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真得很不想上班诶

艰难的渡过上班的第一周，常韭韭已然体会不到成仙的快乐，心里想着自己应当是作恶多端，被抓来天庭坐牢的。

        又是一个周一，常韭韭几乎是怀着上坟的心来上班。

        今日是坐班，常韭韭坐在硬邦邦的木凳上，寻摸着改天要缝个坐垫来。

        江左的圣母娘娘庙统共一座，来祈愿的人络绎不绝。

        坐班的小神仙需要将求神之人的信息与所求所想之事都记录在册。

        常韭韭抱着一本登记册，手中忙碌。

        底下跪着祈福的小姑娘心中默念的心愿化为实质的声音响在常韭韭耳边。

        “姓名袁媛，性别女，身份证号320100xxxx，我希望我能身体健康、肤白貌美、学习进步、走路捡钱、有帅哥男朋友”

        妹妹你这是在祈福还是在得寸进尺？

        这姑娘许的愿实在太多，常韭韭写字还不太利索，登记册上全是她的鬼画符。加之这已是常韭韭今日接待的第132位人类，手腕酸痛异常，画着画着流下两条宽面条泪。

        别的部门都实行电子化办公了，可是江左因为主管涂白复下凡历劫，长期无人管理。账面萧条，实在太穷；用不起电，只好手写。

        常韭韭现在只想把这个破册子摔在涂白复脸上，豪气万千地告诉他，“老娘不干了！”

        可是常韭韭只敢在心里想想，她连摸鱼都不敢。

        首先，常韭韭的办公桌地理位置非常“优越”。那桌子就摆在供奉神像的香案后头。

        前头是缕缕不绝燃香所成的烟气，成日烟熏火燎；虽是香火，供奉的却不是常韭韭，准看不准拿。

        后头是圣母娘娘的神像。常韭韭总觉得大领导的神像在后头盯着自己有没有兢兢业业，为工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哪里还敢摸鱼。

        至于涂白复，常韭韭翻了个大白眼。

        如今涂白复不仅是常韭韭的顶头上司，还是她的房东。把握着她的生杀大权。

        常韭韭成仙成得匆忙，又跟着涂白复进了个边缘的清水衙门，大概是几百年都得睡大街的。

        涂白复不忍心看着常韭韭以地为席，在自己的仙府分了个房间给常韭韭住。

        于是常韭韭大手一挥不再计较涂白复吃秃她这件事。

        可等二人到了涂白复那破破烂烂的仙府，常韭韭看着堪称潦倒的门庭，心里又给涂白复记上了一笔。

        涂白复白给常韭韭房子住的条件之一，就是常韭韭得负责打扫仙府的卫生。

        于是常韭韭白天上班，晚上回去还得给涂白复当清洁阿姨。

        虽然当日涂白复看到破败仙府时愕然的表情不似作伪，每日也陪着常韭韭一起收拾仙府，看起来人畜无害。

        但常韭韭依然觉得这只唇红齿白的大兔子应当是个黑心肝的，毕竟上司没有好东西，还长成那样一副妖艳样子，收留自己应该只是为了要个免费保姆。

        常韭韭摸着毛茸茸的发茬，劝自己再等等。等到韭菜叶长出来就干掉涂白复。

        袁媛小妹妹将她那些内容广阔的心愿重复了三遍，心满意足地对着神像磕了三个头走了。还没等常韭韭喘口气，一位老太太又在蒲团上跪下了。

        “神仙保佑，保佑我那儿媳妇这胎生个大胖小子。”

        常韭韭动用自己稀薄的灵力查看了这位老太太的信息，发现她那儿媳妇已经生了四个闺女了，个个面黄肌瘦，看上去并没有得到好的照顾。

        她撇撇嘴，心里有些不悦，但还是在登记册上记下了老太太的心愿。

        好容易下了班，常韭韭收拾好办公桌，抱着一大摞登记册回仙府做工作汇报。

        涂白复的仙府很大，单名一个霁，唤作霁园。九天圣母娘娘在江左的分部门满打满算只有他们二人，常韭韭坐班时，涂白复便要出外勤，整日里见不到人，常韭韭只好把第二天要用的工作资料带回霁园让涂白复审批。

        经过一周的修葺，偌大的霁园还是潦潦草草，勉强收拾出一个前院住人。常韭韭跨过大门，前庭的院子让她开出来一块地，种上了七七八八兔子能吃的各种蔬菜。

        常韭韭随意薅了两片看上去不咋好吃的菜叶，打算洗洗干净一会给涂白复当零嘴吃。

        天黑沉沉的，涂白复踩着月光走来。常韭韭拄着锄头正卖力除草，看见涂白复，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停了下来。

        若是常韭韭文采斐然，此时她便可称赞涂白复的美貌“灿如春华，皎如秋月”；退一步讲，若是常韭韭读过几句酸诗，她也能夸赞涂白复这张脸可与月华争辉；可常韭韭是个文化荒漠，她的感慨脱口而出：“卧槽，这男的真他妈好看！”

        涂白复登时左脚绊右脚踉跄一下，稳住身子僵着脸微微点头，“谢谢你对我外貌的肯定。”

