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番外一期一会vol.3

餐桌上的气氛轻松且活跃。

        季凉似乎很喜欢咖喱的样子，吃的比往常多了些。

        我可以放心她不是敷衍我们了。

        妈妈问季凉在中国是不是忙起来没有好好吃过饭。看她的样子，应该是默认了。

        估计她不是忙起来就没有好好吃饭，而是生病以后就没有好好吃过饭。

        所以看起来单薄得很，感觉一阵大风就可以把她吹走。

        “结弦这孩子也不喜欢好好吃饭。”妈妈将话茬带到了我身上。

        我表示抗议，结果还被妈妈把以前的糗事给抖搂了出来。爸爸和姐姐也在一旁偷笑。

        万万没想到季凉会帮我说话，只是她说这些……实在是让人觉得心酸。

        我们让季凉不要拘谨，但是，过分热情的样子好像搞得她有点不知所措。

        吃过饭以后，我们大家坐在一起，聊中国的风土人情，聊日本的风俗习惯。

        季凉似乎很喜欢京都，提了不下三四次，仿佛对那里很是向往。

        时间一到八点，季凉就打算离开。

        “凉酱，我送你吧。”我说。

        “不了不了，不用麻烦羽生君了。我自己可以的。”

        “还是让结弦送送你吧。”妈妈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悄悄推着我，想让我跟着去送季凉。

        季凉再三拒绝，“真的不用。谢谢大家的一片好意了。我先走啦，明天见。”

        她开门离开，关上门之前，还回过身对我们俏皮地挥了挥手。

        “我觉得我们表现得太热情了，大家都自然一点。”季凉走后，我这样对爸爸妈妈还有姐姐说。

        “她好像被我们搞得有点不知所措。”

        大家赞同了我的想法，然后商量着要怎么自然且热情地对待她。

        我拜托妈妈和姐姐帮我选了安眠的枕头。还拜托了朋友帮我去买江户风铃，我特意叮嘱了要蓝色花纹，短册上还要写上那句俳句：

        『动かねば暗にへだつや花と水。』

        （那些隔过黑暗的花与水）

        这是我之前看到季凉在line上发布的第一条，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条动态，带着紫阳花的图片。

        兴许这句话对她意义深刻。

        我还找来了一只噗。

        “丑家伙……”我捏了捏它的脸，看着它微笑道，“我要把你送给我的朋友，她也很喜欢你。希望，你能让她安心吧。让她好起来的任务就交到你身上了哦。拜托了！”

        噗桑不回答，依旧傻傻地憨笑着。

        ——————

        次日一早，我便去找季凉，打算和她一同去冰场。

        路上我们聊到了喜欢的音乐，她说因为是我的粉丝，所以爱屋及乌地喜欢上了肖邦。

        我向她点头致谢，结果她好像被我的恭敬吓得不轻，不停重复“不用谢不用谢，应该的应该的”

        傻乎乎的。

        我笑着和她聊天，然后来到了冰场。

        她似乎放得开了些，做了比往常更多的动作。只不过……她总是看着我。

        这就只能怪我太好看了，嘿嘿。

        过了一会，她滑行下场，在场外喝水休息。

        我做着周跳，难度不高，但是在完成最后一个时，我突然感觉到呼吸困难。

        于是落冰不稳，摔倒在冰面上。

        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封住了口鼻，大口呼吸却没有一丝氧气灌进肺里。

        我终究还是跪坐了下来，不停咳嗽着。

        季凉察觉了我的不对劲，带着背包飞速来到了我身边。

        我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见她慌里慌张地翻着包，问我喷雾剂是否是在包里。

        我艰难地点点头。

        她找到了喷雾剂，动作生疏却准确地完成了每一步操作。

        我不禁疑惑，想知道是不是她家里也有过哮喘病人。

        她轻抚我的背，试图让我好受些。眼见着我脸色慢慢好转，能够自主呼吸后，便搀着我来到休息区。

        我觉得很惭愧，明明应该是我照顾她多一点，结果现在却反了过来。

        “好多了。真的是……谢谢凉酱了……”

