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护送被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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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有在高梁地里,和庆文秀很快就有了共识,林有留庆文秀继续在大路边放前哨,自己回身上山找志远。
或许是身在危险之中,人特别的敏感,林有虽然刻意放轻了脚步,但就那么和衣睡在大石头边地上的志远,还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就惊醒,一骨碌的就坐了起来。
这时,太阳已经下山了,但天还没黑,看清楚走向自己的是林有,而胖子还守哨位上向山下警戒,志远松了一口气,垂下了握枪的手,身条也没刚惊醒时那么紧绷。
“来了?”志远边问边爬起身,看天色,暮色将合,这个时点,来接应梅子瑜的庆文秀,应该到了。
志远起身就往哨位跑,或是这几天体力透支得厉害,或是人睡在野地里受了湿气关节没活动开,才开步就是一个踉跄,吓得林有赶紧抢上前双手去扶,一边连忙回应道:“来了!”
志远听了,一把推开林有就往胖子身边跑,到了哨位,向山下扫视,田野和大路上,并没有符合他预期的目标,转头压着声音急问林有:“哪?!”
林有连忙把手放在肚子上,对志远示意目下平安无事,不需着急,然后吩咐胖子:“你去前面,把庆三爷替上来。”
胖子机灵的点头,立即下山。
志远没有说话,等胖子走开,转头就那么看着林有。
林有歉意的:“哥儿,他们人来的时候,我没叫醒你,我说话不算话,糊弄哥儿,我知道错了,回长春后,不用哥儿提点,我也自会去顶木墩子领罚。哥儿不必心急,一会庆三爷就会上来,和哥儿说体己话。”
志远的脸色渐白,这会子,在林有面前他不想掩饰什么,失望的转头看着山下:“你不叫我,那,和我三大爷一起过来的人,一定不是我爹了。那人,是谁?打听过了吗?”
“问了,起先,庆三爷不肯露底,后来说开了,才肯告诉我,那个人,哥儿一猜一个准,就是大林屯的汤文楠!”
志远回过头,眼色幽深且带责备:“你和我三大爷,提到了‘龙行’?”
林有知道志远担心什么:“哥儿放心!之前,我拉了庆三爷一起放前哨,所有的话,除了我和他,没别人能听到。”
跟着叉手捂在胸前,对志远恭敬一揖:“哥儿,我今天未经哥儿允许,和庆三爷说了好些体己话,不只是龙行,我还把哥儿对老爷子的心意,也露了好些给庆三爷,我擅作主张,哥儿回去后怎么罚我都行,只请哥儿,不要生气。”
不要生气?志远听了就火大!心说老子的事,要你瞎掰掰个啥?!
志远顿时脸一黑:“我说呢,怎么不叫我,原来你一早就已经立定了主意,故意的!”
跟着就斜着林有,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压力:“你一向沉稳,就不是个多嘴的,今天,你搞什么呢?!”
林有一直保持低头揖礼的状态,志远的眼神有多狠、脸有多黑,他看不到,但能感觉到,越俎代庖本就招人恨,眼前这小祖宗,更是个极要强不愿将软肋示人的人,又是个极讲求权威的大当家,向来只有他逼手下成婚的份,哪容手下来插手他的私事,这会子,没动手、没破口大骂,已经是很给自己面子、很有道行的了。
得赶在那小祖宗发飙前,赶紧把话抛出去!不然,会不会挨那小祖宗的踹,都不好说!
林有赶紧道:“幸亏,这嘴没白多,也亏得那庆三爷,又明理儿,又极疼哥儿,他答应,等这回送了梅先生入关,再返回奉天时,亲自去找顺天爷,和老爷子好好的掰扯下哥儿的事,劝说顺天爷和哥儿早日和好如初,让哥儿回归杜家。”
“啊?”志远吃了一惊。
林有又道:“庆三爷还说,要哥儿放心,他有大条大条的道理,定能把顺天爷劝得回心转意。虽然顺天爷是个一诺千金的英雄汉,曾经放过狠话说不许哥儿再回浑河堡,又是个榆木脑瓜子,不知变通认死理的人,贼难劝,连虚云大和尚都劝他不转,但只要他这个‘三哥’出马,定能劝得老爷子回心转意,哥儿就等着重回浑河堡和老爷子父子团聚吧!”
