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羽生纱绫

周遭是一片漆黑。

        我沿着蜿蜒向下的石阶走下去，不清楚前方到底有什么在等着我。

        周围是绝对安静。

        我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心跳声，及脚步声。

        全身颤抖着，紧紧靠着身旁的石壁，缓慢地向下一级石阶迈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掉到另一侧的深渊里。

        石阶的尽头是什么呢？我驻足，凝望着眼前的一切。

        我紧绷着的每一根神经告诉我，季凉，停下来，不要继续走下去了。

        但是，我还是迈出了脚步。出于不知道是什么的心理。

        脚下的石阶突然消失，迎接我的是不可见底的深渊。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我……

        ————

        我再一次从梦中惊醒。醒来时，发现自己的眼角又挂着泪。

        回想梦中情景，仍觉得心有余悸。

        墙上的挂钟显示着东京时间5：30。我擦掉眼泪，翻身下床，掀起窗帘一角察看，东方泛起鱼肚白。

        自觉一定又睡不着了，我索性去洗漱。

        今天要赴羽生结弦的约。

        在洗漱完，简单吃了速食饺子后，我开始为今天穿什么衣服而发愁。

        初到仙台，还没给自己添置衣服，我的衣柜里只有自己从国内带来的几件t恤衫衬衣连衣裙，此外几乎空空如也。

        秉持着不要再留下什么深刻印象的想法，我最终选择了一套最最最普通的黑白运动装。

        这样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满意地露出一个笑容。

        只是，一想到等会要见到羽生结弦，我还是会感到紧张。

        手指在微微发抖，腿也在打颤。

        我搓了搓双手，提着冰鞋出了门。

        唉，还是站在门口等他吧。

        我在门口徘徊着，和沿途路过的松下纪子小姐打了招呼。之后，赶去上班的佐藤先生匆匆忙忙地出现，但是还是不忘友善地和我打招呼。

        第一印象是无比重要的，它严重影响着今后两人之间的相处，感情的变化。

        如果第一印象糟糕，那基本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他对我的第一印象一定很糟糕吧……

        正当我出神的时候，头顶传来了一个轻快的少年音，“早上好，季凉酱！”

        我立马将自己从个人世界中调离出来，同时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

        “早上好，羽生君。”

        “季凉酱是在这里等我的吧？真是抱歉呢，你一定等了很久吧？”羽生结弦向我点头致歉。

        “没关系，没关系。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是我起得太早，在院子里溜达来着，等的也不久。”我有点语无伦次。

        真是的，明明和你没关系的，为什么总把错处往自己身上揽啊。

        总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够好，然后试着做的更好……

        羽生结弦啊，我不需要你这样子，也不愿看到你这样子。

        少年笑得灿烂，提醒我，“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走吧。”

        他几步在前，我木讷地跟上他，但也只敢落后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

        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心底又是一阵惆怅。

        我曾经疯狂迷恋少年的背影。

        挺拔，孤傲，决绝，又充满力量。

        带着一种名为孤独的气息。

        无数次的，我看着他的背影，心疼的想要穿过屏幕给他一个拥抱。

        而每当我解读他的历程，试图了解他的感受时，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但是这一切，我都归结为自我感动。

        纯粹的自我感动。

        “只是自我感动罢了……”沉思中，我不知不觉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嗯？季凉酱在说什么？”羽生结弦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我，“我可听不太懂中文哦。”

        我险些撞上他，“没什么……就是，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闻言，他抬头看了看天，我也跟着看了看天。

        嗯，灰蒙蒙的一片。

        我在睁眼说瞎话无疑了。

        就在我窘迫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的时候，少年轻笑了一声，“也许现在看起来是很不错呢，但是今天可是会下雨的哦。”语罢，他停了停，又问我，“季凉酱有带伞吗？”

        伞？经他提醒，我才记起来那把被我遗忘在门后的伞。

        看我一副震惊且发懵的样子，羽生结弦又笑了，“没关系，我带了呢。”

        “也许可以将就着撑一下。不过还是祈祷不要下雨吧。”他继往前走着，“话说，走路低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

        我抬起头，跟上他的脚步，“嗯，我知道了……”

        ——

        一个星期前，我在这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窘迫至极的记忆。

        实话实说，我是不太能坦然面对自己黑历史的人。

        所以来到冰场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心跳加快。

        “怎么，不热身吗？”羽生结弦看我盯着冰面发愣，过来问我。

        他原本想牵起我的手，却又转而握住我的手腕，拉起我的胳膊，正色道，“肌肉很僵硬呢。这样的状态来滑冰是会受伤的哦。”

        我下意识地抽回我的手，躲闪着他的目光，“抱歉……”

