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解药

天气刚刚转凉，针宫局便成了最繁忙的地方，嫔妃们急着准备换季的衣服，宫里的宫女太监们也都要撤换新的宫装，连带着宫内也徒然变得热闹起来，稍稍掩盖了不久前裴贵人滑胎的暗淡。

        转眼，佟裳已经在宫里住了快两个月。

        挑了晴朗时候，她带着阿绿来到太医院，身子刚在门前站定，便有眼明的小太监过来请安。

        他打袖子朝她请了个安道：“夫人今儿来是找佟院使？”

        佟裳认得这个小太监，上次她来，便是他带路，因此脸上添了丝笑道：“我不找父亲，麻烦莫欢公公去请佟太医出来，我同他有话说。”

        佟院使是佟裳父亲，佟太医便是二叔佟世鸿，她这样一说，莫欢便听明白了，很快答应一声进去请人。

        佟裳走到一旁，站在树荫下等人的空档，抬眼打量着这太医院，希望能在这儿碰见周诚。

        佟佳柔这一向不出门，她不知道她的情况，心里有些担心。

        心里正思量着，佟世鸿已经出来了，佟世鸿跟佟世霈两兄弟长得有点像，都是一副正经老实的样子，穿了太医院的官服，更显得恭谨万分。

        他抬头看见佟裳，脸上划过一道不自然的表情，低头来到她跟前道：“哥哥一会就回来，你有事以晚一会再说。”

        佟裳道：“我不找父亲，就找二叔你。”

        佟世鸿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已经从她脸上表情明白了些什么，大概是出于心虚，他错开两步，将她请到旁边的僻静处说话。

        佟裳也不想跟他当场撕破脸，于是乖乖跟着他来到假山后面，留阿绿到一旁守着。

        佟世鸿见四下无人，也便不再客气，开门见山道：“你有事就快点说，我那边还有事。”

        佟裳冷笑着道：“二叔事忙我也知道的，若不是事出有因，我也不会来叨扰二叔。”

        她转头看着他，“裴贵人上次晕倒的时候刚好我在旁边，斗胆替她搭了把脉，发现龙胎早就没了心跳，二叔从医多年，难道连这个都把不出来？”

        佟世鸿被她讽刺，脸色倏地胀红道：“裴贵人的身子一向不好，怀孕之前就有些体弱，自打我替她请平安脉，胎脉一向是不稳的，这样的体质，我把脉偶有一次失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他在狡辩，佟裳是知道自己这个二叔的，同样都是佟家的孩子，之所以父亲能做院使而他却只能做个太医，其中的原因不光是因为他在出身上差了一点，在医学造诣上，他也远不及佟世霈的真材实学，再一个，人品上他也很有欠缺。

        就比如现在，他明明很心虚，却硬要梗着脖子替自己辩解。

        佟裳虽是一介女流，却也瞧不起这种作派，略沉下脸道：“您一时失误不要紧，可事关佟家整个家族的荣辱，二叔也要这样不负责任吗？”

        看着他惨白的脸色，佟裳冷哼道：“本来我想给您留些颜面的，必竟您是长辈，可没想到您居然这么不知天高地厚，佳沅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算了，二叔您也不知道厉害吗。“青魇”是什么东西，你把它用到皇帝的嫔妃身上，一旦被别的太医发现了，皇上细揪起来，你是不是要拿佟家全族的合去替佟佳沅陪葬？”

        佟世鸿被她说得抬不起头来，犹自还要再辩，佟裳却已不耐烦道：“行了，我不想再听任何狡辩，这件事能压下来，你要多谢周诚周太医跟我父亲的的交情，他愿意网开一面不计较，不光救了我们佟家，更是救是佟佳沅，你的宝贝女儿。”

        佟世鸿被裴贵人撤换后一直提心吊胆，他虽现在硬气，可晚上回到家时，也莫不是抓耳挠腮的，佳沅是她的亲生女儿，好不容易进宫挣了个前程，若是一直不能侍寝，那还不如随便找个什么人嫁了，所以当她跟自己说时，他才冒险答应下来，就连哥哥那边也都瞒着。

        本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想被佟裳发现了。

        在片刻的惊惶失措后，他突然想起了佟佳惠跟他说的那些话，挺了挺腰板，恢复了硬气道：“这些是我做的不错，“青魇”也是我用的，可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佟家，佳沅现在是皇帝的嫔妃，裴贵人得宠，对佳沅不利，所以我才暗中对她下了药，可是佟裳，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裴贵人一介外人，你替她说话做什么？”

        “你觉得我在替她说话？”佟裳抚额，简直觉得他不可理喻，“裴贵人的龙胎我管不着，可“青魇”是府里的禁忌，二叔你不顾佟家全族的安危，为了一己之私动用“青魇”就是不对，这件事我一定会告诉父亲，请他来秉公处理。”

        佟裳说完也不再废话，拂袖便要离开，佟世鸿见她要走，连忙拦住道：“佟裳，你别这么冲动，有事好商量嘛，你告诉了大哥，他那人性子又直又不懂圆滑，一定会把我除名太医院的。”

        佟世霈是他的亲哥哥不假，可也是铁面无私出了名的，为了佟家，为了佟家太医世家的称号，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佟裳被他拖着没办法，停了脚步道：“那你自己去跟父亲说，去跟他认错，求他原谅。”

        “我去说跟你去说有什么不同，你爹那个人你还不了解吗？我们不管谁去结果都一样。”佟世鸿有些丧气，看着眼前的佟裳，觉得她简直就是个扫把星，难怪府里人都那么说她，可是这会小辫子在人家手里，他也不得不服句软。

        “你想怎么样？”他终于松了口，他虽然不知道佟裳的打算，可是他清楚她这个是无利不起早的，今天她巴巴走这么一趟，绝不是为了跟他说这些话，更不是为了把他从太医院除名，那对她没好处。

        佟裳这类人最重自己的得利，不会做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佟裳听到这里，方才松了口气，这佟世鸿还算开窍，她略平了平气道：“我不想怎么样，只是二叔种下的因还在，需得拿解药永除后患。”

        “你想救裴贵人？你当真跟她是一伙的？佳沅是你的亲妹妹你不帮，却要帮一个外人。”他有些生气。

        佟裳冷笑道：“在宫里，得宠便是王道，我帮谁不帮谁全看她得不得宠，二叔在宫里多年，难道不懂得这个道理？”她冷下脸来，“除了解药，我还要“青魇”。”

        佟世鸿惊讶地道：“你要“青魇”做什么？难道你想……那东西是老夫人收着的，没她的首肯我拿不出来，我办不到。”

        佟裳冷哼，“二叔当我是三叔小孩吗，您能拿一回，就能拿第二回，还是说你想让我把这件事告诉父亲？”

        她微微挑眉，佟世鸿在她的目光下渐渐败下阵来，嘴里胡乱答应道；“行了，我只答应你回去试试，办不办得到我不敢保证。”

        佟裳冷哼，“我相信二叔一定能办到的，必竟西府里以后会怎么样，二叔以后是不是要在同善堂看柜台，就看二叔这一次办事得不得力了。”

        她说完也不再逗留，率先穿过假山往回走了。

        佟世鸿看着那背影，心里一阵搓火，调头往储秀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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