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那一夜的奇景影响了陈国全境，只要那天晚上出了门的都可以看见漫天华彩。人们敬畏上天的威严，多数人躲在家里不敢直视。

        坐落在山间的乌象村有着悠久的历史，因为这份口口相传的历史乌象村当地衍生出了与山外完全不同的习俗。按着惯例在漫天华彩的时候全村村民是要跳舞祭祀的。传说跳祭祀舞蹈心里越虔诚受到的恩泽越大。

        说来奇怪，白麓城华光之下雷声隆隆电闪雷鸣。乌象村这边只见华彩，连一片雪花都没有飘落。

        梁家是外头搬进来的，由于陈年旧事梁老家主不欣赏山外的文化。他坚持自己是山里人，完全照搬了这边的习俗。漫天华彩再吉利不过了，最近事有不顺，肯定要跳舞祭祀一番。

        梁老家主在自家的大院子里点燃了最好的香木，召集了全家人，梁鹤鸣一家自然不能缺席。他们每人都是盛装，围着香木篝火跳起了古老的祭祀舞蹈。

        梁鹤鸣还是奶娃，没办法自己跳，她亲亲的娘亲就抱着她转悠。家里每个人都在虔诚的嘀嘀咕咕，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祈求，有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的，有祈求家人健康的……

        梁鹤鸣听到每一个人都希望她快快好起来，希望她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耳朵。虽然看不到家人们不甚协调的舞姿，但是梁鹤鸣被家人满满的爱意感动了。

        “哇哇哇……”梁鹤鸣也在祈祷家里人要身体健康、顺顺利利、开心快乐、多多发财……

        梁鹤鸣的眼睛还是小婴儿的眼睛，看不清许多东西，柔和的漫天华彩还是让她震撼。那种震撼不只是看到的，是随着舞蹈感觉到的一种威严宏大。

        随着不断变换的天光，随着梁家人虔诚的舞蹈，隐藏在世界中的他们回应着这家人的期待。看不见的柔和力量包裹着小婴儿，梁鹤鸣的耳朵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服。周围的声音不再嘈杂，她渐渐的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顺风耳’啦。

        远处可以听见山间酣睡的大熊均匀的呼吸声，飞鸟过林的声音，游鱼潜游的声音，近处村子里村民们舞蹈的声音，虔诚祈祷的声音，梁家仆人们悄悄嘀咕的声音。

        每一种声音都恰到好处可以听清又不刺耳，梁鹤鸣舒服又安心地躺在母亲的臂弯里，聆听着咚咚的心跳声，仿佛又回到了母亲的肚子里，困乏时可以安静蜷缩在黑暗里安然休憩。

        天上的光华开始流转变幻，时而灿若红霞，时而艳若桃李，最后七色汇聚，如十一条银背游龙直入大地。无形中凝聚的力量恩泽了这方地域的山民。渐渐地天空开始归于平静，山风骤起，黑色的天幕下飘落的点点雪花提醒所有人现在还是冬季。

        香木还在燃烧，独特的香味，让梁家人头脑清醒内心安宁。

        “真可惜呀！不知道这十一道华光到底会落在哪里。”梁老家主跳完最后一圈祭祀舞蹈有些遗憾地说。

        “希望天下安宁。”见识了这一场奇景梁士真知道这天下太平不了了。

        “行啦。都回屋吧。在厅里坐一会儿，歇歇。跳一身汗走山路当心被冷风吹着。到屋里吃些热食。暖和暖和。”梁老家主招呼着家人往厅里走去。

        梁家的正厅很大，漫天华彩开始的时候仆人们就烧好了地龙这会儿厅里温度正合适。

        梁家人都不挑食，厅里摆了一些果干蜜饯，干果肉干，剩在厨下的糕点以及蜂蜜糖水。这些足够众人填饱肚子了。

        “这样漂亮的华彩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其他时候都不如这回漂亮。”梁士安津津有味地啃着肉干说。他从来不嫌弃肉多，再多都可以吃下。

