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得罪人是一项天赋

“他早就回来了，一直缩着不敢见人。”尖细的女声滑过常韭韭的耳膜，她不由得抬手捂了下耳朵。

        “他还带回来一个，你们是他是不是给自己存储备粮呢？”一个男神仙自以为幽默地开着玩笑，身边围着的颇给面子地笑作一团。

        “什么储备粮？”

        常韭韭开口问道，语调压得很低，完全不是平日活泼清脆的调子。

        扭曲变形的笑脸，故作清高的姿态，常韭韭明白了涂白复为什么成日窝在江左，不愿意出门打交道。

        若是让她成日瞧着这些恶心嘴脸，她也觉得厌烦。

        “储备粮不就是用来吃的吗？涂白复吞噬神仙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谁不恶心他啊？”

        那个男神仙转过头，看到发出疑问的常韭韭，一脸诧异。

        “你是新人？”

        他资历很老，从未见过常韭韭，确定她不过是个新人后，摆起了教育新人的架子。

        “你一个新人，看到前辈不打招呼便算了，还偷偷摸摸地听前辈讲话，真是半点规矩也不懂。”

        常韭韭看着他锃亮的脑壳，快把衬衫扣子蹦开的肚子，越发感慨涂白复的美貌来之不易。

        见常韭韭不回话，只拿目光来回扫视自己的头顶。秃头男神仙有些挂不住面子，上前两步想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

        “韭韭。”

        一道声音穿过熙攘人群，成功打断了秃头男神仙的动作读条。

        常韭韭回过头，看见涂白复向她而来。

        周边的神仙对涂白复避之不及，硬是给涂白复让出一条红毯来。

        涂白复换了身偏正式的深色职业装。修身的裤装将他笔直的双腿包裹地很好，在臀处滑过一道弧线。带着暗纹的外套质感极好，微微掐腰的款式既凸显了一把细腰，又显得肩格外宽阔。

        他的长发束在脑后，有几缕不听话的飘散出来。眉目如画，风姿卓绝。

        颜狗常韭韭感觉自己从眼睛到心灵都获得了洗礼。

        涂白复停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常韭韭有些奇怪他怎么不直接走到自己身边。

        不该喊她的。

        涂白复看着纷纷退开的神仙，自己孤零零独自站在一处，无人愿意接近他。

        他不想让常韭韭的处境也变成这样。

        完全不会看眼色的常韭韭顾不得凝滞的气氛，她只觉得涂白复是这天上地下最好看的神仙，完美踩中了她的一切审美点。

        她颠颠跑到涂白复身前，把手搭在他的小臂处，凑过头去仿佛要低声耳语，没成想是大声嚷嚷。

        “涂白复，你可真好看呐！头发又多又顺，身材也好。”

        常韭韭女流氓似的拍拍涂白复平整的小腹，眼神意有所指地飘向那个爱教育人的前辈。

        涂白复揉揉被常韭韭的大嗓门震痛的耳朵，实在没憋住心中的欢喜，低下头偷偷地笑了。

        “你笑这么好看把自己的脸藏起来做什么？”常韭韭手一挥，指向前方，“他顶着猪头都敢出来抛头露面，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个前辈的脸气得通红，想上前来和常韭韭理论，却被其他神仙拉住了。

        “她跟着涂白复能有几天好活？你跟个死人计较什么。”

        常韭韭垮下脸。

        她不笑时嘴角向下，很有几分唬人的气势。

        “你放心，我会让他先吃你的。”

