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胥坤

第二天，四人一起来到胥坤山。

        胥坤山是青城非常有名的旅游景点，即使不是节假日也有很多游客，大多数游客的最终目的地就是山上的西胥王神庙，听说在那里祈求的愿望都能得到实现。

        因为耿清玙是凡人他们只能选择步行上山，四人样貌出众，尤其是离施，不仅长得漂亮，今天还穿着一件杏黄色绣白花纹长袍，在一众穿着现代服饰的人群里格外抢眼，耿清玙上山途中就看到很多人拿着手机看似是拍风景实则在拍离施。

        梁渠上山后脸色就不大好，尤其是离施被人偷拍之后，如果不是离施按着他，估计要过去把人手机摔了，耿清玙都能从梁渠的脸上看到一堆骂人的话，骂得估计还挺脏。耿清玙默默远离，走到宫逾明身边。

        两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走到山上，神庙香火非常旺盛，无论是神庙外还是神庙里都有拿着香在祭拜的人，整座神庙被焚香的青烟包围。

        离施没有避开人，直接带着他们走进西胥王神庙内，里面也有很多人，跪在蒲团上祈愿。他们在神庙内站定，一道结界张开，周围的人消失，神庙变得安静下来。

        这时一个男人叫着离施的名字从神庙里面走出来，“离施！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你在山下我才察觉出你来了。”看到梁渠他又变得有些局促，“梁，梁渠也来了啊……”

        “我来找你玩，顺便带几个朋友给你认识！”离施用灵识和胥坤交流，他拉着胥坤的手走到耿清玙和宫逾明面前介绍道：“这是濯枝，这是宫逾明。”

        胥坤打量了一下两人说：“濯枝我知道，这不是你以前的朋友吗？听说他飞升了，怎么现在是……”

        离施点点头对胥坤说：“他现在是凡人，这事儿说起来有点复杂。”

        胥坤又转头看向宫逾明，看出他的身份是只猫妖，“这位……”

        离施拉着他的手，挡在他面前朝他眨眨眼说：“这位是濯枝的朋友，濯枝现在失忆了，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不要说出来。”

        胥坤虽然感觉很奇怪，但是离施的要求他都不会拒绝，所以点头表示知道了。

        站在一旁的耿清玙看着两人像演默剧一样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猜他们在说话，只好先等他们说完。

        胥坤可能大概了解完情况，他看着耿清玙说：“我叫你濯枝可好？”看耿清玙点头，然后又对耿清玙和宫逾明说，“你们可以叫我胥坤。”

        胥坤招呼他们去神庙的后院休息。刚一走进去就像来到另外的世界，远处是笼罩在云雾中的山峰，近处是雕梁画栋的宫殿，不愧是香火旺盛的神庙，从建筑的富丽程度都能知道西胥王神的实力有多强。

        耿清玙被震慑得眼睛都看直了，站在他旁边的宫逾明看了他一眼，脸色却不太好看。

        胥坤把他们带到一间茶室又为他们上茶后落座说话。

        宫逾明先开口问道：“西胥王神不在此处？”

        他虽是问句，但话语很肯定，从走进神庙开始，除了耿清玙，其他三人应该都能感受到西胥王神不在神庙内。

        胥坤点头说：“大人在天界处理事务。”

        提起西胥王神，胥坤又看了一眼离施，他犹豫一会儿，最后还是说：“离施，大人他其实也很愧疚，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你也知道他的脾气，他不会主动说出来，所以……”

        “哼！所以什么？”梁渠在一旁插嘴道，“所以主人就要原谅他？每回见面都要替他说话，你有没有意思。”

        胥坤看起来有些不满，但又不敢表现出来，支支吾吾半天还是说道：“离施也是为了救你，要说责任岂不是也有你的一半？”

        “够了，胥坤，梁渠，不要说了！”离施在灵识里朝两人说道。

        梁渠脸色铁青坐在旁边不再说话，胥坤也不想惹离施不高兴，赶紧闭嘴。

        耿清玙捧着茶杯先是看胥坤和梁渠争执了几句，后来离施脸色似乎不太好，然后胥坤和梁渠就都不说话了。

        耿清玙再次为不能听到离施说话叹了口气。

        想到什么，耿清玙放下茶杯问道：“既然西胥王神能救梁渠，为什么不能让离施的声音恢复呢？”

        胥坤为难地看了一眼离施，然后回答道：“并不是没有尝试过，离施出事以后大人就马上为他修复伤口了，只是效果可能不太好，离施最终还是说不了话。”

        耿清玙探究地看向离施，猜测究竟是为什么他不能说话。

        离施笑着摆摆手，耿清玙没看懂什么意思，离施拍拍梁渠，梁渠说道：“主人说，他没事，不用担心。”

        耿清玙叹息一声，点点头。

        宫逾明不在意他们的纠葛，又把话题拉回到正事上，“近几年似乎很少听到天界的消息，不知如今情况如何？”

