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山火

仙京朝觐殿，仙帝羲胧坐于殿上，众神按神位立于殿下两侧，殿中站着一人，神情严肃向仙帝禀告事务。

        此人与众神格格不入，浑身鬼气四溢，尽管极力收敛也没起分毫作用，他不是神仙，而是地府判官纣决。

        纣决向仙帝做天揖礼，恭敬禀告道：“人界山火频发，已持续半年有余，山火引发疾病、灾害致使死伤无数，妖界也不能幸免。地界死神全力收割亡魂，但带回的亡魂含有极重的怨念，尤以被烧死的妖魂怨念最深，不能进入轮回，已被冥王渡化送入鬼界。地界、鬼界收容有限，且山火不熄就会一直产生冤死者，人、妖两界生灵涂炭。冥王感觉此事事有蹊跷，因此特派小官前来天界求助，还望仙帝众神能下界彻查此事。”

        仙帝对纣决说的事并不感到意外，应该早就听到风声，对于纣决的请求，他回答道：“吾也曾听闻此事，派遣雨师下界解决。”仙帝看向雨师，询问道：“雨师，你来说说怎么回事？为何过了半年还未解决。”

        雨师从容不迫走出仙班，揖礼后回道：“禀仙帝，小神受命下界后在人界连降大雨，山火平息才返回天界，但之后山火又会复发，小神往返多次，即使扑灭了山火再过不久也会重新燃起。雨量有定数，小神也不能随意布施，若雨量过大还会引发洪水，两相结合，这山火仅凭雨水恐不好解决。”

        仙帝听了沉默了一瞬，他又问纣决：“山火一事在哪里最为严重？”

        纣决回禀：“耀灵国一带最为严重。耀灵国疆土广阔，山火一事大多发生在耀灵国境内。”

        “耀灵国？众神哪位对耀灵国比较熟悉？可有什么意见？”仙帝看着殿下众神问道。

        众神交头接耳却没有哪位神仙站出来回答仙帝的询问，直到交流声越来越小，一位神仙走了出来站到殿中央。

        “回禀仙帝，耀灵国所在国土正是小神前世治下的疆域，以小神对那片土地的了解，那里极为辽阔地势复杂，不无引发山火的可能。此外耀灵国是人界大国，鱼龙混杂，想必也有很多妖怪混入其中。山火连烧半年不熄，事有蹊跷，我猜想有自然原因，也不排除有妖怪作祟。”

        出来说话的正是玙璠神君宫季哲，仙帝听了他的话表示赞同，“玙璠神君说的没错，山火连烧半年，降雨不熄确实古怪。既然玙璠神君对耀灵国国土如此了解，那么这件事便交给你来处理吧。”

        “且慢。”

        宫季哲刚想领命，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打断他。宫季哲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他的嘴角悄悄弯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眼神也柔和下来。

        濯枝神走出来站在宫季哲身旁，向仙帝揖礼后说道：“濯枝山也在耀灵国境内，小神请命和玙璠神君一同下凡。”

        两个人的力量自然比一个人大，濯枝神的理由也很充分，仙帝没有犹豫便同意了。

        “那么玙璠神君和濯枝神就一起下凡解决山火一事，你们下凡后切记不可用神力扰乱人间秩序。”

        宫季哲和濯枝神一同向仙帝揖礼回道：“是，小神谨记。”

        仙帝满意点头又转向纣决：“还请纣判官回去禀告冥王，两位神仙不日就会下凡。”

        “是，小官这就回去回禀冥王。”

        纣决拜别仙帝和众神，仙京朝会落下帷幕。

        宫季哲和濯枝神被仙帝留下交代事情，之后两人各自回神殿将事务安排好后便一同下凡了。

        ……

        人界耀灵国。

        “濯枝，你等等我。”宫季哲和濯枝刚刚下凡，伪装成凡人后进入耀灵国境内。两人没有去耀灵国都城，而是先去了最近发生山火的地方。

        濯枝走在前面，听到宫季哲叫他头也没回说道：“叫我耿清玙。”

        濯枝没有凡人的名字，为了方便在人界活动，他要起一个名字，他没有什么头绪便让宫季哲给他想一个，宫季哲想了好一会儿才告诉他“耿清玙”这个名字，濯枝觉得还不错便用了。

        宫季哲在他身后笑得一脸阳光，快走两步离他近点装傻问他：“清玙，你怎么突然想要和我下凡。”

