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平起平坐

兵部尚书家的掌珠出嫁，本来是可大可小的事，因为有了皇上的驾临，便徒然变得尤为重要，尤为热闹，百姓坐在家中都能听见城南的鞭炮声。

        曹明珠的夫家原定的是左相大人家庶出的公子爷，可左相家改朝换代后眼看着大势已去，曹保山眼急手快，迅速替女儿退了婚，另择了一门佳婿，对方便是清郡王府的三公子。

        清郡王便是雍王一脉仅存的嫡子，当初郑贵妃一念之差让雍王丧命，先皇念着骨血亲情，又念着东穆朝皇嗣不丰，这才留了他性命。

        雍王虽保留了性命，却也十分无奈，一连的两朝都坐冷板凳，熬到此时，总算有些体面，前阵子皇上赏美人，还特地赏了美人进郡王府，可见皇上对其优待，不亚于易恒。

        这三公子虽是庶出，可凭着清郡王如今在朝中名声斐然，他家庶出的三公子，自然是当得起这门亲事的。

        佟裳是来到曹府后才知道夜重年会来，却也无法，小厮已经放了脚凳，只能硬着头皮下轿。

        冯宝宝带着曹明珠的帖身丫鬟出来迎她，“佟裳，你可来了，明珠一直在念叨你呢。”

        佟裳笑着与她行了平礼，又道：“明珠呢？”

        “在里头梳妆，你知道的，女孩子头一次上花轿都有些紧张，她说你来了她才能安心。”

        佟裳笑笑不语，两人携手刚进入内院，便见曹夫人带着阖家老小过来请安，甚至连老夫人都来了，只有曹大人没来，估计也是为了避嫌，毕竟男女有别。

        “易夫人驾临赏光，妾身无甚荣光，特来请安。”曹老夫人向她请蹲安。

        佟裳惶恐至极，连忙上道扶了她胳膊让她起来，“老人家快免礼，佟裳是晚辈，万受不起您这么大的礼。”

        曹夫人在旁道：“易夫人尊贵之躯，肯屈尊来参加小女的婚礼，是我们府上莫大的荣幸，您命格高贵，以后福气长着呢，怎么会受不起呢。”

        曹夫人还是原来的性子，话说得入木三分又粗鄙不堪，佟裳一时闹不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只虚笑了笑道：“明珠是我的好朋友，如今她有了好归宿，我替她高兴，特地来送她一送，以后做了人家媳妇，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上一见。”

        “只要易夫人不嫌弃，反正她在京中，大家见面的机会还多。”

        曹明珠嫁在京中，她们已后肯定会再见的，只是她就要去福建了，才有了这样的感慨，不过……当着外人，她是不会透露自己的打算的，与曹夫人虚应了一番便带着人进去了。

        佟裳离了那些人，不由地松了口气，冯宝宝见她拍胸口，掩口笑道：“你如今也是贵妇人了，怎么这点子虚礼都不受？”

        佟裳没当她是外人，直言道：“不瞒你说，我今天一进府就觉得怪怪的，按礼说易大人虽然有些个权势，可曹大人跟他一向不远不近，今天若只曹夫人行这个虚礼也就算了，连老夫人都搬出来了，这叫什么？”

        何况她私心里还有些想法，她只是区区一个内官的夫人，今天夜重年也会来，若皇后也来，曹府阖家上下也行这样的大礼，那不是暗示了她跟皇后娘娘平起平坐吗？

        本来她因为那些猜测就避着嫌，突然闹得这么大，这不是又给她添乱吗？

        大喜的日子，这些话没法说，抿了抿唇，仍旧添了抹笑容在脸上，“算了，也是她们的一点心意。”

        冯宝宝笑着道：“其实你也不必这样多心，他们对你另眼相看，或许是因为皇上。”

        佟裳心里咯噔跳了一下，“因为皇上？你听说了什么？”

        冯宝宝摸摸鼻子，有些后悔自己多嘴，只是问到了脸上，也不得不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得十分清楚，只是跟着我娘来的时候，在那边听他们大人说话，略听了两句，听说皇上今天过来，本来是要带皇后娘娘一起的，只是不知为何，突然要自己一个人来，连皇后娘娘的坤宁宫都禁足了。”

        “禁足？”

        佟裳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紧紧握着双手，几乎立刻就想要走了，只是她不能。

        她走了，便意味着她已经知道了下文，那这些原先就在府里的人会跟着一并受牵连，夜重年会做出什么事，她不知道。

        可今天是曹明珠一辈子一次的大日子，她不能给她添麻烦，就为着这个，她也不能走。

        看着冯宝宝，她道：“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居然连坤宁宫都禁了足。”

        冯宝宝道：“我也不清楚，我娘他们在那边嘀嘀咕咕的，看我是小孩子便撵了我出来，我就听到这些。”

        佟裳没再言语，事已至此，只能静观其变了，横竖今天人多，夜重年总也不会不顾皇家体面做出些出格的事来吧。

        如此安慰着自己，便也安下心来，与冯宝宝复又起步，一起往内院走。

        来到后面曹明珠的小院，与外面的热闹相比，这里反倒冷清了许多。

        冯宝宝道：“这是明珠的主意，特地让曹夫人把宾客带到前院去，给咱们行了方便，自己人好说话。”

        两人刚踏进门槛，便见曹明珠从里头迎了出来，她仍旧是那个胖胖的样子，只是换了吉服装扮起来，也是个娇俏的新娘子。

        佟裳看着她，不知为何又想起自己的婚礼，历经几次波折，她嫁得不算风光，可至少穿过嫁妆，为着他对她好，这些也不提了。

        笑了笑，上前握了明珠胖胖的小手，向她请蹲安，“向你道喜了，来讨杯喜酒喝。”

        “有有有，我都让他们备上了，酒饭都管够，只有一点，今天你可不能提前走，我要你看着我出嫁。”明珠十分热情，一面招呼她们坐，一面叫丫鬟捧上瓜果茶水。

        她跟曹夫人一样是大刺刺的人，说话虽糙了点，可叫人听得出真情。

        佟裳掩口微笑，被她的热情感染，刚才的阴霾一扫而散，连声应了句“好好好。”便被人连拉带拽请到里间去了。

        曹明珠的闺房她还是头一次来，比佟府里的小姐要豪奢些，处处看得出曹夫人对女儿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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