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日出

林曦这一场午觉从下午一点一直睡到了四点多。程翰林期间来敲过两次门，可能是怕林曦还没醒被打扰到，所以他敲门的声音都很小，以至于林曦睡得太熟了，完全没有听到。

        看到时钟走过四点半，程翰林再次起身，心想这次要是还没起，那就叫服务员拿钥匙来开门，小孩一个人在屋子里他不放心，更何况午觉睡太长时间对身体也没有好处。

        半梦半醒间，林曦听到有隐隐约约的敲门声，还以为是在自己家，咕哝了一句：“浩浩，别闹了，让小舅再睡一会…”说完这句话，意识也渐渐回笼了，睁眼看到陌生的屋顶，才想起来自己来爬山，现在还在山顶上。拿起旁边手机一看，已经快五点了。天，这一觉真的睡得时间够长了。

        这时敲门声也已经停止了，但林曦确定自己没听错，于是晃晃悠悠穿上拖鞋去开门了。

        门外，陈翰林连敲三声后，就静静地站在门边等，想着要是小孩还不来开门，就叫服务员来开门。一分钟，两分钟，有脚步声在屋内响起，正朝着门口走来。

        咔哒，门锁拧动的声音，林曦顶着一头乱发的小脸从门后探了出来。

        看着明显刚睡醒的林曦，程翰林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太累了。

        “抱歉，翰林哥，让你久等了”林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明白自己这午觉睡得着实时间长了一些，可能害程翰林担心了。

        “没关系，起来了就好，我让服务生待会送杯鲜榨果汁给你，你先醒醒神，等下我们去泡温泉。”

        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温泉中心。因为现在的季节是初夏，所以泡温泉的人并不多。程翰林和林曦选了一个独立的包间。这个包间私密性很好，也很有特色，是那种时下流行的鱼疗，正好可以帮林曦缓解一下疲劳。

        坐在泉池里，林曦慢慢放松下来，原本和程翰林一起泡温泉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看到程翰林没有丝毫犹豫，他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太扭捏。

        程翰林也难得有这么悠闲的时候，所以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整个房间只能听到泉水流动的声音。雾气蒸腾间，模糊地可以看到脚下的小鱼游来游去，碰到人的皮肤的时候又滑又痒。林曦不一会就被这群鱼吸引去了注意力，而一边的程翰林则借着雾气的遮掩，明目张胆的把目光停驻在少年身上，那少年的一颦一笑都足以吸引他的全部注意力。

        因为中午太累的缘故，程翰林知道林曦根本没吃多少食物，所以两人在温泉池没呆太长时间。离开时，林曦还有点依依不舍，程翰林看到只觉得他小孩子心性，喜好全都写在脸上，所以安慰道：“小曦要是喜欢泡温泉的话，下次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再来，我还知道别处有更有趣的温泉，下次介绍给你。”

        “真的？那太好了，谢谢翰林哥。”林曦得了程翰林的承诺，脸上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差点晃花程翰林的眼睛。

        这个酒店一楼是餐厅，二楼是温泉，三楼四楼是客房。所以两个人回房间整理好后就去一楼餐厅用餐。两个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后，来到酒店前的小花园散步。这个时候的天已经黑的很晚了，此时的天刚擦黑，白天游人如织的喧嚣已经褪去，热闹了一天的山终于有了歇息的时候。

        “今天天气很好，等会天上应该会有很多星星。”今天的天气确实很好，所以夜晚的天空都是透亮的，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一些星星了，等夜幕低垂时，一定可以看得更清楚。

        “是啊，这个季节的天气是最好的了，小曦想不想离星星更近一点？”程翰林突然道。

        “更近一点？”林曦疑惑道，“难道这里还有观星台之类的建筑？”

        程翰林神秘一笑，“小曦跟着我来就知道了。”

        难得程翰林起了逗弄人的心思，林曦不禁感到更好奇了，一路跟着程翰林走，林曦就在猜想这里难道还有什么神奇的建筑吗？可是看着两人走的方向，林曦更疑惑了。直到两人一路走回酒店，上了电梯，到了四楼程翰林的房间门口，林曦的疑惑都没有解开，反而越来越好奇了。