        耿清玙睨他一眼知道这人又在犯傻，“我不是说了，濯枝山也在耀灵国境内。”话里的意思是，我下来看看濯枝山，顺便帮你解决事情。

        宫季哲早就习惯耿清玙的性子，依旧厚着脸皮装可怜，“啊，我以为你是担心我，所以想和我一起解决这件事。那你不先回濯枝山看看吗？”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你忘记现在是几月了，这个时候是濯枝山的雨期，不用担心山火，先把事情解决了再说。”

        宫季哲看着耿清玙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叹了口气，想从他嘴里听点好听的话怎么这么难。

        两人乘着云雾到起火的那座山的上空，他们向下俯瞰，火势十分严峻。猛烈的火舌吞噬着山上的一切，甚至贪婪地冲上天空，想要抓住高空的“食物”，他们站在高空也能感受到火焰的热度。火焰灼烧植物发出滚滚浓烟升上空中，整片天都被烧成暗红色，这片土地宛如人间炼狱。

        耿清玙手一挥，在那座山的范围内下起了雨。濯枝可控雨，虽不能像雨师一样掌控整个人界的雨量，但是小范围的雨也是能控制的。

        一个时辰后雨停，火势小的地方火已经熄灭，而火势大的地方却没有任何变化。

        “看来确实如雨师所说，这山火没那好控制住。”宫季哲看着山下已经被烧成焦黑的山，表情严肃起来。

        耿清玙的情绪不太好，即使他没什么表情，在他身边的宫季哲却能很快捕捉到他的情绪。

        耿清玙是山神，他能对万物生灵产生共情，更不用说现在在他们身下正遭受烈火摧残的一座山。现在他一句话也不说，表情却很难看，宫季哲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询问道：“这座山……可是有山神？”

        耿清玙摇头，缓缓说道：“没有，但有很多生灵，动物、植物都在哀鸣。我要去救他们。”说完耿清玙周身覆盖一层看不见的保护膜向火里冲去。

        “清玙！”宫季哲没想到他突然就要下去，想也没想结下保护结界跟着冲了下去。

        两人在山里忙了快两个时辰才将仍然存活的动物救了出来，植物救不走耿清玙就为它们结下保护结界，等一会儿雨师过来降雨就能得救了。仙帝在他们离开前特批雨师在起山火的地方增加一定的降雨量，最大程度熄灭山火。

        了解山火的情况后，两人又马不停蹄赶去距离山火最近的谷城了解凡人和妖怪的情况。他们使用法术很快就进了城，城里街道没有行人，却有很多乞丐缩在角落，甚至有孩子，看见他们走过都瞪着双眼警惕地看着他们。这里每家每户都大门紧闭，明明不是晚上却没有人出来走动，像一座空城。此时是午时，但天空一片暗红，看不见一缕阳光，天上飘落肉眼可见的尘埃，像雪一样，整个城池被烟雾笼罩，十米左右的距离便很难看清事物。

        耿清玙对人界的事情一窍不通，一路上都跟在宫季哲身后。宫季哲带着他先找客栈，他们走了一路都没看到一家开门的店铺，无奈之下宫季哲找了一家门脸看起来还不错的上去敲门，过了好一会儿店小二才过来开门。

        “我们住店，可有房间？”

        店小二一看来生意了，马上换上一脸的笑容说：“有有有，多得是，二位请进。”

        店小二把撑门的木头移开，开门放两人进来又赶紧把门关上。客栈里倒是灯火通明，不像外面那么暗沉沉的，只是楼下吃饭的地方没有客人，整间客栈都很冷清。

        “二位要什么房间？”小二带两人上楼，恭敬地问道。

        “要一间上房。”

        店小二偷偷打量两人，看起来对两个大男人用一间房感到很奇怪，宫季哲不说话，由着他打量。店小二虽奇怪但也没有怠慢，仍然礼数周到地带着两人来到一间上房。

        房内空间很大，屏风隔开了里外间，正对着门的位置有一扇窗户，此时是关着的，如果天气好些打开的话，房内一定很明亮。宫季哲让耿清玙在外间的桌子旁坐下，给小二一块碎银说：“去泡壶茶上来。”小二接过银子眉开眼笑地就走了。

        耿清玙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向身旁站着的宫季哲不解道：“我们要住在这儿？为什么只要一间房？”

