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

季言野和陆余眠走在去综合楼的路上。

        两人的速度不快不慢，陆余眠走得慢了，季言野便会故意慢一些，以便让他跟上步子。

        这般客气的举动，让陆余眠心里很不爽。

        以前张扬跋扈时，他看不惯，可现在谨慎又小心的样子，他更加不喜。

        “喂，你是不是人情债背多了，人都钝了。”陆余眠蹙眉，侧着眼看向他。

        “那你这性情大变，成了a大海王，又是什么说法？”季言野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笑着回问。

        “要你管。”这句话戳中了陆余眠的心，他加快了步伐不再理他。

        【真的，你不会说话就闭嘴吧。】系统再次叹气。

        “我……我，我正熟悉中。”

        【主要这实在不是聊心里话的场合，还没夜深人静也没有啤酒，气氛不到。】

        “你好懂，高手。”

        【学着点，这是老套路了。】

        ……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地方，综合楼前已经来了不少人，骆行然插着兜站在最中间。

        自他们出现在路口处开始，骆行然就一直在观察。

        两人离得那么远还互相不看对方，应该是刚吵过架。

        这么猜测后，骆行然心情颇佳，等到集合完毕，他便指挥着大部队，一起去了预定的饭店。

        a大附近的饭店虽然挺多，但大多都是路边小馆，以量大便宜存活。

        算得上美食的只有状元饭店一家，虽然名字土但菜是公认的好吃，当然价格也很好看。

        其他部长之所以也乐意来这个饭局，除了骆行然的压迫以外，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订的是状元饭店。

        毕竟，没有人能阻挡美食的诱惑。

        菜上齐后，各个部长的所有不满都消失了，骆行然点的全是招牌菜，他们平时最多点上一道解解馋，没想到这次上了这么多。

        这般重视程度，真是堪称这大手笔。

        于是，部长们立刻见风使舵,恭维起来季言野。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都是拿手好戏。

        “让我们来恭喜季主席上任，平时就见季主席能力出众，这次竞选虽然因为身体原因状态不佳，但还是能看出来季主席对学生会的感情很深，是真心想办实事，带领学生会更上一层楼。”

        “对啊，季主席实至名归，反正我是投了季主席一票。”

        “我也投了，季主席的能力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

        周围人叽叽喳喳，身为体育部部长的陆余眠，则自己安静地呆在角落里，没上前。

        他看着眼前的热闹，只觉得虚伪。部长都是人精，变脸比翻书还快，进入学生会这几个月，他也很明白。

        只是——

        他扭头看着已经被灌的晕晕乎乎的季言野，有些纳闷。

        都已经混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会如此实诚，居然挨个接受了他们的敬酒，一圈下来喝了有七八杯了。

        最后可能是招架不住了，季言野摆手匆匆逃离了现场。

        他正想上前看看什么情况，没想到骆行然不知从哪里跑来，伸手挡住了他。

        “你是要去找小野？”

        陆余眠抬眼，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嗯。”

        “怎么天天在花海里逛，还没挑到满意的？”骆行然笑道，“既然没勇气和他在一起，就别再纠缠不清。”

        “那你呢，我的大主席，你又在纠缠什么呢？”陆余眠淡淡地问道，“我看他对你，也没那个意思吧。”

        “早晚会有的，至于你，还是继续缩在温柔乡里吧。”骆行然的语气不重但很有力。

        他瞧不上陆余眠。

        都是明白人，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陆余眠什么心思。

        明明就是喜欢季言野，却又顾忌他是男的，转而退在女人堆里，寻求慰藉。

        这样矛盾的心理在直男身上常有。

        不敢面对事实，也不敢面对真心，什么都放不下，却也什么也抗拒不了。

        两人在这边交战，季言野在卫生间泼凉水洗脸。

        夏天本来就热，喝了啤酒后全身像被熨了一遍，后背都是汗，浑身更热了，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用凉水洗脸，来让自己清醒。

        几遍之后，季言野脸上的红晕稍微消散了些，但脑子还不太清醒。

        他双手支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自己脸上的水珠哗哗往下滴，心里一阵恍惚。

        这样觥筹交错的时刻，在梦中都不会出现。

        他还没适应现在的生活。

        冷静下来后，季言野甩了甩头准备回去，一斜眼却看到了那抹熟悉的黑色身影。

        是方沉。

        他的头发打理得很有型，发膜把遮住眼的长刘海都梳了上去，但露出来的眉眼却并没有显得精神，而是更多了几分棱角，冷漠地让人不敢靠近。

        他的状态很不好，背微驼着，脚步摇摇晃晃，整个身子的力量都压在了扶着墙的右手上。

        而那只右手似乎也承受不住全身的力量。

        “小心！”

        就在他快要倒下的时候，季言野扶住了他。前面是铁皮垃圾箱，划到脸可想而知。

        被搀扶住的方沉，慢半拍地说了声“谢谢。”

        他的眼神没有焦点，也不关心扶着他的人是谁。

        又走了两步后，见旁边的人还没有松手，方沉便回了头，一旁的季言野立刻投去关心的目光。

        四目相对，发现是他后，方沉反而更用力地拽了一下：“放手！”

        “我……”季言野没见过这样的方沉，在被呵斥下，他害怕地松开了手，他不想被讨厌。

        从始至终，方沉没有其他的表情，他依旧靠着墙慢吞吞地走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我是季言野啊。”看着他越走越远，季言野在后面失落地呢喃。

        在高三奋斗的那段日日夜夜，他心里想过无数次重逢，泪流满面的、默默无言的、甚至是相见不识的。

        但却没有猜到是这一种。

        他低头看着被甩开的那只手，久久不能释怀。

        被厌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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