        “你才多大。没见过几次才是对的。一次都没见过才好呢。听说越是国泰民安，华彩越少。天灾人祸越多的年份，华彩越华丽越频繁。”梁老家主喝着糖水说。

        “是有这个说法。很多地方都有这个说法。”梁士敏肯定地说“听说天降浩然之气是为了拨乱反正，还世间清明。与民生存，与民休憩。”

        “二叔，话本里有说，华彩是提醒大家，要改朝换代了。还有英雄出世之类的。那……皇帝……”梁恩瑾好奇地问。

        梁士敏瞄了一眼侄儿平静地问“啊呀！二虎最近都没出山。哪里来的话本看？”

        “啊？二叔……你就不要管话本哪里来的啦。英雄是不是真的啊？还有大侠……”梁恩瑾故作镇定。

        “话本是你爹书架子上的吧？”其实梁士敏自己也看。只是不买。他看得也是他阿兄书架上的。一听梁恩瑾说起就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本了。这种话本没有被禁也是奇迹。当然有可能他哥买的就是被禁掉的话本。

        “二弟，别逗你侄儿了。书是我借他们看的。”读书要紧，看看话本也不耽误读书。梁士真每天也就只让几个孩子看半个时辰。

        梁士敏嚼着果干也不逗侄儿了“要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先去好好读读史书。你们每人都有全套史书。也不用互相传看了。我们这些山里小民在外可不要谈论这些。毕竟讨论改朝换代会惹上大麻烦。至于英雄，最被皇家忌惮。与其说是英雄，不如说是异人。”

        “最近一二十年，大大小小的天降异象太多了。就像老天爷都不耐烦一样了。”梁老家主接过二儿子的话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回去多看看史书，这其中的缘故因果也就书上能记录一些。不懂的多问问你们二叔或者你们姑父，他们比你们多读了一些书。在外面不要随意谈论，就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凡是皇家没有不厌恶华彩的，他们比谁都害怕。皇帝从来不会放过异人，今日之后京城必定又要杀他个血流成河。哎～这可不是好事。”

        宋仪没有加入讨论，他面上平静地喝着糖水，思绪又回到了十多年前。头一夜华彩漫天他游历在外和好友们高谈阔论。哪知道两月之后收到的却是家人人头落地的信息。从此开始了他躲躲藏藏的日子。他只能化名宋仪。他只能游荡在偏远地域。

        宋仪有时候想家里母亲、姊妹何其无辜，又想祖父、父亲都是忠于皇帝的好官。

        异人，异人，皇帝畏惧异人如猛虎，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听说那一次的华光确实落在了他家。

        宋仪不知道家里人是不是异人，他知道上天选了他家。他的家人们原就不该死。皇帝却因为惶恐杀了他们。

        诸多情绪上头，宋仪的头痛病又犯了。

        距离华彩的余韵消失梁鹤鸣耳朵上的舒服劲也渐渐消失，小小的她感到颇为遗憾。

        这次的实惠可比之前大多了。梁鹤鸣觉得太划算了。她兴奋地挥舞着小手表达着自己内心的喜悦。耳朵好了要和家人们分享呀。

        “哇啦……哇哇哇……哇”梁鹤鸣大声的哇哇着。

        “哟！我们阿留怎么啦。”屋子里的人们都丢开皇帝、异人、华彩这些话题围到了小娃娃的身边。

        “哇哇哇……哇哇……”周围围着一圈人，梁鹤鸣看不清但是她可以骄傲‘我可以控制自己的听力啦！我简直是被幸运亲吻的天才！’

        “看来山民的祭祀舞蹈真有些用处。阿留被祝福了呢！这孩子出生这么久。三灾八难的，第一次这么活泼啊。”看着活泼的小孙女梁老家主内心生出一些欣慰。

        梁士真也很认同父亲的话“确实有用啊。看看这孩子棉耳罩都扒拉掉了。这小手真有劲。我们大声说话她不觉得难受，她也不闹了，看来耳朵是好了。”

        “哎呦！真的么？”

        “哎呀，好像真的没问题了。”

        “也不哭闹了。”其他人不敢置信又觉得正该如此。

        江桃握着小侄女的‘小爪子’摇了摇“阿留。以后要好好的啊。吃饱饱。长高高。”

