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桃桃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意识逐渐从朦胧中抽离，面前是与想象中完全不同的景象。

        她尝试呼唤系统，却没有得到答复。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一层无形的薄膜，隔开了现实与她的距离。

        她现在又是独自一人了。

        这让她有些不适应。

        就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只有她一个人，那些过去的时光，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消逝的，尽管那些记忆依旧清晰如故。

        抬眼看去，周围是一个古朴的院落，有着层层叠叠的拉门和木质走廊，哗啦一声水声，一尾锦鲤从院落当中的池塘跃出水面，鱼尾带起的水花打湿了了莲叶。

        她身着一身纯白色的连衣裙，站在池塘中央的凉亭里，徐徐微风吹过，吹动了水面上的莲叶和她身上的衣裙。

        桃桃好奇地拎了拎裙角，心情不是很美妙。

        说实话，这身白色套装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往事。

        而这其中最让她不爽的当然是——

        “哦呀？”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循着声音回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穿着死霸装和白色羽织的男人站在走廊尽头，笑容温和，就连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也隐约带着笑意。

        在桃桃转过身的那一刻，他的神色怔愣了一瞬，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

        “迷路了吗，小小姐？”来人笑眯眯地问。

        又是那副好好先生的假面。

        桃桃不爽地眯了眯眼睛。

        她想起来了，这个地方……她与蓝染的孽缘便是从这里开始的。

        那个叫做蓝染惣右介的男人推了推眼镜，沿着回廊走过来：“抱歉，我失态了，不过小姐你看上去有些……”

        亲切。

        他将这句话咽了回去，原因是面前急速逼近的攻击。

        桃桃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她只是抬起了右手，放出了一记蓝色虚闪。

        “……熟悉。”

        他补全了没有说完的话，微微测头躲开了攻击。

        那一记敷衍无比的虚闪蹭掉了架在蓝染惣右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带起的连锁效应是他身后的建筑倒塌为尘土飞扬的废墟。

        他不会计较这个的，这种程度的攻击，最多只算得上是撒娇。

        可爱娇小的女孩子就连威胁都带着一丝甜味，好像奶猫亮爪。

        桃桃冷眼看他，觉得自己可凶了：“玩够了吗，蓝染。”

        去掉眼镜之后，粽发男人原本温和的气息便渐渐消散了，那副温和的假面就这样骤然碎裂。

        现在，他的眸子里只有睥睨一切的高傲。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种温和的交流，我亲爱的——”

        不要说出来。

        不是的。

        从现在开始，她要认真了，她一定要——

        杀了这个人！

        黑色的闪光在指尖凝聚，等等……已经来不及了。

        蓝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近到身前，攥住了她的手腕，不知按动了什么地方的神经，桃桃感到自己的手腕一阵发麻。

        本已经蓄势待发的攻击，就这样被掐断了。

        这样的结果不是很意外，蓝染不可能让她在这里放出王虚的闪光。

        但她依旧觉得，这种事真是无聊透了。

        蓝染轻轻地哼笑一声，气定神闲地在她耳边说完了那句话。

        “——桃桃。”

        上唇和下唇轻碰两次，便能念出这样可爱的小音节。

        也许是在无间待得太久了，他无事可做，只好回忆过往，在那些记忆里，带着甜味的部分并不多，其中一大半都与她有关系。

        可惜，他曾经把人伤得太狠了，被抛弃过的猫咪不会变得更‘乖’，只会越来越冷淡。

        又在透过她去怀念谁吗？这种目光，真是让人恶心。

        桃桃轻轻抚上没有遮挡的左边眸子，忍不住想笑。

        ‘真理之瞳’本是一对，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因为人总要有两只眼睛。

        这双眼睛最初的主人已经不在了，本应处于对立立场的桃桃和夏夏共同分享了这一双不同寻常的眸子，她们的力量相互融合，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血缘到灵魂都亲密无比的双生子。

        世界的秘密从此尽数展现在她们眼中，使一切看上去都如此地索然无味。

        毕竟，一旦看清了这世界的真相，大多数事情似乎都没什么意义了。

        平行世界、时间线、灵力流动……

        什么嘛，这些东西，果然有够无聊的。

        “笑什么呢，桃桃？”

        某位姓作蓝染的大boss心情很好地帮自家不是很乖的孩子把头发挽到耳后，露出那只连他都惊叹不已的奇特眸子来。

        唉，他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孩子的叛逆期什么的，哪怕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很苦手的事情。