        “想了解情况自然是要打入内部最方便，现在我们伪装成凡人，自然也要像凡人一样行事。在人界，消息最多的地方就是酒馆客栈，来这里能知道更多消息。至于说为什么只要一间房嘛……我们俩在一起行事更加方便，如果分开住，不好商量事情，而且你对人界的情况不熟悉，和我呆在一起我也好照顾你。”宫季哲把自己的想法半真半假地告诉给耿清玙。

        耿清玙听了无话反驳，但听到最后一句还是嫌弃道：“我才不用你照顾。”

        宫季哲看他嘴上说着不用照顾，但从进城开始就一脸迷茫依赖他的样子，无奈又欢喜地轻笑出声。

        两人没说几句小二又端着茶水回来了。宫季哲坐在桌子的左侧然后拿出一锭银子当着小二的面放在桌子上，店小二看到银子便挪不开眼了。

        “我们旅游途经此处，有些事情想问你，你答好了这银子便是你的。”宫季哲拿着银子轻磕桌面说道。

        小二笑得谄媚为耿清玙和宫季哲倒茶，说道：“是是是，公子只管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宫季哲偏头看向耿清玙，看他一脸不解地看着小二，好像不理解他现在为什么这副样子，宫季哲抿嘴压住嘴角的笑意只能自己来问，“现在这里是什么情况？我们来时看见家家户户都是大门紧闭。”宫季哲装作不了解山火的样子。

        小二听他问话表情变得一脸愁苦，“公子有所不知，六天前我们这座城附近有一座山上起火了，连烧六天都没熄灭，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山上烧的灰飞到天上又落下来，人吸进这些灰就咳嗽不止呼吸困难，像我们这些年轻人倒没什么，但是老人小孩可受不。现在更加严重，烟尘跟雪似的，人出去一趟回来能咳上半天，吐出来的都是黑色的尘，所以就没人敢出门了。”

        “公子们来时可听说了？不止我们城发生山火，耀灵国很多座城池附近的山上都发生过火灾，这都烧了半年啦！邪门得很！”

        宫季哲表现得像第一次遇见这种事的样子说道：“我们在路上也听人说起过，但进了你们城里才真正遇见，没想到这么严重。”

        小二一说起山火的事就来劲，“可不是！再烧下去还怎么活！现在正是庄稼生长的时候，山火烧起来，烟雾把太阳都遮住了，又连下了那么多天的雨，火没熄灭水都要淹上来了。唉，听村里人说，今年的庄稼长不好了。不过我们这里至少还能把庄稼种下去，之前有一群外地人逃难来我们城，听说他们那儿烧了半个月，庄稼直接烧没了，村子都没了，苦啊，太苦了。”小二摇头叹息。

        耿清玙和宫季哲听了皱眉，这影响确实太大了，民以食为天，耕种才能有饭吃，山火已经影响到凡人耕种，如果时间再拖久一些，估计就不是几场火灾的影响了，而是引起整个人界的饥荒，现在似乎也有些开始的迹象。

        宫季哲接着问：“那些逃难过来的人呢？还在城里吗？”宫季哲想，如果那些逃难的人还在，也许能从那些人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小二点点头：“在的，有些被官府收容到城西的一处院子里了，给点银子就能进去。有些没有银子的就成了乞丐，现在外面街上躺着的那些人，大多都是从别的地方逃过来的，不过他们估计呆不久了，乞丐太多官府不会允许他们这样随意占用街道的。”

        “那会怎么办？”耿清玙问道。

        进来这么久小二第一次听到耿清玙说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回答：“能怎么办，赶出去，随便他们去哪儿，是死是活官府的人才不管。”说完似感叹似无奈地摇了摇头。

        耿清玙听了皱眉，不高兴的样子低头沉思，宫季哲见不得他这样转头对小二说道：“没有人管？怎么说也是条人命，我们来时还看见里面有许多小孩。”

        “官府处理山火的事都忙不过来了，更别说逃过来的难民，没把他们驱逐出去已经不错了。不过我们城里倒是有位活菩萨，每隔一日就会到城西门给这些难民施粥，明日他就会过来，二位要是有兴趣可以过去看看。”

        宫季哲和耿清玙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对这位“活菩萨”的兴趣。得到想要的信息，宫季哲爽快地把银子给了小二，小二拿到银子欢欢喜喜地退了下去。

        两人商量了一下，打算等明天那位“活菩萨”来施粥的时候就去看看，顺便从难民那里收集一些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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