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解梦

夜幕降临，忙碌了一天的叶离回到家中时，眼睛已经困得快睁不开了。
  今天何队和万旭把五灵山周围走访了一遍，仍然一无所获。
  林益阳和伍天霖也把监控调取过来，不过由于工程量太大，短短一天，就凭他们几个人，根本没法把所有监控看完。
  好在她和徐叔这边的工作总算有所进展：他们把那20多起50-60岁的男性失踪案卷核查了好几遍，排除身体残疾、身高不符等条件后，最后筛选出6名与死者的身体特征较为吻合的失踪男性。
  可喜可贺。
  雷厉风行的何队已经向省厅提交颅面复原申请，等到死者的颅面复原像出来，就知道他是否在这6份失踪名单中了。
  不过，颅面复原所需时间，至少要半个月。正所谓兵贵神速，破案更是与时间赛跑，如果在这期间凶手闻风而逃，或者将所有证据销毁，到时他们就算确认死者身份，也已经迟了。
  该怎么办呢？
  叶离思绪万千，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敌不过困意，沉沉睡去。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谁在说话？
  “强哥，不是我磨蹭，是这些东西实在太重了，不好搬啊。”
  强哥？咦，这不是昨天梦见的那两个声音吗？叶离脑中猛地一个激灵，原本模糊的意识立即清醒过来：难道这个怪梦还真成了连续剧，今天又有新剧情了？！
  “瘦竹竿，早说你虚还不承认。”昨天梦见的第三个声音也出现了，他继续嘲笑道，“搬这么会儿就不行，多吃点猪腰子补补吧，以形补形。”
  “李老三，你找打是不是？再说老子虚，老子就让你下去跟姓石的作伴！”第二个声音气急败坏地骂道。
  “嘿，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行了，都给我闭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第一个声音低喝道，听上去声音的主人似乎是三人中的主导者。
  果不其然，前面两个声音都消停下来。没了说话声的干扰，叶离再次听到了熟悉的流水声，接着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在搬什么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疑似主导者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了，总算把这玩意儿搬运完了，等安全到了地方，你们该得的，我一分都不会少。”
  “强哥办事我放心。”“可不是，跟着强哥有肉吃！”另外两个声音不约而同地拍起“强哥”的马屁。
  “不过，强哥，这些东西又重又占地方，咱们怎么把它运出芜市？”
  “呵，放心吧，我早就安排好了，等到了下午，张老倌的采石场不是有货要运出去吗？我们把这些东西混在里面，保准没人会起疑。”“强哥”回答道。
  “高，实在是高。”“不愧是强哥。”
  叶离还想继续听下去，却再次被迫从梦境中脱离。这一回，醒来的时间仍然是4:05——意料之中，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几次梦境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昨晚在梦里似乎还听到“五灵山”这个地名，难不成白日里办案忙疯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叶离心中暗自思忖，不由得眉头紧锁。
  不对。
  叶离倏地一下睁开眼睛，猛然从床上坐起——她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是五感！
  准确地说，在这几次梦境中，除了视觉以外，自己的其他感官都还在，不但听得到，而且闻得见、感觉得到。
  此前的梦境没留意，但这回她清晰地记得微风拂过后留下的凉意，流水拍打河岸所带来清新和湿润，以及“强哥”三人走动时，仿佛从自己身上踩过的那种触感，虽然不疼，但那种感觉非常真实。
  所有这些，都说明这些梦境不同寻常。
  等等！
  有没有可能，它们根本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
  难道是某种非自然力量给我“托梦”？又或者，我灵魂出窍了？
  虽说叶离自小在唯物主义教育下长大，但想象力丰富、脑洞大，平日里各种稀奇古怪的小说电影看的也不少，因此对于一些常人可能难以置信的事物，她却总能接受良好。此时她能联想到“托梦”和“灵魂出窍”，半点都不奇怪。
  想到这里，叶离再也坐不住了，她迅速跳下床，披上一件外套朝门口跑去。
  ***
  “你是说，最近那个怪梦又出现了？”身穿睡衣的江晟一脸困意，趿着拖鞋一脚轻一脚重地朝厨房走去，嘴上哈欠连连，显然还没睡够，“你要来杯咖啡吗？”
  叶离摇头：“不用，你准备自己的就行，我的大脑现在非常亢奋。”
  “啊，太好了！”江晟话音刚落，叶离的手里就多了一只马克杯，“我现在困得双手无力、两腿发软，泡咖啡这种大事还是交给您这位清醒人士吧。”
  叶离目瞪口呆：“哈，你确定你这不是早衰的症状吗，居然使唤起我来了？”
  “叶大小姐，如果您还需要小的帮您排忧解难的话，烦请劳驾一下您的尊手吧。”已经走到客厅的江晟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黑色本子，对着叶离晃了晃。

