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香榭篇12

冷戎的回答在云千里意料之中，却在情理之外。

        云千里一挥手，手下的三十名术修师亮出手中的单鞭严阵以待。凉霄拉着顾楼退到围栏之外。

        顾楼见冷戎的脸色苍白，面无血色，额头上附着的汗珠像是雨后荷叶积满的雨滴，在阳光下晶莹闪耀。他尚在病中体虚力弱。

        冷戎拔剑相对，众人见那剑光不凡，直到杜原呢喃：“这是自省剑，位列十大名剑之八。”

        “是自省，这种传世名剑到了这样一个小鬼手上，当真暴殄天物。”

        “自省剑可不是常人能驾驭的，那公子品行不凡，可交。”在一众嘘声中传出异样的论调。

        引得众人反驳，等看到声音的主人，皆噤声不敢再多言。

        公认的术修天才高白玉推门从房中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师弟高文成和高元业的身旁。

        兰亭高氏已收归陈留邸，寻常宗门惹不起，高白玉本人也是新一代术修界的翘楚，无人不服。

        广陵杜氏弟子见到他都咬牙切齿，尤其是杜原，双眼充血，怒火中烧。

        云千里一声令下，三十个术修师一拥而上，冷戎握紧自省，拼尽全力使出“九相飘渺剑”。在众目睽睽之下惊现了九个冷戎。一时间短兵相接，打出了百人战场的恢弘气势。

        “只有三个，巽位、艮位、离位。其余皆为幻象。”

        “不愧是广陵杜氏最有天赋的弟子，杜原，也只有你能堪破玄机。”杜瑞十分骄傲。

        众人闻言交口称赞。

        “我是作壁上观，若是在下面交战，这剑法如此精妙，我不一定能全身而……”杜原沾沾自喜，谦虚着说到一半。

        “四个，还有坎位，剑法最强的本尊。”高白玉轻描淡写道。

        杜原闻言身体前倾，半个身子探出栏杆睁大双眼：“这不可能。”仔细再看，果然如此。

        冷戎也没有料到，危机时刻竟逼得自己破境，将九相飘渺剑提升到第四层。

        “到底是术修天才，高人一等。”

        “以一己之力，将名不经传的兰亭高氏带到如今这般地位，自然非人可及。”

        “高白玉，冰清玉润的姣姣公子，什么时候才能及得上他的一半也无憾了。”众人投过欣赏艳羡的目光。

        杜原握紧双拳，狠狠打在栏杆上。此刻心中不快的又何止他一人，高元业看着身边的高文成，拍拍他的肩膀。

        冷戎这边意识渐渐模糊，在打倒了十五人之后体力不支。敌人趁机发力，三人的单鞭打在冷戎的身上，眨眼间血痕即现，皮开肉绽。终于支撑不住，向后仰倒在众人的嘘声中。

        眼前的日光刺眼，眼皮很沉，痛感却意外的迟钝。剩下的十五人同时发力意欲给他最后一击，冷戎已经无力躲避，只是感觉浑身发冷，像堕入冰窟。不断下坠，跌入深渊，心如死灰。

        然而事实却没有像料想中那般重重砸向碎石地，而是落入一个柔软坚实的臂弯中。

        交织成网的单鞭也没有疼在身上，十五鞭全部被一人以并不宽厚的背生生拦住：“哎呦！疼你爷爷我了。”顾楼的一声惨叫划破了云来客栈寂静。

        十五名术修师被突然出现的黑巾包头怪人吓到，愣住了几秒，回过神来，再来一击。

        对方不依不饶，顾楼只好腾出一只手施咒向下一击，瞬间，地面翻涌如浪，巨藤拔地而起，十五名术修师的手脚脖颈几乎同时被藤蔓死死缠住，动弹不得。人阁中央大厅的空地巨藤丛生，只有顾楼和冷戎所处之地寸草不生。

        众人瞠目结舍，不知发生了什么，眼前的一切宛如梦境般不真实。

        高文成看向高元业，高元业点点头：“是他！”

        高白玉此刻尚在惊讶之中，如果说别人惊诧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高白玉可是将那黑巾包头怪施展生长咒术过程看在眼里，他看向两位师弟。

        “他说他是顾楼。”高文成解释道。

        高白玉原本还不相信两位师弟所言，一直认为当日和他二人较量之时，那中庆殿的凉霄动了手脚。如今亲眼所见，方知自己的眼界过于狭隘，术修强者也可能是非宗门之人。

        顾楼将冷戎扶起：“你没事吧？还晕吗？”

        冷戎眼中满是讶异直愣愣的摇摇头：“我没事，有事的好像是你！”说着冷戎指了指顾楼的背后。

        顾楼回过头，见地上血迹斑驳：“这……是我的血？”说话间他身上的十五道鞭痕还在渗血，连连滴落在地，阴湿了衣衫。痛感从各个伤口处交织叠加袭来：“这下换我晕了，我要死了。”说着顾楼前倾一头栽倒，冷戎用手将他拦腰接住。