        我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她带着哭腔，喊道，“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我真的，我真的，差点被你吓死了……

        抬头，就见她瘪着嘴，眼泪从眼里滑到腮边。

        几乎她的每一次哭泣都被我所目睹，丑丑的，狼狈的，又无能为力的。

        这个让人心疼的小姑娘啊，真是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好好对待。

        可是……没有。她的父亲不要她，她没有交往对象，她的母亲和朋友远在中国。

        她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我抬手擦掉她的眼泪，对她笑笑：“……凉酱，别哭了……现在不是没事了吗？不哭了啊。”

        我想让她转移注意力，想让她开心起来。

        于是我又说：“我的右手手肘刚刚好像擦伤了，可以麻烦凉酱帮我处理一下吗？拜托了。”

        她点点头，不顾形象地用袖子擦掉了眼泪。

        真的是，傻得可爱。

        我想努力逗她笑，让她轻松起来。但是她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

        等一切都处理好，她才说，你其实没必要试着逗我笑的。

        闻言，我看向她的眼睛，与她的目光交汇。

        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但是没有神采，充斥着的只有伤感。

        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户，那么她的内心，又荒凉成什么样了呢？

        她缓慢且平淡地说了很多很多，说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说笑只是个表情不代表心情，说与其有时间逗她笑倒不如……不如多陪陪她。

        多陪陪她……

        我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言无刀锋，却能伤人。我生怕自己无意的一句话都会给她带来伤害。

        有点可怜……可怜的季凉。

        稍作休整后，我和她离开了冰场。我再次向她表达了感谢之情。

        她说，不用谢，说自己也没想到多年以来的自作多情会派上用场。

        于是她又和我讲了这些年，成为我粉丝后的那些事，那些所谓的自作多情，自我感动。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亏欠？感激？我不清楚。

        似乎都有，又似乎比这些更多，只是压抑在心底，不知从何说起，理不清心绪。

        直到看到自动贩卖机出现在眼前时我才想起可以请她喝饮料。

        我想让我们之间的节奏变得轻快起来，我们之间不应该是苦闷压抑的。

        她先是我的朋友，再是我的粉丝，无论是哪种身份，我都不可能对她不管不顾，我有责任与义务帮助她走出来。

        我说起仙台的秋天，说起仙台的七夕祭。

        但是她却说，一个人看花火大会没意思。

        是因为显得孤单冷清吧？

        如果只是为了陪伴，那么我想和你一起去参加花火大会。

        “如果凉酱早点来仙台的话，我们也许就能早点认识了。这样的话，就能一起去参加花火大会了。”

        “这样凉酱就不会觉得孤单了吧？”

        我看着她，微笑着，但是她却回避我的目光。

        每当我试着探出一步时，她就会连连后退，然后躲起来。

        我和她一路开着玩笑回了家，临别前，我再再次对她表达了感谢之情。

        但是她说，应该说谢谢的，其实是她。

        说着说着她又要哭了。

        啊，真的，她的那双眼睛配上点点泪光，会让每个看到的人都会觉得心酸，怜惜，发自心底的想要擦掉她的眼泪。

        如果笑起来，这双眼睛一定更好看。我想。

        ——————

        我和爸妈还有姐姐说了上次在冰场发生的那件事。

        在心有余悸的同时，他们也十分感谢季凉，所以又请她来家里吃了晚餐。

        快到九月了，时生快开学了，姐姐也要回去照顾他了。

        吃晚餐的时候她一直都在和季凉聊天，两个人聊些女孩子的话题，像是互相推荐好用的化妆品，哪家商店的衣服好看又优惠。

        总之季凉和她聊得很开心。

        在送季凉回家以后，姐姐过来问我，“觉得季凉怎么样？”