  看着有几分眼熟，叶离心道，啊，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上次的那本记事簿吗？
  算了，看他眼下的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上了，我就大发慈悲帮他泡一回咖啡吧。
  十几分钟后，叶离端着泡好的咖啡回到客厅。
  “喏，这可是我第一次给别人泡咖啡。你要敢剩下半滴，看我不揍你。”
  “遵命，叶大小姐！”江晟接过咖啡尝了口，“嗯，味道还不错。”然后拍了拍身边位置，示意叶离坐下。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江晟很快收起刚才的嬉皮笑脸，神色变得认真起来，“现在，我们需要从头到尾把这一个月的梦境梳理一遍。”
  “首先，是时间、地点和人物。”江晟一边说着，一边在记事簿在写下关键点：
  第一次做梦的时间：2013年7月28日凌晨，此后一个月同样都发生在凌晨。P.S：醒来的时间都是4:05。
  地点：未知。但附近有河流淌过。
  人物：一共3个：强哥、瘦竹竿、李老三。但这3人目前只出现过三次，分别是7月28日、9月1日、9月2日（即今天）的凌晨。
  “等等！不是3个人，是4个。”叶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出声打断江晟，“今天的‘梦里’，还出现了第4个人。”
  说罢，叶离从茶几上拿起一支笔，“刷刷刷”几笔，将记事簿上的“3”的字快速划掉，改为“4”，接着，在“李老三”的后面写下一个名字：张老倌。
  “张老倌？”江晟疑惑道。
  “对，这个人并未直接出现在‘梦里’，但强哥几人的对话中提到他了。”叶离肯定地回答。
  叶离仔细回忆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如果我们记错的话，那个叫‘强哥’的人说，今天下午张老倌的采石场有货要运出，他们准备把‘一些东西’混在里面，掩人耳目。”
  “OK，这么说来，这几个人的关系应该是这样的——”江晟提笔在这几个名字旁边写下备注：
  强哥→疑似主导者；金竹竿、李老三→疑似小弟；张老倌→强哥几人认识的人，疑似为某座采石场的老板或员工。
  “对，就是这样！”叶离赞同地点点头。
  “嗯，接下来就是‘事件’了。”江晟继续写道：
  事件：搬运某样东西（特征：又重又占地方）；运出时间：今天（9月2日）下午；运出工具：张老倌采石场的货车。
  “不过，还有一件事，一直让我有点在意。”江晟将记事簿翻到第一页，指着上面的笔记说：“你看，你第一次‘做梦’时，听到有人惊慌地喊了一句——”
  “‘ta死了’。”
  说到这儿，江晟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怎么组织措辞，然后谨慎地开口道：
  “假设这个‘梦境’真如你猜想的那样，不是虚幻而是现实中正在发生的事，这就意味着，在7月28日凌晨，‘强哥’几人做了一些事情，导致‘ta’的死亡。”
  听到江晟的这段分析，叶离的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如果这个‘ta’指的是人，那此事就非同小可了！更重要的是，叶离清清楚楚地记得，昨天这些人的谈话里，分明提到了——
  “五灵山无名男尸！”叶离惊叫道。
  “昨天，他们提到了‘五灵山无名男尸’，当时我还以为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没有可能，这个‘ta’就是五灵山发现的那具男尸？”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你没有证据。”江晟摊摊手。
  确实如此，目前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
  不过，当下最急需求证的是另一件事——这些人到底要运什么东西出去？
  半夜三更搬运，遮遮掩掩的。
  职业的敏感性让叶离瞬间警觉起来——他们该不会要进行什么违法交易吧？更何况这伙人还很可能与五灵山无名男尸案有关。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个“梦”或许就是破解此案的关键。
  叶离拿起手机看了眼——5:40，从这里到局里需要半个小时，不过现在街上人少，车可以开快点，顶多20分钟能到。
  “我需要去一趟局里！”
  “现在？”
  “对，我的直觉告诉我，无名尸案的线索就藏在这里面！”叶离迅速起身，捞起桌上的记事簿对着江晟说道。
  望着叶离坚定无比的眼神，江晟自知劝不住她，于是出声道：“好，就按照你想的去做吧，但一定要注意安全。”
  “小晟子，你真好。mua~”叶离感动地抱住江晟，在他的脸颊亲了一口，随即转身离开了。
  江晟瞬间懵住，过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无奈笑道：
  “你又占我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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