        少年的手心干燥而温暖，足以让人贪恋。但是，我不能。

        我跟着他跳了几下，拍打着腿部肌肉和手臂肌肉，做拉伸。

        完成热身后，我犹豫着上了冰。

        我觉得窘迫。就我这种半吊子技术能配和前世界顶级花样滑冰运动员一起滑冰吗？

        太丢脸了。

        但是我发现羽生结弦一直都在专注于自身，似乎没有注意过我，心里不觉松了一口气。

        是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于是在绕着场边缓慢地滑完一圈又一圈，象征性地做了几个一周跳后，我又回到了场边。

        就在我喝水的时候，我忽觉脑袋一沉，接着我的头发就惨遭毒手。

        我抬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惊讶。

        少年大汗淋漓，大口喘着气。他拍拍我的头，从噗桑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擦汗。

        “刚才的跳跃很棒哦！”他说。

        他在夸我？

        他有在注意我？

        一瞬间，我只觉得世界被消音，周身气血都在不断向上翻涌沸腾。

        不出意料的话，我的耳朵应该已经红了吧。还真是怪丢人的啊。

        “谢，谢谢！”

        羽生结弦又摸了摸我的头，“可以说说季凉酱是为什么学花滑的吗？”

        当然是因为你啊……

        这是我心底的答案，但我深知我应该说什么。

        我笑了笑，回答：

        “这个，因为很感兴趣吧。小的时候一直有看花滑比赛，也梦想过成为花样滑冰运动员，但是没有机会实现……成年之后有了时间和资本，就重拾梦想了……”

        另外，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你啊，羽生结弦……

        “这样啊……”

        “嗯，就是这样。”

        我说的是真话，只是有所隐瞒。

        我没有在骗你，羽生结弦。

        ————

        又练习了几圈之后，我和羽生结弦离开了冰场。

        老天爷没有听从我们的祈祷，依然执拗固执地下起雨来。

        洋洋洒洒，雨势挺大。

        “嘛，看来只能将就着合用一把伞了呢。”羽生结弦从包里拿出一把折叠伞，撑开来，“希望季凉酱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我还要谢谢羽生君呢。”

        嘴上这么说着，其实我心里介意的要死。

        小女子我何德何能，能够和羽生结弦大佬共撑一把伞。

        看的出来，伞挺小的，让它来遮两个人显然是有些差强人意。但是我没有被雨打到，是羽生结弦一直在把伞向我这边倾斜，估计他的另一边身子湿的差不多了。

        “季凉酱，虽然提出来可能有点失礼，但是，还是请你离我近一点吧。你总是离得有些远还有点落后呢。这样想遮住你实在是有点勉强呢。”

        “呃，抱歉抱歉！”我立马朝他的身边靠了靠，少年衣服上的洗衣液清香钻入鼻底，让我感到几分不自在。

        我握着肩带的手指不禁用力了几分，在肩带上按压出痕迹。

        “总觉得季凉酱是有点怕我，总是离我远远的……放心啊，我又不是什么哥斯拉之类的怪兽，又不会吃了你。”

        哥斯拉？什么奇奇怪怪的比喻。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季凉酱说是出于尊重，但是朋友之间——诶，笑了呢？”羽生结弦颇有些惊奇地看着我，“很不错嘛，笑起来很可爱啊。”

        “难道我笑起来就这么让你觉得奇怪吗？”我疑惑。

        我也不是什么通俗意义上的“三无少女”啊。

        “不是呢。”羽生结弦解释着，“因为从第一眼看到季凉酱开始，我就觉得季凉酱都是闷闷的，仿佛有什么很重的心事的样子。偶尔笑一下还都是浅笑，没有真正的笑着的感觉。

        “多笑笑吧，笑起来，心情就好很多了哦，不开心的事也能放下。”

        我沉默着听他说，抓着肩带的手力度又重了几分。

        我俩几乎沉默着回到了我的住所。

        或者说，是我沉默着。因为羽生结弦偶尔会和我聊两句，但我一般都靠几个简单的音节回应他。

        那丛紫阳花出现在眼前。正打算告诉他不用送到家门口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声，“诶？结弦？”

        我和羽生结弦几乎是同一时间回头。

        “妈妈和姐姐？”他转过身，微笑着看着身后的两人。

        是羽生由美和另一位女孩。那名女孩面容和我身边站着的羽生结弦有几分相似，和羽生由美的相似度就更不用说了。

        这就是羽生纱绫，少年的姐姐。

        羽生纱绫看看羽生结弦，又将目光转向我，上下打量。

        末了，她微笑，“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就是妈妈和结弦都提到过的季凉小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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