        “小曦可以先把眼睛闭上吗？”

        林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但是即使只见过几次，林曦对程翰林却是有着很强的信心，相信他绝不会伤害自己。于是忍住好奇，什么也没问，乖乖地把眼睛闭上了。

        看着对自己如此信任的林曦，程翰林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担忧，孩子这么容易相信人，很容易被人拐跑啊。

        林曦感到有人牵起了自己的手，然后他听到了钥匙开门声，料想他们已经进入房间了。

        “小曦还不能睁眼啊，等我说可以的时候再睁开”，程翰林又强调一遍。

        林曦自然会乖乖听话，于是，他就听到房间里有一阵连续的嗡嗡声，音量不大，但是持续时间很长，像是什么机器启动了一样。

        林曦感觉自己又被程翰林牵住往前走了几步，“现在，小曦可以睁开眼了，记得往上看。”

        林曦迫不及待的照着程翰林的话睁开眼睛，这一刻，他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原来，这间房的屋顶是天窗。刚才那个机器运转声其实是房顶被打开的声音，但是因为还有一层玻璃存在，所以从室内听起来声音并不大。此时，整个屋顶已经完全变成透明的了，天上的星星清晰可见。林曦没想到这个山间的酒店还能隐藏着一个这么巨大的惊喜，一时间也找不到词语来形容此刻的情景。

        程翰林作为这间酒店的大老板，自然知道这间房的特殊，所以从林曦接受爬山的邀请后，程翰林就让酒店提前把这件房留出来了。

        由于开的天窗，所以需要仰起头来才能看到天空。长时间的仰头，脖颈肯定受不了。程翰林自然而然邀请林曦和他一起躺到房间正中的kingsize的大床上去观赏。

        “这不太方便吧”林曦本能地想拒绝，毕竟他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共躺一张床还是不太好。

        “这有什么关系，我和我弟弟以前也经常一起玩，一起睡的。只不过那小子现在野得很，我都抓不到他了，他要是能有小曦你这么乖这么听话就好了”程翰林将一个关心弟弟，却又被叛逆弟弟伤心的哥哥的角色演绎的非常逼真。如果程家二少爷在这，一定会忍不住抓狂道：“是谁在我三岁不小心尿了他的床后，从此再也不让我踏进他房间一步的，啊？”

        林曦听出程翰林语气中的失落，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况且他小时候可没少跟着大哥和二姐睡，所以单纯的把程翰林当成另一个哥哥的林曦没再犹豫就接受了程翰林的邀请。

        回房间洗漱好后，两个人躺在了床上，床很大，即使再多加一个成年人也很宽敞，也避免了两人肢体接触的尴尬。

        程翰林可以算是博览群书了，除了专业知识，偶尔也会看些杂书。今天就派上了用场。两个人一边欣赏着璀璨的夜空，一边分享着彼此的趣事。程翰林把他从前读过的希腊神话故事从大脑的角落里抽出来，对应着天上的星座讲给林曦听。林曦听得很认真，这些故事有些是他听过的，有些并没有。

        程翰林的声音是那种低沉醇厚的，尤其是当他刻意放低声音说话时，让人听起来非常舒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程翰林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彻底消失。而一边的林曦，此时已枕着柔软的枕头，安静地睡去了。

        此时此刻，程翰林终于可以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放肆地在对面的人脸上流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程翰林也不得不感叹，命运有时候真的很神奇，从来没有动过情的他竟然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一见钟情，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即使现在回味起来仍然让他情不自禁。

        没关系的，我们来日方长。晚安，我的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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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曦，小曦，起来了…”

        林曦这一晚睡得异常香甜，直到程翰林叫他起床，他还沉浸在梦里，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天还没有大亮，顿时就不干了。“不要起，太阳都还没出来，还要睡…”咕咕哝哝的又要翻身睡过去。

        程翰林没想到赖床的林曦这么可爱，忍不住去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可是就算再不忍心打扰他。但是也要遵守他们的约定。因为林曦听说这里的日出景色很美后，就和程翰林约好一起看日出。程翰林不想错过任何答应林曦的承诺。也就只能狠下心来继续把人叫醒。

