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生日快乐

10月15日，是周末。按往常，顾秋凉在星期五回了一趟家。

        早上醒来时，顾秋凉依稀听到母亲陆瑾嫣在外面倒腾，哐啷哐啷响，在准备早餐。

        顾秋凉半惺忪地打开手机看时间，七点半，还早。

        他不小心点进了录音软件，发现林清落没有删那个音频，会心一笑。他点开：

        “林清落，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怎么了？”

        “没发烧，认真的。”“会不会？”

        “会。”

        ……

        当时，林清落拿着他的手机回房间，上滑，屏幕显示需要输入锁屏密码。她顿了一下，又不知道密码是什么，还怎么删音频。

        林清落随手把顾秋凉的手机扔到床上，转身去找充电器。在给自己手机插上充电头那刻，她忽然想起，在校医院那次，他说过开锁密码是她生日。

        林清落拾起顾秋凉的手机，输入自己的生日，真的开锁了。

        林清落意识到，他好像很放心地把手机交给自己，连密码都跟她有关。那是怎样的绝对信任？当开锁成功的那一刻，她心软了，突然不想删音频，决心纵容男朋友，满足他的小小愿望。

        很惊奇，录音还在，说明林清落默认了。顾秋凉不禁嘴角勾起，笑得灿然。他翻身，起床洗漱。

        不久，林清落给他发了一个早安的表情包。

        [男朋友醒了吗？]

        [我在绿野湖等你，陪你过生日。]

        十分钟后，顾秋凉才看到消息。

        [我马上到。]

        顾秋凉匆忙出房门，绕道到阳台找他的鸭舌帽。

        陆瑾嫣以为他是饿了，把长寿面端出来。没曾想他径直走向玄关柜，换鞋。看样子是要出门。

        陆谨嫣擦了擦被余温烫红的手，说：“秋凉，面。”

        顾秋凉知道陆瑾嫣说的是给他准备好了长寿面，但林清落在外面等他。他看了一眼面，充满歉意地对陆瑾嫣说：“辛苦妈妈了。我有事出去一趟，晚上回来吃。”

        “到时面不就坨了？”

        “没事，我会吃的。”说完，顾秋凉关上大门，没了人影。

        “……”

        陆瑾嫣还是第一次听自己儿子说要吃坨了的长寿面。什么事能让他这么急出门，吃个早饭的功夫都没有。

        陆瑾嫣自言自语：“晚上回来？”

        顾舒忱从房间出来，慵懒地活动筋骨，拖着疲倦的语调说：“见漂亮姐姐了。”

        陆瑾嫣从顾舒忱的话里，再次确认了上次的猜测，但还是好奇：“你哥真谈恋爱了？”

        “嗯。上次国庆假不找我去玩，却带女朋友去了西梧。”

        想到这，顾舒忱就有些不爽。满怀期待的十一长假，到头来，他硬生生地跟一堆没感情的试卷过。

        陆瑾嫣望向禁闭的大门，意味深长地笑了，转身对顾舒忱说：“你把这面吃了吧。晚上我再给你哥煮一份。”

        “我真可以吃？不会被打？”

        顾舒忱忘不了，先前因为顽皮不懂事，偷吃了他哥的面，被母亲教训了一天，心有余悸。

        陆瑾嫣难得有耐心地回答：“可以。不会。”

        顾舒忱不理解。他哥顾着谈恋爱辜负了亲妈的一片好心，居然不被骂。

        按理说，他是弟弟，在家里应该更受宠，却偏偏不是。他就没见过顾秋凉被妈妈骂，甚至妈妈跟他哥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对他却是大转变，非吼即骂，很少有耐心。他几度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

        林清落选择了绿野湖见面，他初见她的地方。

        自从初三搬家以后，她很少来这里。当知道顾秋凉曾在这等过她时，林清落对绿野湖更喜爱了。

        顾秋凉喘着气坐在她旁边。

        “跑来的？”

        “嗯。”

        “男朋友不抱怨我这么早把你叫出来吗？”林清落双手往后撑，伸直双腿，脚跟抵地，侧头问他，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

        顾秋凉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尖：“你很清楚呀，我一直纵容着你。”

        “也是。”林清落点了点头，继续说：“那我下次凌晨约你出门散步吧？”

        “……”凌晨？散步？这是什么情趣？

        顾秋凉只能笑她古灵精怪：“你想的话，我就陪你。”

        “这里好像变了？”林清落原地站起来，转身，环视一圈，感慨道。

        顾秋凉抬头看着她，回复：“扩建了。发现了吗？我们在的这个地方，是许愿池。”

