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醉酒

第二天，林清落主动邀请顾秋凉吃晚饭，让他兴奋又担忧，毕竟昨天吃饭时她们都心不在焉。

        昨天回去，林清落抛开思绪后，才想起她还欠顾秋凉一个解释。之后，她们似乎都不约而同地隐言怪语，忘了顾秋凉的情绪。

        林清落一个晚上没睡好，想着要怎么跟他说自己撒谎的事。

        饭桌上，他们都在沉默，顾秋凉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从见面到现在，她就一脸忧愁善感的表情，虽然会对他微笑，但都掩饰不了她思绪烦乱。

        “你今天为什么要约我吃饭？”顾秋凉问。

        “我还想着让你吃完饭再说。”林清落尴尬道。

        “你都把愁字写在脸上了。”顾秋凉放下筷子，右手托举下巴，盯着她说。

        “抱歉，影响你食欲了。”

        “说吧。”顾秋凉知道她有话要说，再让她憋下去，他自己看着也难受。

        “你似乎很了解我要做什么，总能先我一步。”

        “不能说绝对了解。”他歪着头，慵懒地说。

        林清落正襟危坐，叹了口气，说：“昨天吃饭时，我用戒指当借口谎称有男朋友了。这件事我想说清楚。”

        “嗯。”

        “就是……戒指确实是我妹送的，然后戴的理由确切来说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避免异性接近。”林清落手放在大腿上，捏紧了裤子。

        “我知道。之前拍情侣照时，你不也用它做幌子了吗？我看到了。”顾秋凉换了个姿势，挺腰坐直。

        “那时你就猜到了？”林清落不禁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是呀。所以你就为这烦恼？”

        她点了点头。随后侧过脸扶额，掩饰羞愧。

        顾秋凉感到很欣慰，她在主动给他解释，为跟他有关的事烦恼。

        “你就没想过，我真的就是有男朋友，但还拈花惹草，故意吊着你？”林清落转回头跟他对视。

        林清落还是把自己担忧的事提出来。毕竟在这个盛行快餐式爱情的环境里，尔虞我诈，愿者上钩，谁玩弄谁都不知道。顾秋凉就不担心林清落她也是这样的吗？

        “没想过。”顾秋凉有些震惊她会这么想。

        顾秋凉一直就认为她是对别人缺乏信任，对感情十分慎重。他更多时候是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让她不肯试着接受他的喜欢。似乎他喜欢她，对她来说是一件很沉重的事。

        “你还真的跟别人不一样，总愿意相信我说的，以至于我觉得自己虚伪。”林清落坦言。

        “我相信你，是因为你让我看到的就是本真单纯的模样。我了解的林清落，不会玩弄别人，也确实是在真诚待我。”

        顾秋凉的一番话，让她自愧不如。他给她的信任远比她预想的多得多。她的心房流淌着一股暖流，慢慢流遍全身。她久而禁锢的心就像是许久断流的河床被涓涓细流悄悄滋润。而这些都是顾秋凉给她的温暖和理解。

        “谢谢你。本来应该是我给你解释，反倒成你开导我了。”林清落满是轻松，阴郁一扫而光。

        “我也需要你的主动，主动解释。”顾秋凉补充道。

        “嗯。”

        走出食堂，顾秋凉询问她要不要散个步，放松心情，林清落答应了。

        可这时她的电话响了。

        她看到备注是林景旭，翻了个白眼，心想，他绝对没好事。

        她接起电话，“喂。”

        “喂，林清落，不是，姐。”林景旭语气沉闷慵懒。

        “干嘛？”林清落知道他没事不会叫姐。

        “我跟你说，我这次又分手了，不过，是被别人抛弃了。”林景旭说完就倒灌一大口酒，咕噜咕噜。

        随即，电话那边传来玻璃瓶倒地的声音。联想他说话的鼻音和失恋，她猜到他八成买醉。

        “你在哪？这么嘈杂，不会是酒吧或者ktv吧？”林清落听出林景旭的不同寻常，很是担忧。

        可是电话那边没有回复，除了嘈杂的电音，震得耳疼。

        “林景旭，你说话呀！”林清落提高嗓音，对着电话那边的他命令道。

        “ktv，老地方。”林景旭有气无力地说完。

        “你给我等着。”林清落的语气带有威胁性，火气都串上脑门。

        林清落挂了电话后，转身向顾秋凉解释：“抱歉，我要失约了。我有事要去处理。”

