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随着夜幕逐渐降临，车子缓缓地开进一条满目灯火的繁华街道。

        心怀忐忑的曲离火甫一下车，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目光：长长的街道两旁霓虹闪烁，璀璨的灯光连接起来仿佛一条金色的河流；摆摊的店主吆喝声此起彼伏，炙烤美食的烟火袅袅地汇入夜空；过路的人们熙熙攘攘，有孩童的嬉闹、有情侣的笑语，欢愉与热闹充斥着整个长街

        ——这是真正的烟火人间，曲离火想。

        “这里好棒”曲离火抬眼，对着走到他身边的人轻声说道。

        “你喜欢就好”

        孟卿钰并不喜欢这种过分喧哗的地方，也甚少参加名流富豪、富家子弟们的聚会，他的身份摆在那，就注定了他不需要通过各种无用的社交去结识人脉，而了解他本性的人在相处时也会刻意避免场合的吵闹。

        原本，他的计划是带着对方去听一场优美的歌剧，亦或是一同漫步在满园芬芳的花海。他笃定对方的性子，一定会因为自己请了客而答应接下来的约会邀请，但他算无遗漏，却偏偏小看了曲离火对自己的影响。

        当对方在马上对自己轻轻一笑，孟卿钰第一次体会到了“神魂颠倒”的感觉。他想起先前查阅好的各种地点，思考再三，还是选择了驱车带着青年来到了这条美食长街。

        他不喜欢闹市，却觉得对方会喜欢这样绵长而温暖的烟火气。

        还好，他没有猜错。

        孟卿钰垂眸，克制住自己想要抚摸对方发丝的手，微微一笑：“不去看看？”

        曲离火的心早就被不远处的美食给勾走了，听见对方这么说，他自然是二话不说迈开脚步往前走去。

        漂亮的青年好奇地走走停停，像极了森林中懵懂的小鹿。身侧高大英俊的男人不经意间替他阻隔开汹涌的人潮，修长的手臂若即若离的虚揽在他腰间。赏心悦目的组合迎来路人频频侧目。

        但孟卿钰并不喜欢别人过多地关注他的小兔子，那些眼神让他很难维持一直以来良好的修养。

        曲离火完全不知道身边人的心理变化，他驻足在一个糖画摊前。金色的液体在摊主的手下被勾勒成各种栩栩如生的动物图案，甜蜜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让他顿时移不动脚步。

        “喜欢？”

        “嗯”

        孟卿钰见对方虽然嘴上应着，眼神却完全没有分给他一丝的样子，既有些无奈又觉得可爱。

        摆摊的大叔看着面前眼睛亮晶晶的青年，豪爽地笑笑：“小伙子，喜欢啊？”

        “嗯”曲离火双眸闪闪的点头

        “哈哈哈哈哈，这样，那我就送你两支好了”大叔说着从一旁取出两支糖画递了过来。

        曲离火见状连忙推拒：“不用不用，我还是付钱买吧”说着还准备掏出手机付款，自然也是被对方拦下。

        正当两个人一来二去互相僵持着时，孟卿钰开口了，他垂眸笑了笑，温声俯在曲离火耳边道：“收下吧，毕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嗯？”

        大叔也适时的符合：“就是就是，大叔我也是看你合我眼缘才送的”

        “……那好吧”曲离火犹豫片刻，还是双手接过，轻声说了声：“谢谢您”

        “不谢不谢！”

        ……

        两人离开摊位以后，曲离火细细端详手上的两支糖画，这才发现那个大叔递给他的，似乎是一只兔子和一只……狐狸？

        “孟先生”

        “嗯？”

        曲离火将糖举到男人面前，轻轻摇了摇：“你想要哪支？”

        孟卿钰本不喜欢这种甜腻的食物，但他看着青年亮晶晶的眼眸，却莫名说不出拒绝的话。

        “……兔子吧”

        “好”

        两人在长街上走了许久，曲离火四顾着看周围的景色，暖融的灯光、热闹的人群以及缓缓升起的烟火，倒映在他眼底，都化成金色的流光，熠熠生辉。

        孟卿钰在看他的小兔子。

        分明是再寻常不过的街景，对方却露出如此新奇喜悦的模样，让他止不住去想，他的小兔子先前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他说他早早辍学，那么是不是独自一人承担了许久生活的风雪？究竟是尝过了多少贫瘠的苦涩，才会为了一点点再普通不过的甜而显露出笨拙的喜悦？

        ——他忽然不敢再想。

        突如其来的酸涩和疼痛让他疼得指尖都在颤抖。

        “……孟先生”曲离火一转头，就看见身边的人露出有些痛苦的神色，不禁吓了一跳，他连忙关切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不……”孟卿钰笑了笑，缓和了神色，语调却是越发轻柔：“我们到前面去看看吧”