        小婴儿躺在母亲的臂弯里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周围，小嘴不闲着的哇啦哇啦，着实可爱。梁士玉这会儿抱着女儿也高兴得不行。

        “哎呦！小家伙笑了。”

        “我们家阿留真可爱。”

        “以后一定是最漂亮的小姑娘……”

        家里人可稀罕这小东西了。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夸孩子。梁鹤鸣被夸得简直要膨胀到飘起来，她咧开没牙齿的小嘴又给了家人一个微笑。

        “呀！这小东西又笑了。”家里人又是一叠声的感叹。

        “阿娘。鱼儿困。抱抱。我也要看妹妹。亲亲妹妹。”梁鲲毅也挨了过来。贴着她娘和妹妹不放。

        “哎呦！真好。鱼儿也亲亲妹妹。今天日子好，天降华彩。我家阿留和鱼儿有福气。以后都万事顺遂。没病没灾。都好好的。”天降华彩对于皇帝和外头的人有怎么样的寓意都没关系。山里的梁家觉着天降华彩的寓意就挺好。这会儿梁老家主看着小孙女得了恩泽耳朵完全恢复心里欢喜得不行。

        一屋子人都热热闹闹，宋仪少有的安静坐着。梁士玉察觉了丈夫的异样，以为他吹了冷风又开始头痛。

        恰好此时梁鹤鸣梁鲲毅配合地打起了哈欠。两个小东西年纪太小电力不足开始犯困，小脸皱成一团哈欠连天。

        “小家伙这是困了。蜜娘带着孩子回去休息吧。我看鱼儿也快睡着了。歇够了就都回屋吧。”本来到厅里来就是为了暖和暖和。都歇好了就该各人回各自的院子里休息了。

        梁家人在欢快愉悦的气氛中打着灯笼各自回屋。

        梁士玉拉着丈夫带着两个小娃娃从善如流地离开了正厅。梁家祖宅离着梁士玉的浩然居有一点距离。

        “娘子，可要我背你。”宋仪扛着女儿想要蹲下来。以前有些个夜晚，宋仪也是背着梁士玉甜甜蜜蜜步行走回浩然居的。

        梁士玉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宋仪。“郎君头痛又犯了吧？还是坐轿子吧。”

        宋仪抱着大女儿走得稳稳当当一般人还真看不出他头痛“只是吹了一点风罢了。头不是太痛。戴上大毛的帽子就好了。”

        梁士玉知道他的脾气只说“我累了，不想走了。鱼儿你再抱会儿，她就该睡着了。这天太冷了。冻着孩子不好。阿喜已经叫人抬了轿子过来了。”

        “好。都听东君的。”宋仪将女儿的披风裹好夫妻俩一前一后进了两台轿子。

        轿子不如他们两走路快，好处是不用吹风，轿子里还有暖炉。孩子的重量沉沉的挂在身上，宋仪的难过悲伤一点点被重量压平。沉甸甸的安心，他的头瞬间不痛了。

        梁鹤鸣打着哈欠，不愿睡，这会儿怎么也要等到睡前最后一口口粮才可以。小家伙吧唧着嘴。

        “阿留。是饿了么？”梁士玉看着可怜兮兮的小家伙“再等等，就快到家了。”

        出门前这小家伙才吃得饱饱的，这么短短的一会儿就又饿了。梁士玉没有母乳，不能亲自给孩子哺乳。

        梁家的孩子都是大胃王，梁鹤鸣奶娘就配了四个，轮换着才够她吃。

        梁家的仆人都走惯了各种山路，他们力气大抬着轿子脚程也很快。一家人舒舒服服地回到了浩然居。

        宋仪抱着大女儿放到床榻上盖好厚被子，接过海棠递过来的热毛巾给女儿擦了擦小脸小手。

        梁鹤鸣顺利地等到了睡前的口粮，咕咚咕咚地喝饱后，满足地睡了过去。小婴儿嘛就是要多吃多睡。


　　https://fozhldaoxs.cc/book/86237588/64666511.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fozhldaoxs.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fozhlda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