        “林景旭？”顾秋凉看到了她的备注。

        “哦，就是我堂弟。他上次来找我时，你也看到了。”林清落解释道。

        顾秋凉对那个男生印象深刻，举止张扬，但林清落对他很好。

        “你要去找他？”

        “对，他喝醉了，我担心他闹事。抱歉，答应你的事要延后了。”

        “没事。”

        “那我先走了，再见。”

        林清落不等顾秋凉回复，就跑向校门外。

        顾秋凉愣了一下，想起她刚才提到的酒吧或者ktv，猛然惊醒，急忙追上她。

        “林清落，等等。”

        林清落有些疑惑，停住了脚步，转身看他跑来。

        “怎么了？”

        “我想和你一起去，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可以吗？”顾秋凉忐忑地询问。

        “可以，如果你不觉得麻烦的话。”林清落想起之前林景旭喝醉的疯癫样，不禁汗颜。

        “不会。”

        一打开ktv的房间门，林清落就被音乐震得心慌，播放的还是《体面》，可谓应景应情。随即一股浓郁的酒味扑鼻而来，林清落和顾秋凉都捂住了鼻子。再看，桌上和地上都是酒罐或酒瓶。林景旭则整个人趴着沙发瘫坐在地上，蓬头垢发，手上还拿着不知名的酒。

        林清落先去关了音乐，周围顿时安静，静得让林清落的火气自动消了一部分。

        林景旭突然动了一下，喉咙空咽几次，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眼睛睁不开，向林清落走来，摇摇晃晃，看着就能摔倒，路线还偏得曲折。

        果然，醉得一塌糊涂。林清落站在原地揉捏太阳穴。林景旭也就敢在她面前失态，从小到大的烂摊子全然丢给她。她不知道给他处理多少冤债。替他挡桃花运，帮他在叔叔面前说好话，在他穷得叮当响时给他一顿饭让他饿不死……就是对他太好，让他什么事都敢找她兜底。

        眼看林景旭撞到桌角就要摔得狗啃泥，林清落急忙上前扶住。

        林景旭倒也知道摔倒会痛，借她的身体稳住后，无力地趴在她的肩膀上。

        站在门后的顾秋凉，不禁攥紧拳头，脸部阴沉起来，死死盯着林景旭，似乎要把他焊在墙板上，他对林景旭更没好感了。

        “姐，你来了。”他委屈地说。

        “叫你没事风流，遭报应了吧。”林清落使尽力气，狠狠地拍他的背，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景旭闷哼一声，毫不生气。

        如果可以，林清落还想拍他脸几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他那模样真的窝囊，毫无形象可言。

        “我现在觉得，还是姐最好。”林景旭半醉半醒地说道。

        “我好？那怎么不见你对我好点，尽给我烂摊子。改天我要碰到那女生，绝对谢谢她，总算有人收拾你这个自大的家伙。”林清落冷嘲道。

        “嗯。”

        随后，林景旭就没怎么说话，像是睡了。

        突然，林清落想起顾秋凉也在。她不能让他呆在这里太久，他应该很不适应这种场合，连她自己都讨厌房间的酒味。

        “林景旭，你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吗？快起开。”

        林清落用尽全力把他推开，让他站稳。

        当她想拉他走时，他却雷打不动，自己还被他拖拽回去。

        “我来帮你吧。”顾秋凉走上前，把林景旭的一边臂膀搭在自己肩膀上，拖他往外走。

        林清落赶紧上去帮忙开门，出去后在另一边勾拉着林景旭的手臂，和顾秋凉一起拖他去最近的酒店。

        路上，天渐黑，风越冷。

        “顾秋凉，谢谢你。”

        “要谢也是他谢。你不能代替他说，我不接受。”顾秋凉还是有些不顺心。虽然他已经强压火气，平稳情绪。

        要不是林景旭是林清落在意的人，也只是她堂弟，他才不管，说不定还把他扔大街自生自灭。

        “也是，我改天让他亲自找你道谢。但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陪我。”

