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公主之尊

沈决那句“你是公主殿下”落在若公主耳朵里，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双眼睛还是那般又亮又圆。

        她虽然表面上看不出太多变化，可之前一见到太监就胆怯的模样已经淡了不少。

        沈决也没想着逼一个小孩子逼得太紧，达到这种地步便足够了。

        在延寿宫里，平德帝半阖着眼睛靠在床榻之上，困倦异常。听到沈决的脚步声之后，也显得懒洋洋的，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臣妾见过陛下。”

        “儿臣见过父皇。”

        两道声音一先一后响起，平德帝这才抬起头来，有些惊讶道，“若儿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若公主还是像往常那般，根本不知道说谎，直白道，“是襄妃娘娘带儿臣来的。”

        这种诚实乖巧的回答，落在平德帝耳朵里，就十分顺耳。他这种人，前头大半辈子都在勾心斗角，这种童言童语里透露出来的真诚，就是最难能可贵的东西。

        平德帝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你倒是个老实的，从来不知道说些好话来哄哄朕。”

        沈决笑道，“若公主懵懂可爱，从来不晓得特意讨好。对陛下的敬重，都是发自内心的。”

        这话听上去就更加顺耳了，平德帝哈哈笑了两声，苍老的脸上多了几分人气。

        沈决抓住这个机会，将若公主放到龙榻上，自己则是去调香了。

        她想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可能的帮帮这个孩子。

        张远那狗奴才胆敢冒犯公主，一是因为他为人龌龊心怀不轨，二是因为仪嫔这个主子做得实在不到位，对奴才一点威严都没有，自然就会被恶奴欺压到头顶上。

        第三个原因，就是若公主在平德帝面前并不得宠，甚至没有露过几次面。

        这一点，沈决从上次仪嫔带着若公主来延寿宫请安一事就看出来了。

        当时若公主状况明显不对，她对平德帝这个父亲不熟悉，对太监则是十分惧怕，眼神怯生生的。

        然而仪嫔身为孩子的母亲，在见到这一幕之后没有半点宽慰小孩的意思，反而狠狠瞪了若公主一眼，逼着孩子上前去请安。

        如若当时没有沈决，若公主只怕是经过那一件事，就会在平德帝面前彻底失了宠，今后也只是一个挂名的公主罢了。

        床帘后面传来一阵阵笑声，也不知道公主说了些什么，引得平德帝不断发笑，父女俩之间的气氛极为和谐。

        沈决听着，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继续手上调香的动作。

        有了平德帝的宠爱，若公主哪怕日后又回到了昭纯殿，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为了给若公主增加多呆在延寿宫里的时间，沈决今日调香的动作放慢，香料也多添加了好几味。

        直到天色渐暗，屋子里的熏香也换了全新的味道，平德帝这才察觉到，他居然就和这么一个黄口小儿玩闹了一下午的时间，竟然还觉得身心舒畅。

        他有些感叹，日后他得了长生，这样的天伦之乐还不知道有没有。

        沈决若是知道平德帝此时此刻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恐怕会直接冷笑出声。

        命都没了半条，活着都十分艰难，就这样平德帝居然还觉得自己早晚会求得永生，真不知晓是在做些什么白日梦。

        “陛下，臣妾今日为您调了一个全新的熏香，名叫云雾，您闻着喜不喜欢？”

        这味香主要是茶香，但闻起来又像云雾一般缥缈，是茶香，但不是经过烹制的炒茶，乃是天地间自然清新的味道。

        平德帝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襄妃做的，朕都欢喜的紧。”

        他这说的是句实话，沈决研制的熏香，对他身体有益处，凌天师也说了，熏香一道有助长寿，不论这熏香是什么味道，只要是经过沈决手的，他都会很喜欢。

        更何况襄妃在调香一事上极为用心，每次都能研制出新的香味来，他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沈决也清楚这一点，她不过就是随意一问，并没有将这种回答往心里去。

        她面上依旧笑得温柔，“陛下喜欢就好，时辰不早了，臣妾先带着若公主告退了。”

        平德帝这才察觉到不对，疑问道，“怎么，若儿现在住在永熙宫了吗？仪嫔呢？”

        “回陛下，若公主与臣妾分外投缘，因此臣妾特意接了公主过来，小住一些时日。”沈决解释道。

        若公主也跟着点头，她声音奶声奶气的，但回答得非常坚定，“娘娘说的对，若儿喜欢娘娘，想住在永熙宫。”

        不仅仅是喜欢，若公主这段时间，对沈决相当的依赖，已经到了不愿意离开永熙宫的地步。

        “若儿喜欢就好。”平德帝被这童言童语逗笑，也没有多想，轻轻在若公主的发髻上摸了摸，“早些回去吧，改日再过来陪陪父皇。”

        这一幕落在沈决眼里，她知晓自己目的达成，微微松了一口气，领着若公主告退。

        在宫门口，袁喜早早的就在等候，见沈决引着若公主过来，也不需要吩咐，当即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恭送襄妃娘娘，恭送公主殿下。”

        袁喜一跪，其他宫人更加不敢怠慢，整个延寿宫的人都跪在了地上，高声喊着恭送公主殿下。

        若公主虽然有公主之尊，可由于母亲地位不高，自己也并不受宠，往日里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她有些被吓到，想往后躲，沈决稳稳扶着她的肩膀，“你是公主，他们跪拜你是应当的，你可以选择让他们起来，也可以让他们继续跪着。”

        沈决声音温柔，态度坚定，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轻轻握着她的手，“你是公主，这一切都由你说了算。”

        “我是公主。”

        若公主没说话，心里却在反复回想着这四个字。

        她从未像今天这般，如此明确的感知到她是公主之尊。

        “平……平身”

        她声音很小，努力回想着往日里沈决的样子，尽可能做出有气势的样子来。

        “谢殿下。”袁喜站了起来，身子依旧躬着，态度谦卑恭敬。

        瞧着他那张喜气洋洋的脸，若公主忽然觉得，那些穿着太监服的人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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