        可是小姑娘偶尔展露的依赖，真的会让人上瘾。

        哪怕明知这只是一个狡猾的小骗子在设局，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时候，依旧让人心情愉悦。

        樱发的小姑娘垂下眸子，做出一副乖顺可爱的姿态，从蓝染居高临下的角度看过去是最完美的。

        理应如此，她的身上带有他留下的印记，这些东西是抹不去的。

        以无害来进行伪装，还有偶然透漏出来的一丝恶趣味……话说回来，萨尔阿波罗之前还念叨过被她炸毁的实验室。

        桃桃的行事风格里有着他的痕迹。

        她长大了，然后死去，蛰伏，重塑，又重新长大。

        最后这个过程，蓝染很遗憾没能参与。

        距离她离开已经很久了，他终于从茫茫世间找到了那一缕熟悉的灵魂。

        这一次，她愿意做什么便做什么吧，他在心里叹息，决定在这件事上展现一下自己难得的宽容。

        但时间、空间乃至死亡，这些都无法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不得不说，这个事实让蓝染的心情好了起来。

        小小的女孩子迟疑着用轻到不能再轻的力道蹭了蹭贴在脸侧的大手，从下向上看过来的眸子里氤氲着晶莹的水光，其中闪烁着过于复杂的情感。

        好像一只撒娇的猫咪。

        他不喜欢那种娇弱又媚人的生物，但是桃桃，他最好的学生，他亲爱的女儿，是个例外。

        尽管这一切只是一副用以迷惑人心的表象。

        只堪堪到他胸口高的女孩子扬起一个毫无阴霾的微笑，灿烂到足以驱散所有阴云。

        “你的女儿已经死了。”

        她用一种甜蜜又轻柔的语气说，那双奇特的异瞳里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就好像她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蓝染挂在嘴边的微笑弧度淡了下去。

        “我说过了吧，我要取代她，既然她都不想活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有浅浅的梨涡，能甜到人的心坎里去，可她丝毫不在意蓝染的脸色，将真相血淋淋地展示出来。

        蓝染的心情十分复杂：“闭嘴。”

        哟呵，居然还真的管用。

        桃桃决心继续加油，要是能气死蓝染，那可是太够本了。

        她轻轻握住粽发男人的手，满眼无辜，声音缱绻又甜蜜。

        “为什么生气呢，蓝染大人？这是事实，而且，难道不是你授意我去做这件事的吗？”

        女孩子歪了歪头，眼角的余光瞥到空间边缘逐渐崩溃的迹象，堪称冷酷地指出。

        “还有，继续下去的话，这个空间就没法维系了吧……没关系吗？”

        蓝染的目光很复杂，桃桃读不懂，但是她也不需要读懂。

        她不在乎蓝染是怎么想的。

        她只是努力地想要恨他。

        蓝染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声音低沉了几分。

        “既然知道的话，那就不要惹我生气了。”

        他曾经做过这样的事吗？他曾在桃桃面前这样让步过吗？

        时间真的太久了，久到他已经记不清那些细节，但想来是没有的，因为这孩子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做不到呢，你会心痛吗？看到这只眼睛的时候，你会后悔吗？透过我，你看到了几分她的影子呢？不过——”

        她用左手拉着蓝染的手掌，将脸蛋贴在他的掌心，另一只手隔空点着男人心脏的部位，轻柔无比地说。

        “我都不在乎，你知道——”

        “……我是没有心的。”

        他当然知道，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桃桃了。

        毕竟是他亲手创造了她。

        她不光没有心，她的血也是冷的。

        这是他始终想不明白的一点，为何桃桃的身上总是缠绕着一股死气，哪怕她如今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她看上去依旧与这个世界无法相融。

        就好像一个永远不会插手的看客，而这世间的万般过往都与她无关。

        近距离瞬发的黑色闪光迫使蓝染不得不暂时避让，这种攻击伤不到他，但是已经足以撕毁这个虚假的空间。

        这幕虚假的情境之下，是无边的黑暗。

        ——是无间地狱。

        他轻轻地叹气。

        这孩子始终不肯原谅他。

        “……毕竟，不是你亲手挖走了我的心吗？”

        不知道蓝染听到这句话没有，反正她也不是很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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