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无色无味

佟裳走累了，到一旁的亭子里休息，坐围廊上，居高临下看着那三人在湖边打闹，目光微微地沉思。

        阿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着道：“小姐觉得哪位小姐最适合萧大人呢？”

        佟裳没回答她，而是笑着道：“你觉得呢。”

        阿绿想了想道：“奴婢觉得孔小姐虽然端庄矜贵，可正是因为太端庄了，生活中难免少了些趣味，方小姐又太闷了，不是个良伴，倒是思思小姐心直口快，活泼大方，是个不错的人选。”

        佟裳笑着道：“你刚才不是听见了吗，她说萧公子喜欢端庄的。”

        阿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佟裳扭头看着她道：“怎么，我说错了吗？”

        阿绿摇头，“小姐忘了吗？您原来的性子是跟思思小姐一样的，只是去年冬天落水后突然转了性儿，也可能是长大了些，变得沉稳了。”她一向都是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的，不然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有那么大的变化。

        只是她这些日子跟在佟裳身边，总觉得佟裳不是单纯长大成熟这么简单，她有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很多关键的事情还需她提醒才想得起来。

        阿绿担忧地看着她，“小姐，您失忆的毛病永远也好不了吗？不如找周太医瞧瞧吧，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佟裳没说话，心里隐约也有一重顾虑，她重生后用失忆当借口，倒是过了一段太平日子，可保不齐有人要拿这个作文章，万一被人窥到点什么，又是一通麻烦的。

        这个世界对于外来物种的善意还是有限的，接受不了他们认知以外的东西，若她被当成怪物，兴许有灭顶之灾也未可知。

        佟裳道：“若我有什么记不清的，以后你记得时时提醒着我。”

        “小姐……”

        阿绿担心她的病，只是她还没法明白地跟她解释清楚自己的来处，她怕说不清，更怕吓着她，“我没事，回头开点药吃了慢慢就会恢复了。”

        听她这么说，阿绿只好将信将疑不再提。

        主仆两人在这边说话，丝毫没留意到，湖对面的两人正别有用心地看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佟佳沅一袭碧色宫装，带着入宫请安佟佳惠慢慢在湖边散着，旁边的小宫女手里举着鱼食，任由她时不时拈一些扔进池水里。

        佟佳沅这头喂着鱼，殊不知身后的佟佳惠却是一点心思都没有，默默跟着她，脸上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她从进宫就是这个样子，只是佟佳沅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没功夫注意她的情绪。

        “你瞧着她那得意的样子，原先只是皇上喜欢她，早上她不知到皇后跟前灌了什么迷魂汤，皇后竟让她领着三位小姐逛园子，这莫大的殊荣，连我也没有呢。”

        佟佳沅一面走一面抱怨着，走出去好远才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她止了步子回身看她，“二姐姐这次进宫来看着像有心事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也说给我听听，妹妹虽然人蠢笨，却也是实实在在想替二姐分忧。”

        佟佳惠骤然被人叫醒，脸上露出一丝惊惶的情绪，只是很快便平定下来，她扯扯嘴角，勉强撑出一抹笑道：“也没什么事，只是早晨起得早了些，人有些没精神罢了。”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对佟佳沅福了福身，“在小主面前失礼了。”

        佟佳沅笑着，连忙拉住她道：“二姐，你跟我也这么客气做什么，现在我连一宫主位都不算，你就别行这个虚礼了，仍叫我妹妹，好吗？就像从前咱们在府里时那样。”

        佟佳惠苦笑着，“就像从前一样，那谈何容易，如今姐妹们都大了，各自有各自的归属，再不能像从前在府里时那样无忧无虑了，佳沅，你也该长大了。”

        她转过头，扶着汉白玉的栏杆，远远看着亭子里的人道：“皇上把她弄进宫也这么些日子了，还没有恩旨下来，是不是改了主意了？”

        佟佳沅冷哼，“要是改主意倒好了，听说皇上在重新修建宫殿呢，四周都围起来不让看，连皇后娘娘也不能过问，造办处捂得严，说是给新主子造的，你猜那新主子是谁？”

        佟佳惠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只是仍有不甘，“佟裳有哪里好，就把皇上迷得这样？”

        “这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还烦着呢，皇后娘娘为了裴贵人的胎正在心烦，她这胎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胎，对皇上事关重要，本来皇后娘娘以为这胎会是自己来生，谁知被裴贵人抢先了，她自然是不开心的，她老人家脸上稍稍露出来，我们这些小的就得抓紧想办法来办。”她回头看着她，略婉转道：“二姐，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滑胎。”

        佟佳惠闻言倏地一震，连忙转头四望，见没人方才稍稍放心些，只是仍有余悸，拍着胸口道：“这是御花园，你说话也这么没把门的，回头闯了祸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顿了顿，突然想起今非昔彼，她这些话似乎说得过了些，忙又低头请罪，“妾身失言了，请小主责罚。”

        佟佳沅不怒反笑道：“二姐，你这样才是我二姐嘛，我就不喜欢你唯唯诺诺的样子，看着也生份多了，我拿你当自己人才跟你说，若我不能在裴贵人这胎上替皇后娘娘出把力，只怕将来侍寝无望，要一直做这常在了。”

        佟佳惠被她缠着往前挪了几步，便也没再说那些官面上的话，想了想道：“要让她这胎保不住倒是有很多办法，只是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就不容易了。”

        “所以我才来请教二姐嘛。”

        佟佳惠笑着，见她跟自己撒娇，以里还是很受用的，“你知道吗，咱们佟家有一味无色无味的毒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一个人死。”

        佟佳沅见她突然提起这个，有些意外道：“知道是知道，可那毒药不是禁忌吗？正因为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所以才不能让皇室知道，万一知道了，咱们整个家族都会有灭顶之灾不是吗？”

        佟佳惠道：“就算查出来了又如何，毒药无色无味，无据可查，真要说证据，那也只有咱们家的人知道，你觉得谁会把这事说出去？就连佟裳都不敢。”

        佟佳沅想了想，似乎是这个理，在这个问题上，她们是站在统一战线的，必竟谁都不想让佟家失势。

        “可……那药一直都由大伯管着，咱们到哪里弄去？”

        佟佳惠道：“你别管了，我自有办法，你只需要把宫里打点好就成。”

        佟佳沅见她信心十足，也跟着放下心来，欢喜地摇着她的手臂道：“二姐这次帮我，我会记着的，他日若我能顺利侍寝，一定会报答二姐的大恩大德的。”

        佟佳惠扯扯嘴角，对她这番话深信不疑，只是她真正想要的东西，这世上只怕谁也不能够给她，那她要来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佟佳惠看着远处的人，眸子里划过一丝痛楚，只是稍瞬即逝，很快便又恢复了常态，不紧不慢地跟在佟佳沅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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