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截胡

沈决这番话落下之后，平德帝久久没有给出回音，表情看上去纷繁又复杂，让人摸不透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等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后，沈决便露出一副惊恐又担忧的表情来，主动打破此刻的沉默。

        “是不是臣妾到底还是说错话做错事，让陛下您难过了？”沈决声音听上去委屈巴巴，“都是臣妾的错，不该一时胡思乱想就贸然开口，平白给陛下添了纷扰。”

        “和你无关，你说的并没有错，朕也不是在怪你。”平德帝安抚道，声音沉沉，“相反你说的很有道理。”

        季垣季豫这兄弟两个就已经能够抵过一半的朝臣，再加上卫国公，到时候剩下的那些大臣，就像沈决所说的那样根本不足为惧，他们的意见也从来不在平德帝的考虑范围里。

        然而这件事可不像他们想象的那般顺利。

        卫国公之所以有这个封号，便是因为他忠心耿耿，戎马一生征战沙场，立下了赫赫战功，让这样一个人去支持活人祭天，可谓是困难至极。

        沈决之前便已经打听清楚了，淑贵妃虽然有向平德帝投诚的意思，还主动拉拢了凌天尘，但却迟迟没有表态，就是因为卫国公并不配合。

        她便抓住了这个机会，化被动为主动，提前一步将这件事情捅出来，这下子淑贵妃就没了台阶下。

        更何况还有她的表态在前面，颍川侯府都已经归顺了陛下，你卫国公府为何就不行呢？

        这下子淑贵妃便只能被迫赶鸭子上架了。

        她刚刚想到此处，袁喜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陛下，贵妃娘娘求见，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淑贵妃在来时也遇见了外头那些大臣们。

        她这么多年来统筹六宫，已经做惯了母仪天下的姿态，诸位大臣一见到淑贵妃便将她当成了可以告状的对象。

        他们又哪里会想到，眼前这位贵妃娘娘，已经为了权势打定主意要逆天而行了。

        淑贵妃也觉得尴尬不已，但面上还是端足了表情和笑容，劝了几位大臣先回去，没得到回应之后也就轻易放弃，转而进宫去了。

        她和沈决不一样，沈决来到这皇宫之中不需要拉拢大臣，因为她并不想争权夺势，也不想在这后宫之中长久的生存，她只想把母亲救出来。

        平德帝现在对她有益处，她就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只需要讨好这一个就够了。至于外头那些大臣如何想，她不在乎。

        而淑贵妃就不同了，她还想着扶大皇子上位，因此朝臣的支持格外重要，她根本不敢行差踏错。

        淑贵妃缓步走进宫中来，“臣妾见过陛下。”

        平德帝饶有兴致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怎么你们两人都来给朕请安了？”

        “可能是因为臣妾同妹妹心有灵犀吧。”淑贵妃笑道，“不过臣妾今日前来，是为了给陛下送封信。”

        淑贵妃说着将袖子里的信件交到了袁喜手上。

        袁喜恭恭敬敬的呈上去，平德帝打开信封看了一眼，脸色便微微一变，随后朗声大笑。

        淑贵妃送上来的这一封，是卫国公府的投诚信。

        卫国公府上下已经打定主意，要站在陛下这一边，同意祭天之事，甚至愿意做主力军，替陛下去寻找适合用来祭天的祭品。

        这份支持可比沈昌其那挂在嘴上的忠心要有用的多，也难怪平德帝看了之后会这般开心。

        “好，好啊！朕就知道，你们是不会让朕失望的，果然做得漂亮。”平德帝看上去欣慰极了，“襄妃刚刚还说，若是有了卫国公府的支持，祭天之事的推行便会顺畅许多，贵妃你便将这封信送过来了。”

        刚刚还有几分笑意的淑贵妃，一听到这话脸色便僵硬了。

        她缓缓抬起头，和沈决对上视线。

        沈决脸上还带着那般温柔又纯良的微笑，“能为陛下解忧分愁，是臣妾和贵妃姐姐共同的心愿，自然也就心意共通了。”

        淑贵妃悄悄攥紧了手指，掌心被指甲掐的生疼。

        她需要用疼痛勉强冷静下来，这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为了拿到这封信，她和爷爷谈了很久，但爷爷始终不松口，没办法只能由父亲越俎代庖，这才有了卫国公府的表态。

        他们甚至将爷爷囚禁在家里，暂时不让他出门，爷爷为此气得生了重病。

        无论是淑贵妃还是大皇子，又或是整个卫国公府，他们都将希望放在了这封信上。

        谁又能想到这封信送上来，只换来平德帝轻飘飘的一句“襄妃刚刚也是这般说的。”

        淑贵妃先前那么多的努力，这句话的映衬下显得可笑极了，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沈决悄悄观察着淑贵妃的表情变化，在心底无声地冷笑，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这才只不过是刚开始罢了。

        投诚之前被截胡算什么，她要让整个卫国公府的投诚都失去意义。

        “瞧陛下这般开心，不如臣妾去为陛下调香吧。”沈决笑道，“反正来都来了，臣妾在旁边一边调香一边同陛下您说话解闷也好呀。”

        平德帝点了点头正要答应，外头就有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陛下丞相大人求见。”

        在这朝堂之上，除了明确表示支持的沈昌其，以及为了反对祭天之事，还跪在宫门外的大臣之外，还有那么些没有表态的人。

        其中官位最大的就是丞相了。

        不过沈决已经知晓，丞相暗地里是季垣的人，那么他就自然是反对祭天的，否则那些上奏章的人，也没能这么容易将联名的奏章送到延寿宫来。

        不过淑贵妃并没有认清这一点，还以为丞相是她的帮手，听闻丞相来了还悄悄松了一口气。

        “丞相怎么在这时候来了？”平德帝现在看到大臣就觉得烦，生怕他们是来碍自己事儿的。

        但来的人乃是当朝丞相，他又不能不见，只能颇为不耐烦的一摆手，“快将丞相请进来吧。”

        丞相年纪一大，把胡子都花白了，但却不显得老态，反而脊背挺直。

        他大步走进来，躬身行礼，声音听上去响亮又中气十足。

        “启禀陛下，老臣有本要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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