        往前走是一条宽阔的长河，河上架着一座拱桥，河面上水波荡漾，时不时泛起点点光亮。

        “那是？”曲离火情不自禁往前走了走

        走进了看，才发现漆黑的河面上燃着一盏盏莲花状的河灯，粉色的河灯随着浩荡的晚风在水面上缓缓飘荡。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条盛满了星光的星河。

        “这是清明的习俗”

        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曲离火才反应过来，今天原来是人间的清明节。

        也是这时，他才忽然想起，原来他到人间，已有一月有余。

        “阿离，你想放河灯吗？”孟卿钰看着青年有些出神的侧脸，以为是他也喜欢这样的活动。

        谁知，曲离火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清浅：“不想”

        凡人放河灯，一是为了表达对逝去亲人的思念，二是为了表达对所爱之人的祝福。而他作为不祝之神，既无亲人，亦无爱人，没有人来让他怀念，更没有人需要来自一个不祝神的祝福。

        正当他打算提出到桥上去走走时，却忽地感受到了一丝来自《九转经帐》的气息！

        曲离火脚步一顿，立马分出神力去探寻那丝气息所在。

        “怎么了？”感到身边的人停住了脚步，孟卿钰有些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曲离火蹙了蹙眉，忽然抬头说到：“孟先生，你能帮我去买一盏河灯吗？”

        孟卿钰垂眸笑道：“刚刚不还说不要的吗？”

        “现在又想要了”曲离火分出的神力已经找到了气息所有者，但是眼见对方有离开的迹象，他语气中不免带了些着急：“麻烦您了，现在就要，可以吗？”

        第一次被心上人如此直白的提出条件，孟卿钰当然没法说不，他只当刚刚的拒绝是青年可爱的口是心非，他笑道：“当然”

        “你乖乖在这等我”说着就抬脚向岸边的摊贩那走去。

        看见男人离开的背影，曲离火一刻也不敢耽搁，立马就抬脚往气息所在赶去。

        他循着神力的指引沿着河岸一路奔跑，而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气息，移动速度也逐渐加快了起来。

        凡人根本就不可能察觉得到神明的气息——这也让曲离火在心里认定，这一定就是将《九转经帐》带离天庭的人。

        思及此，他不禁加快了脚步。

        但两人之间间隔的距离实在太长，察觉到对方似乎有即将逃脱的趋势，曲离火咬咬牙，飞速望向四周，在确定附近没有人之后，一把扯下发带，身影瞬间消失在了一片黑雾之中。

        下一秒，白发的神明横空出现，阻挡在了被追者的身前。

        对方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神力，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身体往后一撤。

        也是这时，曲离火才发现，对方全身都遮盖在一条宽大的斗篷之下，斗篷的帽沿甚至遮挡到了下颚，可以说是将他整个人都严严实实地隐藏起来。

        ——看起来就相当可疑的样子。

        “你——”曲离火甫一开口，就见对方反手向他挥出一道术法，他抬手一挡，却见那人径直向空中跃去。

        曲离火立马闪身跟上。

        两个人直接在空中缠斗起来。

        对方的法力远高于他，但是神力漆黑晦暗，也正是如此，曲离火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人似乎同他一样，也是一位不祝神。

        “你是谁？”曲离火冷声喝道

        白发的神明在月光下的身姿皎洁犹如高山之雪，语气也好似结了霜雪一般冰寒。

        “……我是谁？”

        斗篷人一顿，语气中含了一丝不可置信，“你居然问我是谁？”他顿了顿，“你不认识我了？”

        曲离火凝眉，自觉记忆中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我不认识你”

        “呵”

        斗篷人发出一声嘲讽的笑，却不知是在嘲他还是在嘲自己。

        “不认识……确实”那人笑了笑，语气中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你也不该认识我”

        不管究竟是不是认识，曲离火都不想和对方在这进行些无意义的交谈，他直截了当道：“《九转经帐》是不是你带走的？”

        本以为对方会随口狡辩几句，确没想到他痛快地承认了，“是我”

        “只是没想到，他会派你来抓我”斗篷人喃喃自语，低沉的嗓音带了丝沙哑。

        “不过——就算是你也不行！”

        随着陡然提高的音调而来的，是一道猛烈的攻击。

        曲离火猝不及防，被法术弹开，骤然间失去平衡，从空中坠落。

        在下落前，曲离火恍然间看见了高悬于夜空的明月，以及一声随着夜风传来的，很轻很浅的——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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