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利用价值

佟世霈与老夫人说了一会话，言语间透出自己此次能出宫是上面临时的起意，传话的小太监说是体恤他久未归家，准允他回家安顿一番，言语间又提了几回易恒，不难听出，佟世霈这次归家是易恒格外开恩才有的恩惠。

        佟老夫人跟他说了会话，见他神色疲惫心不在焉，便让他退上休息了，回头再好好问话。

        佟世霈谢了恩，临走之前转头对佟裳道：“你来，我有话问你。”

        佟裳将佟元跟着余氏，自己跟着出去了。

        佟世霈带着她一前一后在长廊里走着，两人一直没说什么话，直到出了上院，来到后花园，佟世霈才停下了脚步，驻足看着不远处的荷塘道：“你回来的时候，易大人可对你说什么话没？”

        佟裳不答反问，“大人没说什么，爹没话跟我说吗?”佟裳看着他。

        从她的目光中，佟世霈大概也猜到了什么，叹了口气道：“我本不愿意说的，只是易大人如今管着宫里的事，兴许他能帮上一点忙，有些话……还需得你去跟他说。”

        他面色迟疑着，似在斟酌着怎么开口，“万岁爷中毒多年，一直用丹石续命，那种东西本来就是毒药，熬到今天已经是病入五脏，依我看，万岁爷时日无多，这次突然发病，病势来得又凶又急，只怕是凶多吉少。”

        他看着佟裳的脸色，“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佟裳平静地道：“易大人没有瞒我，在我嫁过去那天就已经将实情合盘托出。”

        佟世霈叹气道：“易恒那人面硬心硬，对你倒还有两分情意。”他顿了顿道：“皇上一旦驾崩，宫内必定会起纷争，若是太子继位还好，若是信王纂位得逞，只怕咱们家便会一朝获罪，信王那人最多疑，他信不过皇帝身边的旧人。”

        佟世霈说到这里愁眉不展，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佟裳道：“颐嫔娘娘那里，爹打算如何？”

        佟世霈道：“如今我尚且自身难保，哪里顾得上她。”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丝毫都没有去看佟裳的脸色，佟裳嘴角轻挑，不免苦笑出声，佟家这种重男轻女的家庭，果然女儿是没用的，不论是颐嫔还是她，一旦对家里失去作用，也便没有了利用的价值，更不会费心去救。

        “难道爹就不想想，万一颐嫔娘娘肚子里那胎是男孩呢？”

        “皇后已有太子，如今太子安康，就算娘娘生下男孩，也只是替自己凭添烦恼罢了，依我看，不如生个女儿，也好保命。”

        他说了这么多，方才察觉到佟裳脸色难看，想了想道：“如果你有办法，倒是可以拉她一把，总归她是皇上的妃子，就算皇上有什么不测，将来也能混个太妃，咱们这种人家，将来多在宫里行走，多个依仗也是好的。”

        佟裳听到这里，原先想跟他交心的那些想法，淡淡地也就淡了，迟了一会道：“如今局势紧张，爹心里很清楚，一旦失去价值便会被甩掉，将来不论是太子登基还是信王登基，能保住佟家地位不倒的，只有解药，能救皇上跟信王的解药。”

        提到解药，佟世霈脸上划过一道黯然的神色，“你娘当初怎么有的解药，连我也不知道，她去的匆忙，也没留下什么话，若我有解药，我早就拿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佟裳道：“我不是跟爹要解药，我只是在想，或许我们能配出来。”

        佟世霈摇头道：“若真是那么容易配出来的东西，信王这些年为此所费颇多，别说解药，连味像样的药都没能配出来，可想而知那解药并不是容易求得的。”

        他说得十分失落，似乎对配出解药这件事，一点希望也不抱。

        佟裳道：“事在人为，横竖我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如试一试还有一线生机，易大人说这些年皇上的身体情况，只有爹知道，我想看皇上的病例薄。”

        佟世霈道：“皇上的病例薄在圣济殿放着，出入需要提督太监手里的关防印，不过……有易大人在，这对你来也不是难事。”

        佟裳点头，又问了一些皇上病情，佟世霈都一一答了，看着佟裳拧眉沉思的样子，佟世霈略有不安地道：“你有几成把握？我们所剩时间不多，皇上至多能撑三个月，再多是万万不能了。”

        他担心佟家安危，“佟家百年基业不能毁在我手里，若你有办法，就尽管试一试，我会尽力帮你的，等事成了，我也会记着你的功劳。”

        他在女儿面前低下头，心里对她有些许愧疚，也有些许期待。

        佟裳看着他这样无能的样子，只是面无表情地道：“我这么做，不全是为了佟家，爹不必谢我。”

        “我知道，自从你娘死了，你心里便只有佟元，对咱们这个家你没什么感情，可佟裳，你身体里究究留着我们佟家的血。”

        佟世霈说完这番话，又停了一会，便转身走了。

        佟裳站在那里，只是觉得好笑，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身上没有留着佟家血，佟家对她没有任何恩典，有的只是牵绊而已。

        佟裳这次回家的时间不多，到傍晚的时候还要回府，因此抽着空闲便将佟元叫到一旁，好好交代了一番。

        “元儿记着，以后只准跟着母亲身边，若有事要出门，务必让汪全跟着，西府那边的几个哥哥若没事找事，不用跟他们争，只管让着他们就好。”

        吴妈妈听她言语严肃，不免疑心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小姐怎么这样紧张？”

        佟裳没有跟她透露实情，只是交代道：“妈妈别问了，左右有我们在前面操持着，你带好佟元就好。”

        吴妈妈见她心烦，也就不多问了。

        佟裳顿了顿道：“下次周医正再来，让他得空到掌印府去一趟，我有话跟他讲。”

        佟元点头，“下次见了师傅我就告诉他，师傅也想姐姐了，一直念叨着你呢。”

        “是吗？元儿近来学习可用功，我警告你你可不许偷懒，回头我要考你的。”

        佟裳又跟佟元玩了一会，老妈子便在外面催请，回府的时间到了，佟裳纵是不舍，也不得不硬着心肠收了手，默默站起身。

        “姐姐以后记得常回来啊。”

        佟元眼泪汪汪将她送出门，佟裳怕临别的画面，让他在家里不要送了，只让余氏送到门口，余氏看着她欲言又止，“这阵子老爷不常回来，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佟裳，你在易大人身边，对宫里的事比我们要知道的多些，若真有事，好歹回来通个信，让我们早做准备。”

        佟裳见她说得可怜，少不得道：“还没到那个地步，只是大家小心些总没错的。”

        佟裳看了看天色不早了，便道：“母亲就送到这里吧，我时常回来的，不必长送。”

        佟裳别了余氏带着仆人往大门处走去，三人一路无话。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佟裳突然看见一个脸熟的小丫鬟站在那里，她走过去道：“这不是梦珠吗？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梦珠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方道：“我们奶奶让奴婢带句话给姑奶奶，让姑奶奶好歹想着三小姐一点。”

        “佳柔怎么了？”

        “三小姐跟周姨娘这阵子病得又重了，二夫人那边因为二小姐的事对万事都不上心，三小姐院里已经好久不用药了，我们奶奶是孀居，对府里的事没办法插手，只是说三小姐那里再拖下去恐怕要不中用了。”

        梦珠说完也不等佟裳说什么，转身就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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