        云千里缓缓起身，平生所见术法作用范围之广，眼前的黑巾包头怪无出其右：“你，是什么人？”

        疼是真的疼，不过没到需要人搀扶的程度，顾楼赶紧直起身子，不再玩笑回应道：“好说，在下顾楼。”

        此言一出，就像往常一样满堂哄笑，顾楼都习惯了。

        凉霄也佩服顾楼，这样无需片刻就能拆穿的谎话，他是怎么每次都说的郑重其事，何其强大的内心。

        “你刻意隐瞒出身来历，我也不会刨根问底。和我对战，若你不尽全力，可是会丧命的。”说着云千里亮出独门武器九回鞭。

        “退后。”顾楼一把推开冷戎，见对方使用的武器是软鞭，这弯弯绕绕的藤曼怕是影响他的发挥，岂不是欺负人家。便大手一挥，藤蔓瞬间收回土地中，飞身迎敌。

        九回鞭乃天下第一长鞭，鞭身有八个咒铃结，不同招式迫使不同位置的铃铛发声组成不同的咒法，鞭法变化万千，玄妙难测。

        九回鞭要义：前打浪子击球，后打柄披脊梁。左打跨虎蹬山，右打绊马索扣。上打一柱擎天，下打翻滚地龙。金丝盘头锁喉，缠肘舒筋通络。拦腰围蛇通气，分水提妙步。云千里步法稳健，鞭随身转，亦随步换，收放自如。

        在场的咒术师皆屏息凝神，悬着的心提到嗓子眼，如此强大的攻势下，多数人自问能撑过三招怕已经是极限。

        顾楼瞬行咒、幻翼咒交叠使用，在层层叠叠如万花筒般九回鞭的进攻中，闪转腾挪。百余招后也未分出胜负。身上的鞭痕在每一次的转身中都会甩落血滴，伤口擦碰衣服布料粘在背后，微风拂过，带来刺骨的寒意。

        顾楼已经见识到九回鞭的四十五种咒术变化，是时候结束了，顾楼大喝一声：“久由！”一屡剑光从他的腰间飞出，在上空盘旋一圈之后向下将九回鞭尾稳稳插在地上。

        九回鞭轨迹受阻，顾楼趁机束身穿越层层回环鞭凌空一掌，云千里只好以掌相接，两人掌心相触的瞬间，云千里的眼前一黑，置身于无边无际的黑暗，鸦雀无声，无天无地，尽是虚无。发生了什么？他竟然失去了五感。

        在高白玉等人的眼中，见两人对掌，接触的瞬间，顾楼翻身回退到两米之外，状貌被云千里的掌风震飞，终是不敌谢家的十大长老吗？这也是情理之中，但是不知为何，高白玉见到此景心中有些失落。

        “黑金包头怪怎么可能打赢云长老呢，想也知道是这个结果。”

        “谢家毕竟是和五大宗门齐名的世家。长老皆是上修境界，岂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

        “谢长老威武！”

        “教训他！”

        顾楼听着众人对云千里的阵阵声援声，心中非议：“叫的这么努力，可惜他听不到。”

        顾楼摇摇头回身拔出九由剑将其收回，摇摇晃晃的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背，食指上粘了一些自己血。轻轻贴在嘴唇上，吹出哨音。声音虽不大，却能传进云来客栈的各个角落。

        云千里闻听哨音，眼前突然一闪，被晃的睁不开眼睛，耳边传来众人熙熙攘攘的夸赞和钦佩之语，嘈杂无章，猛地睁开眼睛，见到不远处的顾楼歪着身子看着自己，他的脚下是先前受伤的谢家弟子，一楼二楼的术修师群情激昂为自己喝彩。

        云千里此刻十分后怕，尝试运功通气，十二经脉伤了四处，若是在方才他痛下杀手。自己根本无力还击，究竟用了什么招式，此人术法实在难测：“你……”

        凉霄飞身挡在顾楼身前：“云前辈，既已胜了，何必赶尽杀绝，他已经身受重伤，若您还要追究晚辈愿替他一战。”

        顾楼见状嘴角上扬：“你担心我啊，其实你不必担心，我……咳……”顾楼故意假装柔弱。

        凉霄上钩面露担忧：“你快些歇着吧，日后别再扯谎惹祸上身了。”

        “果然讲义气，你这个兄弟没白交，那我就退下了。”顾楼东倒西歪的退到栏外。

        云千里经脉受损本不想再动手，见眼前的青衣龙纹竟是来自中庆殿的术修，谢家一直与五大宗门齐名，若是此刻不战，他日传到江湖上，岂不是要说谢家怕了他中庆殿。虽然不能使用术法，对付这个小娃娃外修鞭法也足够了。思及至此。云千里抬臂向着凉霄招招手。示意他放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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