟弟们都相继发生不幸，最后就只剩下我们这7个兄弟，现在那4个哥哥又发生了意外，除了大哥，还有谁能从中获利，总不能是还在襁褓中的小横刀吧?”退子慕不以为然的反问着松寿。
毕竟能从4大王子之死获得利益者，就是有资格问鼎金刀部落未来首领大位的竞争者，而现在贺兰雄鹰就剩下3个儿子，能从中获利的人几乎可说是呼之欲出。
“小横刀?亏你想得出来，首领的十几个孩子里，因为各种不知名的原因，只有1半最后能顺利的活到成年，就算小横刀再怎么受到首领的宠爱，也得等到他成年之后再说，更别说此刻有任何人认为小横刀会是4大王子之死的获利者。”此时松寿就差没把他心目中4大王子之死的最大获利者名字给说出来。
“松寿老师，你…，你这意思是说我才是那个最大获利者?”退子慕当然能够听出松寿的弦外之音，毕竟金刀部落的王子就这么几个，如果不是国保王子，不是小横刀，那还能是谁?
“这不是我说的，而是金刀部落大部分人的观感。1个国保王子就能压住其他所有王子的锋头，而你的上面除了国保王子，却还有着跃跃欲试的4大王子，你的压力自然可见1番。
再加上你跟4大王子的年纪又更为相近，彼此间的竞争肯定更为激烈，要我说，少了4大王子，对你才是真正的解脱。”松寿轻描淡写的讲述着金刀部落许多族人可能的看法。
“这…，松寿师傅，你可是最了解我的人，我压根就从未有过这种心思!”退子慕急忙替自己辩解。
“你怎么做是1回事，别人要怎么想那又是另外1回事，问心无愧只是用来安慰自己的话，大部分人不会轻易相信你的辩解，他们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尤其是1开始就打心里愿意这么相信。
你想想，这些年咱们头目是否不管走到哪去，总喜欢将你带在他的身边，甚至经常让你当着众人的面去帮他做出决定，这不就说明了头目对你的偏爱更胜于其他王子?”松寿继续说着退子慕最大的嫌疑。
“那是因为除了我之外，父亲早已指派许多任务给大哥与其他4位哥哥，这么1来，除了我，根本没有其他王子可以陪在父亲身边，难道要让眼下还不满周岁的小横刀也来凑凑热闹吗?”退子慕不服气的反驳着松寿。
“呵呵，你别对我吹胡子瞪眼，有这种看法的人不是我，但是你也无须责怪他们，毕竟他们看到的事实就是如此。
你真正应该质疑的，是头目为甚么要让大家看到这样的事实!安排国保王子与4大王子整天在北境草原各部落忙得晕头转向的是他，总是把你带在他身边，经常当着众人面前让你帮他做出决定的也是他，是他刻意营造出这些场景，让所有人感觉在国保王子之外，你才是最有希望成为继承者的人选。”松寿进1步解释整个问题的症结所在。
“你是说，是父亲刻意要这么做的?”退子慕难以相信的问着松寿。
“这些话，我只能点到为止，我的身分是头目派来待在你身边的师傅，他可没让我在背后对他的做法指指点点。
所以，我只能对你略加提醒，至于接下来你该如何判断，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松寿的话只能说到1半，其他的就只能交给退子慕自己去揣摩了。
“松寿师傅，你讲的这些事情，让我从何判断?我…。”退子慕从未察觉到这些日常所发生的事，竟会是父亲的精心安排，就算松寿所讲的都是真的，他也不知道父亲为甚么要这么做。
“你也先别着急，只管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便可，哪天头目决定该让你知道他为甚么要这么做时，自然会让你明白1切真相。”松寿又是轻描淡写的把退子慕搞得1头雾水，此刻从他的话语中听起来，退子慕就像是棋盘中的1枚棋子，正被贺兰雄鹰随意摆弄着。
“做好我该做的事…，被你这么1说，我反而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该做甚么事了。”退子慕不知所措的说着。
“头目既然将霍尔金父子交给你来处理，眼下当务之急自然是先处理好有关他们俩的事。
现在，你不妨再推敲推敲有关奥万大的事，毕竟霍尔金父子这趟来到金刀部落，为的就是这件事。”松寿化繁为简的提醒着退子慕。
“松寿师傅，你是怎么看待奥万大这件事?你真相信这件事吗?”退子慕疑惑的问着松寿。
“奥万大…，你呢?你又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松寿并未立刻回复退子慕的提问，而是反过来先问问他的想法。
“我的想法吗?事实上，经过关山月刚刚的那1番说法，我以为有关奥万大的这些传闻如果是真的，再怎么说都跟大哥便脱离不了关系。”退子慕小心谨慎地说出这句话。
“你怎么还是这么想?如果有关奥万大的传闻都是真的，那些事便件件都不利于金刀部落，国保王子同样捞不着好处，他有甚么理由去跟奥万大牵扯在1起?”松寿不以为然的回答着。
“我觉得，这些早已在北境草原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金刀部落绝不可能对此1无所悉，唯1的可能就是这些消息被从中阻拦。
这些年来，父亲已经很少离开金刀部落，若不是在自家牧场围猎骑马，就是在主帐中帏幄运筹，对外的舆情侦搜早就全权交由大哥来负责。
换句话说，父亲对外所知道的1切，都是透过大哥去了解的。所以，唯1能对父亲隐瞒这个消息的人，除了大哥还能有谁?”退子慕合理的推测着。
“那又如何?国保王子隐瞒这些对他能有甚么好处?”松寿继续表达着他的不认同。
“如果父亲知道奥万大的存在，就1定能知道奥万大反对金刀部落与天阔部落的联姻，或许父亲就不会顶着天大的风险，贸然让4位哥哥1同前往天阔部落迎亲。
因为4位哥哥的死，从表面上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大哥，只要少了这4位哥哥的威胁，金刀部落首领的位子，十拿9稳就是属于大哥的。”退子慕1边谨慎地看着4周环境，以免有人听到自己羽松寿的对话，1边小心翼翼的对松寿说着，避免对方误会自己的意思。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我以为这些年来，你对头目的习性已经掌握了十之89，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都能判对错误?