        耿清玙被拉回注意，转头看向胥坤，胥坤含糊道：“情况……也就那样。你们也知道的，自从一百年前人界大战之后，五界多多少少都受到一些影响，天界也不例外。这不你看，我们大人去天界一趟也很久没有回来了。”

        人界大战？耿清玙想，他们说的人界大战应该是一百年前的那场世纪大战，耿清玙在上学时自然学过这方面的历史，没想到不仅在人类世界影响深远，还波及到了另外几界。

        宫逾明这回直接进入主题问道：“听说天管局换了地址，不知现在换到了什么地方？”

        “你们找天管局有什么事？”胥坤反问道，他看起来很谨慎，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天管局的地址。

        耿清玙只好又把自己的情况给胥坤说了一遍。

        胥坤听了皱起眉头，他估计也没想到会出现耿清玙这样的情况。

        耿清玙试探着说：“或许……你有办法能让我直接去仙府找到先帝吗？”

        胥坤先是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说道：“既然你们是离施带来的朋友，我也知道你是濯枝神的身份，就不对你们遮掩什么了。天界情况并不乐观。五百年前仙京神文阁着火，许多重要的文书毁于一旦，从那之后天界各神都在配合神文真君修补文书重新记录文档。之后人界大战，天界本着不插手人界进程的原则，一开始是不参与的，但是大战愈演愈烈，不只是人界，妖界、地界和鬼界都一片混乱，而有些神仙的神庙也在大战中遭到破坏，断了香火。没有办法，天界众神也纷纷下凡参与其中。”

        “那时的人界真可谓人间炼狱，就连神仙下凡都逃脱不掉噩梦，即使最后大战结束，回到天界的神仙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创伤，各自回神殿休养生息起来。受大战的影响，许多神仙的神庙被毁，没有人供奉就会失去神力，他们也就逐渐淡出神坛消失了。如今天界众神一蹶不振，都不再过问其他四界的事情。”

        听完胥坤的话，茶室一片寂静，谁能想到一直高高在上的天界，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是这副模样。

        胥坤又对耿清玙说：“所以如果你要我帮你找仙府的话，我只能说抱歉，我也很久没有听到仙府的消息了，更没有去仙府的办法，如果大人在的话，你们也许能找他，但是他现在不在，我也没办法主动和他通灵。不过如果他找我或者回胥坤山，我倒是能帮你问问。”

        “那……天管局也是因此更换地址的吗？”耿清玙问。不能直接知道仙府，找天管局总是可以的吧，耿清玙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连天管局的消息也没有了。

        胥坤点头说：“是的，天界不过问人界的事后也把天管局搬到隐蔽的地方了，如今也不知那里情况如何。”

        “可以把地址告诉我们吗？我们想去那里，说不定天管局能知道仙府的位置。”

        胥坤似乎并不太看好，“找到仙府仙帝也未必在那儿，而且天界不过问人界的事，那么天管局的作用也不大，他们未必知道仙府的位置。”

        被胥坤一盆冷水泼下来，耿清玙有些难过。

        现在他寻找仙帝的目的不再是单纯为了解除倒霉的咒术，他还有更多想做的，他想回到濯枝山，想和宫逾明一直做朋友，想和现在认识的这些朋友一直相处下去，而让他能和这一切产生联系的，就是濯枝神这个身份，他想记起过去的一切，想成为真正的濯枝。

        宫逾明看不得耿清玙这副模样，他对胥坤说：“找不找得到我们都愿意去试一试，你告诉我们地址吧。”

        胥坤看他们这么执着，耸耸肩说：“好吧，地址是谷城双栖巷二十六号。”

        天管局居然在谷城，耿清玙和宫逾明对视一眼，宫逾明挑眉，看起来也很意外。

        耿清玙对胥坤道：“谢谢，真是帮了大忙了。”

        胥坤摆摆手说：“不用客气，举手之劳。不过我该提醒的也提醒过你了，情况你们都清楚，结果如何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一旁的离施看耿清玙得到天管局的地址，也放心下来，他拍拍耿清玙引起他的注意，又拍拍梁渠，之后梁渠说道：“主人说，他相信你一定能找到仙帝的，不要气馁。”

        耿清玙因为离施的话受到鼓励，他点头说：“嗯，我不会放弃，等事情解决了，我会回来看你的。”

        离施拿出手机指了指，耿清玙知道他的意思，“嗯，我会和你联系。”

        梁渠又传达道：“主人问你什么时候出发。”

        这耿清玙就不知道了，他转头看向宫逾明。

        宫逾明犹豫了一下说：“不急，你想不想在青城待几天？”

        耿清玙觉得他们是来办正事的，所以也没把这次出行当成旅游，不过现在听宫逾明的意思是可以去玩？

        “可以吗？”

        “当然可以，先在青城待几天吧。”

        宫逾明决定了耿清玙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离施看他们决定要在青城停留几天，非常开心地给耿清玙推荐旅游景点，胥坤也开始推荐美食，梁渠要传话被迫加入群聊。