出乎意料,志远没有又惊又喜,又唱又跳,而是一下子就没了声音!
沉默了几秒,林有绷不住了,他怕志远有什么闪失,担心的抬起头,就见志远站在那,似乎在看着他又似乎没看着他,但显然的,人很激动,眼里情感的生动和强烈,是林有从来没见过的,那双眼睛,还红了,眼里带着水汽。
“真的?”
志远的声音,轻且空灵,带着哽咽和感喟,像是在问林有,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哥儿真是太可怜了!
林有心中大痛,恨不能伸开双臂,把人抱在怀里安慰。
但他能做的,只能是温和又肯定的给予回答,轻轻的:“真的!庆三爷说要先去和梅先生刘襄理他们见个面,说说他们内部的事,完了,就会上来找哥儿,亲口和哥儿说。”
不多会,庆三爷就上来了。
林有放高哨,庆三爷拉志远在边上面对面盘腿席地而坐。
先说“正事”,庆三爷首先说的是护送梅子瑜的事:“远子,你真打算派人护送我们,一直到关里?”
志远轻轻点头:“嗯!我明面上不能消失太久,所以,我就无法亲自送你们入关了,我让少堂和黑子护送你们。少堂枪法好、警觉性高,黑子机灵细致,在机密事上经验老道,他俩我已经吩咐下,他们会听三大爷您的调遣,一起护送梅先生,直到关里。少堂和黑子,因为要接应‘板凳’他们,比我们晚几个小时过来,这会子,应该差不多快到了。”
庆三爷连忙解释:“我们不是等不及,刚才我和梅先生刘襄理他们聊了一会,有些事,他们托我,和你说。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对你,我们是真的极之感激,但派人护送,就不必了,因为……因为……”
庆三爷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志远看庆三爷一眼,庆文秀此时,是在代表满洲情报组和自己说话,为何欲言又止,想想也就明白了。
“三大爷,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方便?因为,我不是你们的成员?”
庆三爷轻轻点头:“远子啊,我们几个,对你那是绝对的信得过,信得过你,也信得过你的手下,这回,李阎王出力最多,那个黑子,不畏险不惧难,主动扛下了‘惊马’的任务,我听说,惊马后他被甩出去了,搞得自己一身是伤,这么样的两个人,我们有什么理由信不过呢?但规矩就是规矩,纪律就是纪律,我们可以用我们的命来信你,但不能用沿路上其它成员和关系户的命来信你,这条入关线路,曾经救过很多的人,它的安全和通畅,上头极之重视,所以……”
“我明白!”志远做了个手势,表示庆三爷不用再说了,“换是我,也一样会坚守规矩和纪律,我理解……”
按理,话说到这份上,不派人护送就是了,可志远忽闪两下睫毛,依旧坚持:“可是,三大爷你和梅先生,都是被日本人通缉的要犯,对奉天以南到山海关这一段,日本人必定格外留意,而梅先生又崴了脚还得不到及时的治疗,行动不便,不利的因素很多,危险性极高,在此情况下,我还是希望三大爷把少堂他们俩人带上,我是真的,不放心。”
志远是真的,不放心。梅子瑜身负整个满洲情报组的安危,还牵涉到张惠霖家、李熙家甚至是爹爹龙行的安危,梅子瑜要是半道上出了事,落在日本人的手里又吐了口,那自己这回来奉天就白折腾了,自己在李熙面前信誓旦旦说的“这是身为一个中国人,对自己国家和民族的担当”,就是一个笑话,而自己对李熙承诺的“护卫至亲”,就是个屁,李家的人,一样得夹着尾巴,逃命去英国。
“放心吧。”庆三爷安慰性的伸手拍拍志远的手背:“出关线路,我们苦心经营了几年了,日本特务厉害又如何?我们的渠道,一直安全又高效,从来没出过事情。远子,真的不用你派人护送,你要相信我们,相信我们有能力把梅先生安全的转运入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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