你想想，为旬义王子安排的这桩亲事，是近年来头目少有的得意之作，这件事更攸关头目念念不忘的北境王者大业，你觉得头目会因为1个不知来历的奥万大就改变心意吗?
更何况此行乃4大王子并辔前往，以头目对他们几个的信心，就算天塌下来也阻止不了这趟迎亲，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改变。
再说了，你几时见过国保王子将4大王子视为自己的竞争对手?要知道国保王子能有今天的声望地位，是靠他自己的双拳给打下来的，只要他自己继续保持屹立不摇，就算是头目也无法改变他未来的接班气势。”松寿仔细剖析着眼前的局势。
“就算如此，松寿师傅要如何解释为甚么金刀部落就没有人知道奥万大这1件事?要不是有人刻意隐瞒，怎么可能连我父亲与大哥都不曾听说过!”退子慕仍是执着在整个部落无人得知奥万大这件事情上。
“你怎能确定头目跟国保王子他们就1定没听说过奥万大?他们不说，不代表他们就不知道，就像是你现在虽然知道了，也不1定就会去告诉別人。”松寿高深莫测的说着。
“这…，这又是从何说起?他们如果知道这件事，为甚么需要隐瞒?更何况有关奥万大的那些传闻，件件都兹事体大，而且父亲将北境王者视为志在必得的囊中物，怎么可能将那些传闻埋在心里?
再说了，我为甚么要隐瞒这件事?这件事既关系到几位哥哥们的死因，又关系到迫在眉睫的北境王者之争，自然是立刻去向父亲禀报，好让他有时间想辄应付。”退子慕想当然耳的说着。
“他们是否知道此事，我自然是不得而知，但是如果换成是我，至少会有1百个理由将这个消息搁在心里不说，不管是从头目的立场，或是从国保王子的角度。
事实上，我以为或许就连4大王子都已经听说过奥万大这件事，只是他们对自己的信心已经远远胜过奥万大可能带给他们的威胁。”松寿倚老卖老的对退子慕说着。
“照你的说法，合着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就我1个不知道?他们这是联合起来欺骗我吗?松寿师傅，你也太看得起我了，难道我知道了这件事，就能给他们造成甚么影响吗?”退子慕不以为然的说着。
“当然不是要刻意瞒你，倘若他们真的都知道这件事，却串通起来假装他们完全没听说过，原因只有1个，就是他们刻意想营造金刀部落对此1无所知的印象。
难道你没发现1件奇怪的事吗?如果有关奥万大的传闻在北境草原早已人尽皆知，照理来说，头目与诸位王子就不应该从未听说过这件事，为甚么霍尔金父子1开始便认定金刀部落不知道此事，还巴巴的从康新草原跑来这里来通风报信?
所以，我以为他们来此的目的并非是通风报信，更像是刺探军情。”松寿反问着退子慕。
“你的意思是说，父亲与几个哥哥是刻意让大家以为金刀部落从没听说过有关奥万大的传闻，而霍尔金父子这回来到近山草原，就是想刺探我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退子慕事着厘清松寿正在怀疑的地方。
“这应该是最好的解释。你想想看，倘若整个北境草原都已经听说过奥万大，怎么会这么碰巧，刚好就是大地部落与金刀部落不知道，然后再由这个大地部落来对金刀部落通风报信，而不是其他知情者来对我们通风报信?
话再说回来，你回想1下首领刚刚的言行举止，他是不是1听到有关奥万大这件事之后，当下第1个反应就是嗤之以鼻，紧接着就马上把霍尔金父子扔给你去招呼，1个字都不想多听就立马离开现场?
很明显的，头目就是刻意想让对方知道，1方面自己是真没听说过有关奥万大的传闻，另1方面，就算自己听说过，也是压根都不相信这件事。”松寿继续推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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