        离开的时候三位山神建了一个群，因为分享旅游攻略他们聊了很多，三人关系拉近不少。

        和胥坤告别之后，离施和梁渠用传送咒回了离施山，所以下山的时候只剩下耿清玙和宫逾明。

        群聊里离施和胥坤还在和他分享景点和美食，耿清玙看着手机回消息，宫逾明在旁边拉了他一下，避免他撞到人，然后说：“下山就别看了吧，一会儿回车上看，这样很危险。”

        “噢。”耿清玙乖乖收起手机，但脸上的笑容却收不起来。

        宫逾明挑眉，“这么开心？”

        被戳破的耿清玙有些害羞，嘿嘿笑了出来。

        他特别想和宫逾明分享喜悦，所以说道：“逾明，我从来没想过我能交到朋友。”

        “为什么？”

        耿清玙看着远处下山的行人，回想过去的自己，“以前的我很不幸，生活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所以总是避开人……”

        想到什么，耿清玙深吸一口气，“逾明，我给你说个故事吧，关于我以前的。”

        “嗯。”宫逾明点头，认真倾听。

        “我记得那应该是我四五年级发生的事，那时候我还没意识到我这么倒霉。我是福利院出来的孩子，学校的老师刚开始对我都挺友好的，现在想想应该是同情吧。后来上了几年学，在学校里我总是出错，比如说打扫卫生会不小心把水桶踢倒，做作业会把作业本弄丢，考试时会忘记带笔。那时候我只觉得是自己做事太大意所以才老出问题，所以我变得更加仔细。不过老师并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我是故意的，觉得福利院出来的孩子没人管教，到了后来他们看我的眼神就有点不耐烦起来。”

        “直到四五年级的时候，我记得那时候学校组织春游，学生可以自己带食材在公园的烧烤区烧烤。我们班分了几个小组，我就在其中一个小组里，我负责准备烧烤炉和煤炭。”

        说到这儿耿清玙停顿了很久，宫逾明看着他，他脸色有些苍白，呼吸急促，手也有些颤抖。宫逾明皱眉，抓住耿清玙得手捏捏他的手心。

        耿清玙继续说，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那天挺好的，天气好，坐车去公园的的路上大家还一起分享零食。到了公园参观完景点，我们就去了烧烤区。同学们把串好的蔬菜肉类都拿出来，我也拿出炉子和煤炭开始生火。因为那时我们都是孩子，为了安全起见是由工作人员帮我们点火，但是我准备的煤炭总是点不着，工作人员觉得是煤炭的问题，他就放下工具去拿园区准备的煤炭。一个同学就走过来想自己尝试点火，他说他们家是做烧烤生意的，他见得多早熟悉了。我半信半疑和他一起研究，他说倒油能助燃所以往炭上浇了一些油，他把喷□□调大打开对着煤炭烧，没想到迅速就燃起大火，那同学拿着着火的喷□□，大火一下就把他烧着了。”

        耿清玙现在依然记得他在医院看到的场景，他被福利院的老师带去看望受伤的同学，那位同学躺在病床上，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露出来的皮肤是红褐色的，整个人完全变样了。他的父母看到他朝他扑过来，嘴里说着恶毒的话，说他害死了他们的儿子。

        “后来那位同学烧伤严重最后退学了，虽然事情调查清楚与我无关，但他的家长还是来学校和福利院闹了很久，从那以后学校和福利院的老师和同学都把我看成灾星，同学们给我起了一个外号叫扫把星。我也是从那时起才清楚地认识到，不是我大意而是我真的倒霉，所以我再也不敢接触任何人，害怕有第二个人因为我受伤。”

        宫逾明一直拉着他的手听他讲完，他的脸色很阴沉，眼神也很难过的样子。耿清玙说出自己一直埋藏在心底的心事，突然觉得轻松很多，但他并不想让宫逾明因为他而不开心。

        他一脸轻松地说道：“但是你们不一样，和你们接触我可以放心很多，也许知道你们比我更厉害，我不会伤害到你们。你们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交到的朋友，特别是你，逾明，你让我勇敢地迈开第一步，也让我能体会到友情的乐趣，谢谢你。”

        他刚说完就被宫逾明一把扯进怀里，耿清玙有些惊讶，后来慢慢放松下来，他把手搭在宫逾明背上轻拍。

        “对不起，对不起，清玙。”宫逾明吧头埋进耿清玙的肩窝，在他耳边不断道歉。

        耿清玙想不明白宫逾明为什么道歉，他明明在感谢他。

        也许距离拉近了，耿清玙更能感受到宫逾明的情绪，他觉得宫逾明很难过，他只好一直轻拍他的后背安抚他。一直抱了好久，他们都快成为路人围观的对象了宫逾明才放开他。

        “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不用担心。”宫逾明看着他的眼睛认真承诺道。

        耿清玙也很郑重地点头说：“嗯，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得到好朋友的承诺，耿清玙更加开心，下山的脚步都透露着轻松和愉悦，好朋友宫逾明跟在他身后无奈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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