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德妃的邀请

宁德宫内殿，五个蝙蝠纹铜制炭盆内火光隐隐，燃烧正旺，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整个房间温暖如春。

        德妃娘娘一袭绛红色纱裙，正用棉帕轻轻擦拭一株牡丹的叶子，这株牡丹嫣红欲滴，张扬妩媚，给这间古朴素雅的宫殿增添了一抹别样的颜色。

        “天冷了，这是最后一株了……”德妃娘娘边擦着并不存在的灰尘边喃喃自语。

        这大荣皇帝独爱牡丹，因为这是已故皇后陈氏最爱的花儿。为表示对故去皇后陈氏的故剑情深，皇帝对陈氏生前所爱之物都有着执着的偏爱，不过，不包括陈氏所生的两个儿子——大皇子和四皇子。也不能说是不爱，怎么说呢……就是冷漠，皇帝五个儿子，他对每个儿子都公平得很，都是一视同仁的冷漠……

        皇帝曾明确昭告天下此生不再立后，每每谈及与陈皇后的种种过往，他都会热泪盈眶，被自己的情意深深感动。

        皇帝的公平还表现在嫔妃之中，如今后宫仅有德、娴二妃，无人执掌中宫，后宫一切事务由二妃各管一半。如此公平的帝王，实乃世间少有……

        皇帝开始爱牡丹的时候，德妃娘娘便开始爱上了养牡丹，一年四季的大部分时光都能在宁德宫里看到品种各异、千奇百怪的牡丹。即便到了冬天，德妃也会在室内用炭盆供养着牡丹花，直到最后一盆的凋零。

        “娘娘，是否要给王大监带个话，空闲的时候可以引皇上来赏花？”德妃娘娘的贴身婢女木莲问道。

        “不必太过刻意，皇上隔三差五就要怀念一下先皇后，这几日必定会来的。”

        德妃放下了手中的帕子，木莲连忙接过，转身便迅速递上了一盏茶。

        德妃闻了闻手中的茶，两道细长的柳叶眉微微蹙到了一起：“这是用牡丹花熏过的茶？”

        “正是。”

        德妃不耐地把茶放到一边，力道稍稍重了些，茶水溢了出来：“这味道真是……给我换碧螺春吧，这茶还是留给皇上，他一听是牡丹熏过的茶必定是爱极了的。”

        “是……是……”木莲慌忙地撤下了茶盏，连声答应着。

        终于喝上了自己最爱的碧螺春，德妃娘娘很是享受地抿了一口，嗯，果然是佳品，清香袭人，淡雅回甘~

        “嫣儿近日可有出宫？”

        “有的，公主前日和今日都出宫了，前日是酉时回的宫，今日还未归。”木莲恭敬地细细禀报。

        “哦？又是去找那个……叫李……李……”

        “李沐蓝。”木莲忙接道。

        “对对对，就是她，李沐蓝……这商户女倒是有点意思，嫣儿两个月都不曾厌烦，她不来本宫这里闹脾气倒着实有些不习惯了！”德妃饶有兴致地说着。

        “可不是，婢子也觉得不习惯呢！听说啊这商户女天天一个新花样儿，哄得公主呀开心得很，但凡出宫必定是找她去的，连如宣小姐都不搭理了呢！”

        “如宣那丫头啊……哼……跟她娘一个德行，蠢货一个，还非觉得自己聪明绝顶……荣嫣哪能看得上？”德妃一声冷笑。

        “就是就是，我们公主多聪明啊！”

        “是啊，嫣儿是太过聪明了，又被他父皇宠惯了……唉，这都二十了，大荣朝多少优秀的权贵子弟，偏偏谁都看不上……你说，哪有过了二十还没嫁出去的公主？这都快成大荣朝的笑话了！”

        荣嫣公主的婚事一直是德妃娘娘的一块心病，自打公主十岁起，她便开始物色驸马了，无奈公主一个都看不上，见谁都觉得无趣。

        德妃自己倒是快愁出病来了，可公主的亲爹皇帝他一点也不急啊，每天想着给宝贝女儿搜罗什么劳什子的新鲜物什，三两天就腻了，又有何用呢？

        想到此处德妃又开始不住地叹气：“如今皇子们都大了，荣福和荣礼都需要助力啊！我的嫣儿啊……”

        “娘娘，被咱们公主看得上的人，必定也是极聪慧的，这李沐蓝的话公主必定能听进一二……不如……娘娘找她想想办法？”

        “这倒是个好主意！”德妃一扫方才的忧虑，眼睛微微一亮，“来人，叫李沐蓝来见本宫。”

        ……

        李沐蓝接到德妃娘娘口谕的时候正和公主在醉云楼试吃新做的糕点，李沐蓝正要谢过传话的小太监就被公主打断了。

        “母亲要沐蓝去做什么？”

        “奴才，奴才不知……”小太监似是怕极了荣嫣公主，说话都有点哆嗦了。

        “哼，没用的东西，赶紧给我滚！”荣嫣公主正吃得尽兴，这“橙子布丁”真真是回味无穷。

        “这……这……李姑娘……”小太监一脸愁苦地看向李沐蓝。

        “公公放心，小女随后便来！”