        他们坐的地方是许愿池的石英台，中央喷泉涌出清凉澄澈的细流。绿野湖在许愿池的正北方。整个湖边东侧增设了一些运动器材。

        林清落双手撑膝，弯腰看向池台内围，水下的硬币闪着明明暗暗的光：“今天你生日，要不要许个愿呢？会灵验吗？”

        “我没试过。”

        林清落重新坐回到顾秋凉身边，愉悦写在脸上，声音清灵：“生日快乐！”

        “你又老了一岁呢。”林清落的笑中透露着得意。

        顾秋凉揽她入怀，下巴搭在她左肩，说：“女朋友老想气我，我却无法反驳。”

        “许愿吧。”林清落推开他，从包里掏出一个硬币递给他。

        显然，她知道这里有许愿池。

        顾秋凉接过她手中的硬币，闭目，双手握紧，随后将其投入池中。

        从来不许愿的顾秋凉，许下了一个跟林清落有关的愿望。

        顾秋凉看懂了她期待的目光：“想知道？”

        林清落点头，向他眨了眨眼。

        “我希望林清落不缺席我的每个生日。”

        林清落抿唇，有些不解：“别人都是逢考必过，幸福快乐之类的，你的是不是简单了点？”

        “我觉得不简单。”顾秋凉补充道，“毕竟这需要女朋友守约才能实现。”

        “好的，女朋友听到了。”

        随后，林清落和顾秋凉逛了一圈绿野公园，两人边走边聊。从最初的寥寥无几，到现在的熙熙攘攘，晨跑或者散步的居民越来越多。

        担心林清落不适应人多嘈杂的地方，顾秋凉问：“要换地方吗？”

        “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吗？”

        顾秋凉想了想，回答：“有一个地方想你陪我去。”

        “那你带路吧。”

        顾秋凉牵上她的手，带她进了地铁站，去往目的地。

        “哇，心形的花门。”映入眼帘的大门引人注目，林清落不禁感叹，“这里隐隐约约透露着不同寻常的气息。”她特意在“不同寻常”这个词上加重尾音。

        “嗯。”顾秋凉的表情有些严肃，带她穿过一条五彩的气球廊道，拐弯，进了一条红漆木道，木道呈现阶梯形状，弯弯绕绕延伸到高处，通达到一座360度盘旋楼梯。

        依楼梯盘旋而上，立牌“凌空廊桥”赫然在目，林清落略显淡定地啊了一声，望向远处。

        倒也不是不可以。

        整座廊桥由钢化玻璃凌空高架而成，被青山绿水环绕，俯瞰像一条飘逸灵动的白丝带，蜿蜒穿梭在高低起伏的山体和烟波浩渺的湖泊上。

        林清落侧身问他：“你确定？”

        “确定吧。”顾秋凉的声音有些紧绷。

        林清落垂眸浅笑：“你自己过去？”

        顾秋凉诧异地看向林清落，蹙眉：“我……”

        顾秋凉觉得他在给自己挖坑。

        “说吧。”林清落憋住笑，正经问道，“男朋友想要我怎么帮你克服恐高？”

        听到林清落的这句话，他一路悬着的心轻松了一些。

        跟游乐场的高空项目不同，他恐惧凌空的廊桥，白色镂空铁网结构，圆环状叠加，走在上面，悬空之感倍增，宛如走钢丝。他一直不敢来这里。面对廊桥，他的恐惧情绪会被无限放大，就像现在，还没开始，心早已跳到嗓子眼，压抑得难以发声。

        见顾秋凉没说话，林清落决定先试试。她轻然往前走，步伐从容，甚至在廊桥上跑了一小段。

        顾秋凉望着她渐行渐远，更加发愁。他脚下千斤重，迈不出第一步。

        远处的林清落向他敞开怀抱，等他：“来吗？”

        顾秋凉闭目深呼吸，缓了一会，硬着头皮不往下看，向林清落走去。

        谁让前面是林清落呢？他拒绝不了她的邀请。

        顾秋凉一直想直面自己的恐惧，但找不到必须克服的理由。这次他敢带她来，是笃定林清落可以成为那个逼他一把的理由。

        他向她迈出的每一步，都有惶恐，却也夹杂着期待。他做不到她那般从容，脚步刻意放轻，涌动出他难以平静的情绪里快要胀满的热流，仿佛一踩重自己就会坠落。

        顾秋凉只有一个念头：只管向林清落走去就行。

        林清落忍住不去拉他，静静地站在原地观察。无疑，对顾秋凉来说，这是个难关。既然他把她带来这里，说明事前就下了很大决心。

        无需言语，她会帮他，只要他需要。

        在他离她只剩一步时，她上前给了顾秋凉一个安慰的拥抱。靠在他的胸膛，她能明显感觉到他节奏不一的心跳声。

        林清落轻拍他的背，像以前顾秋凉安慰她不要哭一样，温柔得过分：“没事的，你还有我陪你。”