        林清落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顾秋凉是因为她才来的。他不欠林景旭任何，反而是他们姐弟麻烦他了。

        “嗯，这个我接受。”

        好不容易把林景旭带到酒店房间，顾秋凉直接撒手，把林景旭甩到床上。随后坐在旁边的沙发休息。

        林清落先去消毒用具，给顾秋凉准备了一杯热水。

        顾秋凉刚接过她的水，就看到床上的林景旭辗转反侧。

        “姐，这里好痛，心像是被刀剜过一样。”

        林景旭突然侧身从床上坐起来，捂着自己的心诉说，眼神空洞无物。他完全不知道林清落在哪，仿佛对着空气说话。

        “受着吧。”林清落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叉腰看他，冷酷无情。

        为了拖他来酒店，别提费了多大劲，她的腿和腰隐隐作痛。更别提顾秋凉会有多累。想到这，她就对他很不满，完全没了同理心。

        “姐，你肯定能感同身受，对吧？你当初不也被别人伤过吗？”林景旭拉着她的手询问。

        顾秋凉瞳孔亮了一下，心震了，他好像听到林景旭说她也受伤过……她喜欢过谁？还受伤了？也借酒消愁吗？很痛苦吗？想到这，他捏紧了手中的水杯，心情变得沉重。

        “说你自己，别拿我做比较。”

        林清落怎么都没想到，林景旭醉了还能记着她的事。他不提，她都以为他把那当笑话，看过就忘了。

        “你教我怎么忘记一个人，好不好？”林景旭像个孩子一样，摇拽着她的手。

        “我没办法。”

        “那你还没忘了他吗？”林景旭的问题越来越正经，她不想跟喝醉的人讲感情。

        “林景旭，你再多话，我不介意打电话给叔叔，让他亲自来领你回去。”

        林景旭瞳孔睁大，顿时语塞，捂住嘴不再说话，低下了头。

        林景旭从小就怕自己的爸爸。他爸对他管教向来严格，凌厉冷酷，铁面无私，一直限制他的零花钱，防止他大手大脚。要是让自己爸爸看到他喝酒醉得不省人事，免不了“严刑拷打”，还会被禁足。

        “睡你的大觉。”

        “好。”林景旭真的就乖乖地躺下去，盖上被子睡了。

        林清落终于松了口气，不用再被他折腾。

        顾秋凉一直在思索。他不敢想象过去她是怎么排解那份痛苦的。他喜欢她，追求她，从未得到过，漫长而煎熬。她忘记了吗？应该忘不了吧，就像让他忘记她，他做不到。喜欢的人在他身边，他就有希望。那放弃一份希望的她又是什么样的呢？那应该是她心底的一道疤吧。即便他再好奇，他也不忍心去揭开。单单听到这个消息，他都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要让她开口说，他也会难受。

        林清落看了一下时间，紧张起来。

        “回校时间有点赶了，我们快走。”

        顾秋凉没有回复，林清落看见他在走神，不明所以。

        “顾秋凉？”林清落以为他是太累，有些精疲力尽。

        “嗯。那走吧。”顾秋凉放下水，起身离开。

        顾秋凉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一副精神不振，惘然若失的样子。

        林清落追上去探头询问：“你是累了吗？”

        “没有。”

        “那为什么愁眉不展？”

        “我……没事。可能有些困了。”顾秋凉差点脱口而出，最后换了个说辞。

        “那快走吧，回学校后好好休息。”说完，林清落拉着他的手加快步伐。

        顾秋凉边跟着她走，边低头看着拉他的手，有些恍惚。她似乎没那么刻意跟他保持距离了。

        他们刚好在宵禁前回去。

        “今天确实麻烦你了，你回去早点睡，祝你好梦。”林清落笑着说。

        “好。”顾秋凉轻轻一笑。

        顾秋凉发现林清落似乎并不在意林景旭提及的事。起码一路回来她都没有表现出难过的表情，反而一直关心他，觉得他真的是困了，需要休息。

        如果连她都不在意的事，他又有什么理由烦琐。那是她的过去，他不曾参与，也就不知情。最重要的是，他要她的现在和未来有他。或许以后，即使他不问，她也会主动说。

        于是，顾秋凉选择不再思虑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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