        得到肯定的回话，小太监感激地退了出去。

        “唉，真扫兴，算了算了，也该回宫了，我陪你同去吧！”荣嫣公主扔下手里的银勺，接过碧奴递上来的手帕擦了擦手，站了起来。

        李沐蓝跟着荣嫣公主的车驾进了皇宫。

        虽然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李沐蓝对皇宫还是充满着好奇的，她忍不住拉起一点车帘向外看。

        朱漆红墙，青石铺地，重楼巍峨，玉栏绕砌，青松拂檐……与前世的故宫有些类似，但前者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后者更多的是古板和压抑……

        李沐蓝跟着荣嫣公主进了内殿，宫女拉开厚厚的隔帘的那一刻，仿佛走进了另一个季节。殿内，一袭绛红色衣裙的德妃端坐榻上，仪态万方，李沐蓝上前，认认真真跪下行了全礼。

        “不必多礼，起来吧！”轻柔的声音悦耳动听，还带着些许妩媚。

        荣嫣公主一把拉起李沐蓝，上前问道：“母亲，你寻沐蓝做什么？”

        “你的好友，本宫就不能看看了？”

        李沐蓝这才看清了德妃的容貌，荣嫣并没有继承德妃娘娘的美貌，相比之下更显英气，而德妃的五官精致小巧，合在一起又有一种极致的柔婉，即便脸上添了些许的皱纹，依旧让人难以忽视。

        “走近些，让本宫瞧瞧。”德妃不再理会荣嫣公主，对着李沐蓝招呼道。

        “是。”李沐蓝上前两步，微微抬头。

        “嗯，花容月貌，豆蔻年华啊……”德妃感叹着啜了口茶，继续说道：“可曾许了人家？”

        “回娘娘，不曾。”

        “嗯，做父母的都想子女常伴身侧，可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你说是吧？”说着德妃看向了荣嫣公主。

        荣嫣公主闻言脸色变了变，瞬间明白了母亲此番见李沐蓝的目的，母亲虽然疼她，但在婚配这件事情上母女俩常有争执。

        “是……是……”

        李沐蓝有些尴尬地应是，聪明人说聪明话，要她来肯定不是夸她的，德妃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可这大荣朝谁人不知这荣嫣公主的婚事是个老大难问题呢，问题的关健在于她自己不愿嫁，谁说也没用啊。这几个月接触下来，李沐蓝发现其实荣嫣公主并没有她人前表现得那般嚣张跋扈，反而她是个极聪明的人，但也正是因为极聪明，看穿一切的她对大多数事物都表现得异常冷漠。

        “你与嫣儿交好，必定是个聪明绝顶的孩子，为人父母的苦啊你们还体会不到，本宫希望能有人能帮帮嫣儿，也算是帮了本宫了。”

        “娘娘过奖了……”李沐蓝心里恨不得一万匹“良驹”跑过，这第一次进宫就给她下套啊。

        “皇上驾到~~~”仿佛是听到了李沐蓝的心声，一声响亮的通禀声传了进来。李沐蓝忙退到一边，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众人忙磕头跪拜。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皇帝声音浑厚，听上去中气十足，“嫣儿，听说你今日又出宫了？”

        “是啊父皇，今日女儿去了丸丸马特，抽到两个新品盲盒，女儿甚是喜欢，又去了醉云楼，品尝了橙子布丁！父皇，这些都是沐蓝想出来的新鲜玩意儿！”说着拉起李沐蓝的手一同向前。

        “你就是荣嫣常说的那位李家小姐？”皇帝一脸慈爱的样子。

        “正是小女。”李沐蓝再次规矩行礼。

        “嗯，我还想嫣儿是夸大了，世上哪有几个惊才绝艳的女子，今日一见果真不差呢！”皇帝声音高亢，很是高兴的样子。

        “是啊，皇上，方才沐蓝姑娘还答应了帮嫣儿一起挑选驸马呢！”德妃娘娘连忙插嘴道。

        李沐蓝保持着职业假笑：“……”这德妃真的是荣嫣的亲娘吗，也太会坑人了!

        “哦？嫣儿，可有挑到中意的人选了？”皇帝继续保持着略带高亢的语气，仿佛对什么事情都很热情的样子，李沐蓝突然觉得有些刻意。

        “母后挑出来的备选驸马单子都好几页了，想来必定都是极好的，嫁人可以，但必须有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惊才绝艳的选婿方式，才配得上女儿，您说是吧父皇。”公主眼里闪着一丝狡黠。

        “那是自然，朕的女儿，大荣盛世建立者的女儿，必定什么都要独一无二的！”皇帝的声音又高了一度，振奋不已。

        “皇上说的极是!”德妃也在一边附和着。

        “好！李姑娘，那就全部托付给你了！”皇帝一锤定音。

        李沐蓝已经是满头黑线了，如今她能说什么，只好乖乖先应下了，完了完了，说不定要小命不保，命苦啊……

        这时的皇帝突然看见了摆在一边的一株牡丹花，整个人的气势和神色来了个一百八十度，不对，是三百六十度的大急转。

        “这是今年最后一盆牡丹了吗？”突然间满脸哀戚的皇帝问道，声音低沉缓慢。

        一边的李沐蓝被皇帝的瞬间变脸惊掉了下巴，这皇帝难不成是戏精转世？可扫了一眼殿内众人，都仿佛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是啊，皇上，您再看看吧……”德妃也开始柔声体贴起来。

        “嗯，你们都下去吧，朕要多跟它待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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