        那人愤恨地瞪着常韭韭，却连还嘴也不敢。

        涂白复给狐假虎威的常韭韭撑腰，眼神无机质地看向前方，像在看一块让人倒尽胃口的猪肉。

        总算有人壮着胆子上了打了个圆场，言明会议快开始了，让大家尽快就坐。

        菜鸟新人常韭韭无心会议，一个劲地盯着涂白复搭在裤子上骨节分明的手。

        好想摸一下哦。

        涂白复也没心思听那些人长篇大论，回忆着方才常韭韭不顾众仙眼光走过来，一脸要为自己出气的架势。心里像是沁出了蜜。

        眼里只有美貌的常韭韭没想到表面认真听报告的涂白复自己在一边偷偷脑补，她从上到下把涂白复打量一遍，发现这只兔子真是无一处不完美。

        涂白复被常韭韭炙热的目光看得面皮泛红，决定牺牲自己的手，避免她明晃晃的目光被其他神仙发现。

        常韭韭发现自己觊觎很久的手伸了过来，她万分虔诚地握上去，一寸一寸地摸，像个大流氓。

        她张开五指贴上去比大小，发现自己的手足足比涂白复的手短了一个指节，真是不开心。

        涂白复拿余光看见常韭韭的动作，讨好地挠挠常韭韭的手心，看到她的嘴角再次上扬起来，才收回眼神，听几句报告。

        恶鬼是江左绕不开的坎。

        如涂白复所料，那群来“帮忙”的同事推锅手段一流，还极其擅长泼脏水，一滴不剩地全泼在涂白复身上。

        接下来的会议简直成了找茬大会。

        众仙听完那几人关于恶鬼的汇报后，默契地将矛头指向涂白复，异口同声地指责起涂白复管理不力。

        涂白复早已习惯了千夫所指，心里虽有不痛快，但也学会了开解自己。

        常韭韭却不这么想。

        怎么谁都来欺负她家大兔子。

        她趁涂白复一个不注意，拖着椅子，故意发出金属摩擦地板的刺耳声音。

        说个不停的神仙们连忙捂住了耳朵。

        会场里只剩下常韭韭拖椅子的声音。

        她叮铃哐啷地来到第一排，把椅子“哐”地一放，正正好坐在一整排看上去级别不低的领导对面。

        常韭韭一抬下巴，“你们谁是管事的？”

        会议厅里一片哗然，大家七嘴八舌地指责常韭韭不尊重领导。

        涂白复只觉得常韭韭可爱。反正不管闹出什么事，自己都能为她兜底。况且有庄澹在，不会出大事。

        那就闹吧。

        庄澹接手九天监生司的大总管一职已有千年之久，然而这种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怀疑常韭韭是上面派下来监察他工作的。

        这么一想合理多了。

        庄澹抬手，“是我。”

        常韭韭点了点那个把锅全推给涂白复的废物神仙，“他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庄澹凭空生出了课上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恐惧，谨慎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常老师趾高气昂，“那你说说，你有什么感想？”

        庄澹彻底回到了学堂里，大脑一片空白，嘴巴几度张合，半晌没蹦出来一个字。

        总算有人反应过来，站起身前还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手指头差点戳到常韭韭身上。

        “你是谁？在这里胡闹什么！”

        庄澹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可能是上面派下来的监察。”

        拍桌大哥翻个白眼，前面常韭韭在人群中背靠涂白复逞威风时，他看个正着。监察怎么会和涂白复沆瀣一气。

        他给庄澹梳理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断定常韭韭是个装相的草包。

        推理错误的庄澹给自己找补，“她上来肯定得了涂白复的授意，为避免涂白复给咱们找事，先看看她想做什么。”

        拍桌大哥还没来得及回复，看着两个中年男子眉来眼去的常韭韭已经烦了。

        她认准庄澹是个好脾气，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就算要收拾自己，涂白复也不会袖手旁观。

        传言道，涂白复可是个吃神仙的大兔子。

        常韭韭格外有底气，指着台上的人又问庄澹，“你觉得他说得对吗？”

        “我应该觉得对吗？”

        庄澹很久没看过别人脸色了。今日突然要看常韭韭的脸色说话，新奇中语气不由得发虚。

        “您看他，来江左两周，把自己吃胖一圈。”常韭韭指着台上做完汇报还没来得及下台的废物神仙，又痛心疾首地看向涂白复。

        “您再看看我们涂白复部长，清瘦得来阵风都能刮走。”

        能被风刮走的涂白复绷起肌肉，捏捏裹在衬衫里的肱二头肌，对常韭韭得出他弱不禁风这个结论感到匪夷所思。

        “啊是。涂部长辛苦了，辛苦了。”

        庄澹开始装备糊弄学大师技能。

        “领导就是领导！独具慧眼。”常韭韭实行大棒加甜枣政策，拍起了马屁。

        “没有没有，一般一般。”庄澹连忙推脱。

        二人你来我往，庄澹身边的拍桌领导忍无可忍，又是拍案而起。

        “你到底想说什么！”

        常韭韭站起身，没了平日摸鱼混日子的不正经，格外认真道，“纰漏出在我们江左，我们认。”

        “可是说我们在抓恶鬼这件事上办事不力，我们不认。”

        “江左满打满算两个人，有点急事还要麻烦看大门的含榈去办。您说协助调查，结果派来一群脑满肠肥的废物拖后腿。”

        拍桌领导愤怒至极，几乎是在咆哮，“他们是废物？你和涂白复又是什么好东西！”

        常韭韭发现自己已被被划到涂白复阵营，内心暗爽。

        台下神仙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打量涂白复，转而把不屑、愤恨的眼神投向常韭韭。

        涂白复对这些带有恶意的目光极其不满，完全进入了戒备状态。

        他虚坐在椅子上，右腿微微撤后，随时准备上前回护常韭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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