        “小曦不是答应了要一起看日出的吗？你要是再不起我就只能自己去了。”语气听起来很失落，但是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林曦的发顶，完全没有听起来的那么委屈。林曦的意识在程翰林的话语里渐渐回笼，想起自己和程翰林的约定，觉得再赖床下去也太厚脸皮了，只能强迫自己睁开眼。程翰林看着起床如此困难的林曦，忍不住搭把手，扶着林曦的腰直接把人从被窝里扶坐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林曦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被人温柔地抱起来了，脑子还是没转过弯来。

        “几点了？”林曦深刻怀疑现在还是半夜，毕竟头顶还很黑，完全看不到曙光。可能林曦自己没有意识到，刚起床的他的声音软软懦懦的，没有什么力气，尾音比平时拖得要长，给人一种在撒娇的错觉。程翰林听得只想把他一直抱在怀里，哄着他再睡下去。

        “4点半了，起来洗漱一下，我们就可以去观景台了，今早太阳大约5点十分左右出来，错过了可是很可惜的。”程翰林知道他是在做起床的最后挣扎，所以柔声解释道。

        林曦只好强打起精神来去洗漱，被清水一冲，懵懂的脑子渐渐清醒，想到自己刚刚赖床的窘态，林曦觉得自己没法见人了。

        再怎么难为情，二十分钟后，林曦还是洗漱好了，回到了卧室。此时的程翰林正在从暖壶里往外倒什么东西。看到林曦出来了，非常自然地招呼道：“洗漱好了，就快来喝一杯热牛奶吧，山里早晨非常冷，喝杯牛奶能御寒。”

        林曦闻到一股非常浓郁的奶香，谢过程翰林后，痛快地把牛奶喝完，最后还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奶渍。

        程翰林看着林曦被鲜红的小舌灵活地扫荡后变成鲜红色的嘴唇，眼神不由地沉了沉，掩饰性地拿起了自己的杯子，几口就将一杯牛奶喝了个精光。

        林曦喝完了热牛奶，顿时觉得自己的精神头更足了，胃里也更暖和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所以程翰林监督着林曦把大衣穿好，帽子戴好，就带着人出了门。

        一路出了酒店，发现主路上三三两两的也有不少人开始活动了。大家都是向着东边的广场方向去的，应该都是打算去看日出的。

        夏天的天亮的很快，原本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的天一点点的变亮。

        林曦两个人到了广场上，找了一个视野很好的位置，静待日出。

        “冷不冷？”看到林曦微微泛红的脸，程翰林担心他还是穿的不够多，本想把自己的风衣披到林曦身上，被林曦拒绝了，他穿的也不少了，程翰林跟他穿的差不多，再把大衣脱给他，那他会容易着凉吧。

        “这是我第一次看日出，翰林哥，你呢，你以前看过吗？”林曦目视前方渐渐被朝阳染红的天际好奇地问道。

        “没有，这也是我第一次看日出。”上学的时候有时间但是觉得一个人没有意思，等到工作了又太忙没有时间，所以程翰林也从来没有机会去看一次真正的日出。直到此时遇到林曦，他突然就明白了以前身边的朋友为了带着女朋友看日出而逃课的心情了。那种想要把我所有，所知，所看都分享给一个人的冲动，促使着他作出许多让以前的自己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去做的事情。

        此时的东方，太阳已经慢慢的显现出来了。那万丈霞光将东边苍白的天际一点一点的染红，然后像利剑一样，穿透云层，破碎虚空直直地撞进人们的眼睛里。这一刻，原本还有些喧哗的观景台变得很安静，大家都被眼前造物主创造的神奇景象攫取了心神，忘记了交谈。

        慢慢地，慢慢地，太阳显露的越来越多，光芒越来越强烈，人们终于感到了阳光所带来的温暖。迎着光站立的人们，像被朝阳镀上了一层金光一样，灿烂的让人无法直视。

        林曦注视着这大自然的杰作，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灵震撼。在这一刻，他突然感觉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对于大自然而言，人也同蝼蚁一样脆弱。

        直到太阳完全升上天空，来观看日出的游客才陆陆续续的离开。林曦突然有了画画的灵感。他用相机将此刻的景色记录下来。然后兴高采烈地催促程翰林：“翰林哥，我们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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