        “我在走向你时，问了自己一个问题。”顾秋凉空咽一次，继续说，“凌空走路和失去你，更怕哪个？是后者，我贪恋你的怀抱。即使站在这里，我会腿软走不动，也依然想要靠近你。”

        “我知道。”林清落的声音，柔中夹杂着几分媚，“所以我陪你。你想要的心安，我都给你。”

        “好。”顾秋凉的心里涌上一股清流，像晨起的霜露，抚平他燥热不安的情绪。他尝试透过玻璃往下看，绿野葱茏，山坡起伏，秀美尽收眼底。俯视全域，一望无垠的感觉，似乎妙不可言。

        林清落在想怎么才能让他走完这座长达两公里的悬空廊桥。现在才走了不足两百米。

        林清落放开抱他的双手，翻了翻自己的斜挎包。

        “我带了两颗软糖，葡萄味和草莓味。”林清落摊开左手，垂眸看了一眼掌心中的糖，抬起眼睑问他，“你想要哪种口味？”

        “葡萄吧。”顾秋凉刚想拿，林清落收回左手，给他拆了葡萄味的软糖，喂到他嘴里。

        他颇为满意，含着糖，心里有点甜。

        她深吸一口气，当做壮胆了。“其实吧，我更喜欢葡萄味的糖。”林清落装出遗憾和可惜的模样。

        “啊？”顾秋凉有些不知所措，苦笑，“那你还拆了它喂我？”

        “没关系。”林清落示意他低身，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在顾秋凉听话般为她低身时，林清落右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闭眼，迅疾地吻上顾秋凉的双唇。

        猝不及防，顾秋凉的心跳漏了一拍，微微睁大眼睛，被她碰到的脖颈处突突跳着，血管很热，人更加。他的耳根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鼻尖飘过她身上甜而不腻的清香气息，他只觉得一向沉稳冷静的自己，仿佛随时能失控。他攥紧了双手，不敢动。

        林清落触舔了一下他的舌尖，迅捷收回，略显生涩。她尝到了酸甜酸甜的滋味，放开顾秋凉，双眸缓缓睁开，闪过细碎的柔情，脸部逐渐滚红发烫，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好像……把自己给赔进去了，本来是想让他转移注意力，现在连自己都慌了。

        林清落逃荒一样的往前走，攥紧斜挎包的肩带，咬唇懊恼。

        顾秋凉低头，触摸被她吻过的唇瓣，笑意蔓延眉梢，嘴里继续含着糖，没舍得嚼。

        顾秋凉追上她：“女朋友是喜欢葡萄味的糖呢，还是想亲我？”

        “糖吧。”林清落加快了脚步，想逃离。

        顾秋凉迅速地拉回她，略显不开心：“女朋友亲了我，却不认账，我觉得自己有点亏。”他咀嚼软糖，吞了下去。

        “你不害怕了吧？”话外之意，他不亏。

        顾秋凉眉眼微微挑了下，声音低沉舒缓：“还是怕，要不女朋友再亲一下？”

        “……”得寸进尺。

        林清落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转身，边走边说：“机会只有一次。”

        “也行。”顾秋凉跟上她，并肩走着，“一天一次吧？”

        “……”

        林清落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一定是奸商。”

        “我要是不从商呢？”

        “哦。”林清落拉上顾秋凉，催促道：“快走。”

        再被他细问下去，林清落怕她的耐心被耗尽，想打人。她看在今天是他生日的份上，饶他一马。

        事实上，这种打人的冲动从来维持不到两分钟。顾秋凉总有办法让她生不起气来，有时是轻抚她的背，有时是勾她小指，或者粘她要拥抱……他只会让她深陷爱恋的甜蜜中无法自拔。

        一小时后，他们到了廊桥出口。顾秋凉松了口气，总算走完了。回头瞟了一眼后面蜿蜒盘旋的廊桥，背后串起一股电流，隐隐后怕。以后要是没有林清落陪他，他都不想再来。

        林清落走在前面，不紧不慢，路过一个小摊，背景墙挂着各种颜色的气球。

        “小姐姐，喜欢气球吗？我们在搞活动，免费的。”跟她同龄的男生一边在给手中气球打气，一边询问林清落，态度温和，笑得阳光。

        林清落眼眸亮了一下，指着男生后面头顶位置的气球，说：“我喜欢青色的气球。”

        男生转身给她取下气球，毕恭毕敬地递给林清落：“送给小姐姐，祝你玩得开心。”

        “谢谢！”林清落捏住气球线，心满意足地笑了。

        顾秋凉上前揽住她的肩，边走边说：“林清落，你对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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