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接生

白奉天小心觑着他的脸色，将那些话打了几遍腹稿，方才提了股气道：“昨天晚上夫人进宫，在芳仪殿待了一会，似乎是跟佟大人商量什么事。”

        她一直想研究出历代皇帝莫明死去的原因，为此不断折腾，易恒是知道的，也一直睁一只闭一只眼，因此听了这话也没觉得什么，只是道:“她在家闲来无事，爱干什么就让她干什么好了，你让人盯着点，别出了什么差子让人抓住把柄就行。”他轻轻转着手上的板指，“咱们在宫里行走方便些，但难保有些存心找茬的小人，传盯着这些差错，虽说不是大事，闹起来也麻烦，眼下正是紧要关头，没功夫去处理这些的小事。”

        “这是自然，奴才一刻都不敢调以轻心，一直让人盯着夫人的动态呢，不过……”他怯懦地看了一眼易恒，“正因为盯着，倒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事？”

        易恒心知不是什么大事，已经没心思听他说话，悄悄留神听着里头的动静，宁太妃跟萧冗的声音比较小，只偶尔能听见两人似乎在争执什么，但也只是很短的争执，很快两人的便又恢复了冷静，大概可以听出是为了皇上的病情长短。

        临到这个时候，大家不得不想着自保，皇上已经死了，再多说也无用，信王登基总比太子登基要好些，萧冗为官多年，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他忠心皇室多年，这会连他都妥协了，可见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当初他知道皇后对皇上下毒时，也曾想过将皇后抛出，但事实上，无论他们如何努力，都只能得到一个废后的结果，皇后虽废，太子还在，左相大人仍能利用废后的势力以及太子的拥护者，继续扶太子继位，到那时左相辅政，倒真是外戚专政，皇权旁落了。

        易恒宁神听了半天，直到他们谈声音听不见了，才稍稍回过神来，耳朵听着一点白奉天的说话，只是没太听清，拧了眉道：“你说什么？”

        白奉天方提着小心又重复了一遍，“夫人在仪芳殿时差点露了马脚，是萧大人出手替夫人解了围。”

        “哪个萧大人？”

        “正是上将军的第四子，萧骞泽，如今在御前听差。”

        易恒微微蹙眉，脑子里闪过一张刚毅的男性面孔，对他倒是有些不坏的印象，年轻有为，皇后与皇上都很中意，皇后还有意让他尚主，只是这件事一直还没有个定论，不过的确实是个难得的青年才俊。

        易恒向来眼届甚高，一般人根本不放在眼里，这萧骞泽他倒是能高看两眼，可正因为是他，让他心里极不舒服，一时拧眉不语。

        白奉天陪着小心道：“奴才回去悄悄打听了一下，萧公子以前跟夫人私定终身，只因两家长辈极力反对才没促成，萧公子回来后跟夫人见过几次面，只是都是出于礼节，并没有过多接触。”

        尽管到最后他已经极力在把事情往好的讲，只是却仍能感觉到易恒的怒气越来越高，沉默的脸上满是愤怒，良久才道：“以后夫人跟萧骞泽见面，务必来回我。”

        “是。”

        白奉天讪讪应了一声，自是退下不敢再提。

        佟裳昨晚一夜没睡，陪着老夫人下了会棋便回来了，阿绿扶她躺下休息，佟裳担心宫里出事，哪有心思睡觉，不过强迫自己闭上眼。

        她本来就没睡着，因此听见外头的动静便醒了过来，“阿绿，是谁来了？”

        阿绿从外面进来，掀开床帐扶她起来，“是宫里的人，说是嫔主子怕是不行了，拼死求皇后娘娘让您进宫医治，皇后准了，正派了车来接您进宫呢。”

        佟裳算算时辰，已经过了近二十个小时，颐嫔还没生下来，孩子可能已经胎死腹中了，大人也有危险，皇后娘娘肯定早就知道颐嫔难产的事，这个时候大肚放行，不过是个留个娴名，不想被后人诟病。

        佟裳心知肚明，却毫无办法，她没敢耽搁，立刻叫阿绿取衣服来，又叫她取了自己的手术刀来。

        佟裳坐着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进入华歆宫，宫门外还有诸多守卫，看得出这里的软禁还没撤掉，四处守卫森严。

        佟裳下了马车，在门口亮明身份，立刻便被放行了。

        她甫入内，万喜已经在那里恭迎了，看见她如同见了救命稻草一样，“易夫人，您可来了，我们娘娘一直没敢闭眼，就等着见您一面，快随奴才来吧。”

        “皇后呢？”佟裳四处看看，并没有看到皇后的随从。

        万喜道：“皇后娘娘哪顾得上我们，刚才只看来过一眼就回去了，不过……她不在倒好些，她坐在这里就跟门神似的，嫔主子心里着急，更生不下来。”

        佟裳能理解她说的，平日里不对付的两个，生死关头谁都不想看见谁，何况皇上已经死了，颐嫔是知道的，她知道没了指望，以后只能任由皇后拿捏，如此种种压力下来，生产更加困难。

        “如今是谁在顾着娘娘的胎？”

        “西府老爷跟李太医都在，只是两人都束手无策，催产的汤药灌进去一点用都没有，胎儿太大了，娘娘本身气力不足，一直生不下来。”

        佟裳一边走一边已经将事情情况了解了个大概，进殿后，果然看到李太医与二老爷两个神色凝重站在那里，看见她进来，两人脸上神色都有些复杂。

        李太医咳了一声，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并不打算理她。

        佟裳只当作没看见，依旧敛眉上前行礼，“李太医，佟太医。”

        李太医冷哼一声道：“皇后娘娘开恩让你来替嫔主子接生，但是你的情况我们都是知道的，你没有接过生，对嫔主子的身体情况也不了解，我们也不敢让你冒然插手，所以，医治方案上还是由我跟佟太医作主，你只在产房帮忙就好。”

        佟裳听了这话，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听懂了，李太医的意思是让我不用插手，只在旁边帮着洗洗涮涮就好。”

        李太医咳了一声道：“话虽难听，不过事实就是如此，嫔主子这胎事关重大，我想你也不想让事情闹大对不对？”

        “对不起，恕难从命，皇后娘娘的旨意是让我来医治颐嫔娘娘，可不是让我来打下手的，话说回来，如果李太医真的医术高明，救治娘娘龙胎有功的话，娘娘也用不着大老远把我叫来了。”

        佟裳倨傲说完便不再理他，仰着头进去了。

        “你……别以为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治好几个小病就真当自己是大夫了，简直是把生命当儿戏。”

        “李大人别跟她一般见识，不过皇后娘娘既然让她来了，这也是娘娘对她的信任，惹急了她，她到皇后那参上一本，咱们也有理说不清不是。”佟世鸿在旁和稀泥，稍稍安慰了李太医两句，便匆匆跟了进去。

        佟裳在产房门口等着他，佟世鸿上前道：“李太医是老学究，你之前质疑他的医术他已经很抗拒，这次颐嫔娘娘一再要求让你来，更是让李太医觉得颜面无光，他是前辈，受此大辱教训你一两句也是应该的，你别往心里去。”

        “我才不在乎。”佟裳道，两人说了一两句，问了些颐嫔的情况，佟世鸿都一一说了，佟裳听见人还清醒，便舒了口气，起码还有转机。

        “我先进去了。”她辞别佟世鸿转身进入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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