        “嗯，很好的一个人。很温柔，但是有时候打人挺疼。有意思，也很坚强。”

        “只是这样吗？”

        “暂时只想到这些。”

        姐姐皱皱眉，说：“季凉也是要回去的吧？她不能久留。”

        “嗯？昂，签证到期就要走了吧。”我依然执着于我的游戏，“大概到十一月份？不知道她办的是什么签证呢。”

        姐姐没好气地推了一把我的头，“喂，我说，你真的没有一点感觉的吗？”

        “什么感觉啊？”

        “恋爱的感觉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吧，别整天把心思放在游戏和滑冰上面了，适当分点心谈谈恋爱啊。”停了停，她又说，“我觉得……季凉就挺不错的。”

        谈恋爱？和季凉？

        我觉得惊讶，暂停了手中的游戏。

        姐姐继续说：“虽然季凉现在是在生病啦，但是总会好的不是吗？”

        “等等。”我叫停，将游戏机丢在一边，“我暂时还没有想过恋爱一类的事情……季凉是很好，但是我还没有想过要和她在一起，和她……谈恋爱，甚至是步入婚姻……”

        姐姐瞟了我一眼，“我也只是提一个建议而已，谈恋爱是你的事情。至于那个人是季凉还是其他人，我都无权干涉。就是你啊……千万不要太迟钝了啦。”

        “啊呀，不会的啦。”我捡起游戏机，继续我的游戏。

        姐姐叹了声气，然后走了。

        ——————

        我和信诚君又聊到了季凉，和他讲了上次冰场的事情。

        信诚君：啊，真的很好奇这个中国女生呢。结弦君，她长得可爱吗？

        我想了半天，在脑海里回忆着季凉的样子。

        我：头发黑黑的，软软的，总是扎着马尾。脸，脸小小的，白白的。眼睛大大的，眼尾微微下垂，看起来像是……小鹿？鼻子啊，小巧圆润，嘴巴也很好看……

        我：我也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样的，只是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好看吧。用姐姐的话说就是一个瓷娃娃。笑起来的时候还有梨涡，真的超级可爱的。

        信诚君：感觉结弦君描述的很模糊呢，没有照片吗？

        我：抱歉没有呢w

        信诚君：结弦君说她没有人陪，估计很孤单吧？更何况还生着病。

        我：我隔三差五就去她那边上课的。基本上每天都会见到她，和她聊聊天。妈妈有时候也会去找她聊天……但是她还是很孤单的样子。也说过“多陪陪她”之类的话。

        信诚君：啊，我觉得这种病是要朋友家人好好陪伴着的吧。想来可能也是国内那边不顺心，才一个人跑到日本这边来的。

        我：我也是这样猜测的……

        我突然想到了季凉所说的关于她的父亲的事。那个混蛋至极的男人。

        信诚君：结弦就试着多陪陪她吧。（兴许谈个恋爱也是不错的［滑稽jpg］）

        我：喂，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叫我去谈恋爱啊？［无语jpg］

        信诚君：结弦身边难得有适龄女孩子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快抓紧机会吧。你难道不想赶紧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和温柔的妻子吗？人家女孩子既然对你说了“不如多陪陪她”这样的话，肯定也是对你有意思的吧？

        我：她的话不是说给我听的。是说给她身边所有人听的啦。表达的是她的心境而已。

        我：虽然小孩子很可爱，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和季凉交往啊，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信诚君：是吗？[滑稽jpg]

        我：是的[点头jpg]她总是很小心，而且感觉不想和我有太多关系。我也觉得只当普通朋友挺好的，这样相处挺自在的。如果喜欢她的话，反而会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

        如果和她谈恋爱，我应该怎么和她相处呢？

        我怕那时候，我会为我们之间这样纤细，脆弱，反复的关系以及那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感到疲弊。

        我怕那样，就不能好好爱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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