        在常韭韭没看到的地方，涂白复的脸红了个彻底。他心里一阵慌乱。

        自己太多年没有与神仙精怪接触，竟不知道世风竟已开放至此。

        常韭韭丢了手里的锄头，镇定自若地指指屋内，“文件给你放桌子上了。”看着涂白复如松如竹般挺直的背隐进房门，常韭韭懊悔地在地里打了套拳。

        “我怎能如此好色！”常韭韭摸着秃秃的头，痛心疾首地指着这乱七八糟的院子，“你看看！你如今头发没有，还得上班。上完公家的班，再回来打零工收拾这破院子。这一切是拜谁所赐！是屋内那个面白心黑的大兔子。”

        可是心里有个小人与常韭韭展开对话，“可是他肤白貌美耶。”

        “有屁用，他回来看我在耕地都不上来帮忙。”

        心底小人说出的话毫无温度，“挖地本就是你这种山野村夫干的事，怎么好让大小姐插手。”

        常韭韭想了想涂白复那双修长如玉没有半分茧子的手，又举起了自己干巴巴沾了土变得脏兮兮的手，微笑着掐死了心中那个蹦跶的小人。

        等她洗干净了进到屋子里，涂白复已经在那里翻看册子了。白玉般的手指拂过页脚，指甲圆润干净，泛着淡淡的粉色。另一手举着半片叶子，正往嘴里送去。他的唇有些薄，唇珠却很饱满，咔嚓咔嚓啃着手里的菜叶，隐约露出的牙既白且齐。

        方才沉迷男色的常韭韭有些不自在，将板凳拖出刺耳的响声。托起蛋大的夜明珠丢着玩，“我们什么时候才用得起电？”

        涂白复顿住，声音有些磕巴，“再过段时间，过段时间便用得起了。”好在光线明明灭灭，不大能看清他略显窘迫的表情。

        “唉！穷啊！”常韭韭拿起册子，看着涂白复圈起的一个个人名。“这些便是有功德之人吗？”

        人间熙熙攘攘，信神者有之，不信神者也有之。

        信神者会来庙里供奉香火，向神祈愿。神庙里坐班的小神仙们不论善恶，将每人所愿所想登记在册。之后负责审核的同事会核对求神之人的功德，若是求神之人常做善事，便酌情实现他所想之事；若求神之人是个恶人，便略施惩戒以示警告；如若有大奸大恶之徒，需要打报告提交上级领导处理。另有部门定期审核不信神者的功德，处理方法同上。

        审核只负责在名簿上圈圈点点，实际操作则由外勤处理。但江左人实在太少，于是常韭韭和涂白复只好身兼坐班、审核、外勤三职，每日忙的脚不沾地。

        常韭韭划拉着明天的名单，发现被圈起来的不过寥寥三人，她抬头看向涂白复，疑惑道：“就这些吗？”

        涂白复抬起头，他说话有个习惯，总爱直直盯着对方的眼睛看。

        寻常人这般显得人真诚无比，但涂白复那双微扬的眼睛盯过来，总让人觉得他不安好心。

        “含榈明日有事，不能陪你一起去。这是你第一次独自出外勤，先从简单的做起。若是遇到了麻烦，及时给我发信息。”

        常韭韭点点头，答应了。面上波澜不惊，心里一团乱麻。

        即将第一次单独出外勤，她有些忐忑。前几次都是含榈陪她，虽然含榈只是个看大门的，但多一个人陪总是心里安定一些。

        再者，涂白复如此温柔贴心，常韭韭觉得有些问题。

        即使她没什么社交经验，但还是看过几本书的。按道理来说，长成涂白复这样的，百分百是反派，还得是蛇蝎心肠、无恶不作那款。他说这番话，肯定不会是单纯的体恤下属，看来明天要多多留意。

        但看着涂白复安安静静看文件的模样，常韭韭又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翌日。

        常韭韭照着名册的信息，很快解决了前两单。核对好最后一单的任务对象，常韭韭既喜又悲。好巧不巧，最后这位正好是常韭韭还是韭菜精时跟着一起上班的漂亮小姐姐——余悦。

        初见时，我还是一棵无忧无虑的快乐韭菜。

        再见时，你我都成了庸庸碌碌的苦逼社畜。

        余悦这一天一点也不愉悦。打从出门起就不顺利，下楼时被楼道里的垃圾绊个正着，崴了脚追不上公交，好容易到了大堂后眼睁睁看着电梯关上了门，等电梯时又被莽撞的外卖小哥泼了一身豆浆。

        好脾气的余悦没有计较，面对疯狂道歉的小哥连连摆手，表示自己这件外套很旧了，没有关系不需要赔偿。背过身却是悄悄红了眼眶，委屈又难过。

        怎么偏就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迟到了。即使这件外套很旧，她也一直舍不得换件新的。

        常韭韭来的时候，小姐姐的部门正在搞内部抽奖。因为迟到痛失全勤的余悦兴致不高，等到她抽奖时，常韭韭迅速将自己提前写好的小纸条塞进了余悦手里。

        “抵消异常考勤一次！”

        余悦惊喜万分，举起纸条冲向部门领导，领导表示自己给余悦补上这个月的全勤奖金。同事们都夸余悦的好运气，今早迟到，下午便抽到了这个福利。领导回办公室的路上一边走一边想抽奖箱里真的有这张纸条吗？可是字迹确实是自己的呀。

        常韭韭偷笑。

        等到余悦开开心心地坐回工位，常韭韭摊开初级外勤手册，复习了一遍口诀与手势，在余悦身后不甚熟练地掐了个诀。看着余悦身上浅浅的光晕，常韭韭满意地离开了。有了这个，接下来的小半年，余悦的工作都会相当顺利。

        才半天就完成了工作，常韭韭做了个伟大的决定——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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