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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蛇鼠


这次进宫沈其昌比以往等的时间都要短上一些,他还以为沈决终于开窍,懂得拉拢他这个父亲,而不是像先前那样只会激怒他。

        见沈决出来了,他还清了清嗓子,想要端出一个父亲的姿态来。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决便先冷笑了一声,直接禀退左右还让人将宫门也关上。

        “父亲大人,你的愚蠢程度还真是超过了本宫的想象,你怎么就能一次又一次做出这种蠢事来呢?”沈决一张口就是牙尖嘴利的反问。

        沈昌其愣了一下,随后脸色胀红,“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就是这么跟父亲说话的吗?”

        “本宫现如今进了宫做了娘娘,你是卑,本宫才是尊,想怎么和你说话,全看本宫心情。”沈决扯了扯唇角,冷笑一声,“更何况本宫难道骂错了吗?信都已经送出去了,你却非要进宫来惹陛下不喜,这不是犯蠢又是在做什么。”

        提起那封信,沈昌其又想起刚刚在延寿宫里,平德帝看他的那个眼神,当即脸色也有些不好。

        “娘娘在信上含糊其辞,重要的东西都没有说清楚,祭天之事在朝堂之上已经引起众议,绝大部分官员都在上奏章,请求陛下放弃这念头。娘娘现在要下官顺着陛下的心意,赞成祭天之事,岂不是要让下官成为众矢之的?”

        沈决险些就被这番话给逗笑了。

        因为沈昌其终于聪明了一次,看出了她的目的。

        她的确是想要让这个男人成为众矢之的。

        沈昌其不是想要获得一个从龙之功吗?她就要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走错队伍做错事情,一步步走向深渊,让他荣华富贵的美梦全都碎成幻影。

        为了看到那一天,沈决耐性十足,甚至放柔了表情同他解释着。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本宫又怎能在信件之中,便将一切事情和盘托出呢?”沈决声音听上去语重心长,“父亲可知,昨日陛下将本宫深夜召去,就是问本宫,父亲您究竟愿不愿意同陛下站在一处。”

        “这个回答可关乎本宫还能不能继续受宠,本宫根本没有旁的选择,只能回答是。可昨夜本宫思来想去,生怕父亲您做错决定,这才命人送了封信过去。”

        沈决说到这里幽幽叹了口气,话语听上去痛心疾首了许多,“本宫还以为父亲你能够明白,结果你接了信之后居然去面见陛下,又来到了永熙宫,这不是明摆着告诉陛下,你并没有想好该如何站队,要来找本宫商议一番吗?”

        沈昌其听完这番话,脸色也一点点发白了。

        他来之前并没有想到这一关节。

        难怪陛下会用那种眼神看着他,原来沈决早就已经表过态,他只需要顺着沈决的话说下去就好,结果现在成了反口之人。

        沈昌其有些慌了,“这……这可怎么办才好?下官之前也未曾料到这一点啊!”

        沈决在心底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现在想起来问她该如何是好,接到她信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乖乖听话呢?

        “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好说的呢?起码本宫已经表过态,想必陛下不会过分动怒。”沈决说到此处压低了声音,“如若瑞王去联系父亲,您可千万不能再有半点犹豫,一定要第一时间同瑞王达成合作。”

        沈昌其仍旧犹豫不定,“在朝堂之上两位王爷分庭抗礼,局势尚不明朗,现在就站队是不是早了些?”

        “等到事态明朗了,父亲您还能挣到这个从龙之功吗?富贵险中求的道理,难道您不懂吗?”沈决放轻了声音,语调循循善诱,“本宫实话告诉父亲,瑞王进宫拉拢本宫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本宫是惦念着父女亲情,这才提点一二,你若是不领情也就算了。”

        这番话说的沈昌其脸色隐隐有些难看。

        他此时此刻终于意识到,在这朝堂争斗之中,沈决已经走在了他的前面,无论是揣测圣心还是拉帮结派,沈决的本事都远远超过他。

        他居然被当初这个自己根本没有看在眼里的女儿,狠狠甩在了后头,现在还要看沈决的眼色行事。

        就连瑞王都在刻意拉拢沈决,而他一个侯爷,到现在什么都没有。

        这个认知着实让人有些难堪,沈昌其脸色微变,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沈决一直端详着他脸色变化,等看够了心情也跟着畅快了几分,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父亲也不必担忧,有了瑞王想必父亲在官场之中也能平步青云,一路亨通。”

        “下官知晓了,多谢娘娘提点。”沈昌其微微躬了躬身子,态度比先前恭敬的太多。

        这男人在看清现实之后,终于有了那么几分识时务。

        “父亲能这般想,本宫便欣慰极了。”沈决这张笑脸看上去真诚至极,“时候不早了,下次朝堂之上,若是有人要联名请奏拒绝祭天一事,父亲可万万不能参与,还要及时向瑞王表态。”

        “下官记住了,娘娘放心,下官定然不负重托。”沈昌其躬身一行礼,心里头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又寒暄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他走远之后,沈决脸上的笑容便彻底垮了下来,她抬手,静纯便及时走了进来。

        “天师刚刚来过了吗?”

        “回禀娘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在颍川侯来的第一时间便通知了天师。”

        沈昌其来的实在太过突然,沈决便抓住这次机会,顺水推舟给了凌天尘一个去见儿子的机会,权当是成全他一次了。

        “天师什么反应?”沈决问道。

        静纯答道,“婢子远远瞧着,天师眼眶泛红,隐隐有哭过的迹象。”

        这场面看上去,还很有几分父慈子孝的味道。

        沈决勾起嘴角来,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行了,本宫知晓了,先下去吧。”

        她想要抓住这次机会,将沈昌其一起拉下水。

        这个男人太过急功近利,为了权势连自己的妻子女儿都能舍弃掉,抓住他这个心态,想要利用起来可谓简单至极。

        更何况还能够一石二鸟。

        沈昌其若是投诚了,季豫对她恐怕会更加信任,更加不设防。

        “这便是蛇鼠一窝吧。”沈决语气轻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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